粘人

  雲瑤發完打算放下手機, 韓錫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她緩了緩過快的心跳，按下接聽鍵, 「還沒睡吶？」

  「還好沒睡。」

  韓錫憊懶的嗓音帶著幾聲笑：「睡了不就錯過驚喜了麼？」

  雲瑤唇角彎了彎：「這哪是驚喜。」

  「怎麼不是？」

  韓錫輕笑：「可驚喜了。」

  「……」

  電話那頭的韓錫不自覺放低音調：「怎麼了, 睡不著麼？」

  雲瑤茫然一瞬：「什麼怎麼了？」

  隨即反應過來對方什麼意思，她又道：「就是想告訴你。」

  韓錫拖長尾音道：「這樣啊。」

  雲瑤嗯了聲，沉默幾秒, 她低聲開口：「韓錫。」

  「嗯？」

  「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你很帥, 唱歌超級好聽。

  我特別喜歡聽你唱歌，喜歡看你在舞台上發光發熱。」

  「今晚嘴怎麼這麼甜？」

  韓錫低啞的嗓音曖昧又繾綣, 「好想嘗嘗。」

  黑暗中, 雲瑤臉色微紅, 聲音低軟：「我要睡了。」

  韓錫啞聲失笑：「把人撩的心猿意馬, 就想睡？」

  雲瑤：「……我就是陳述事實, 哪有撩。」

  「行。」

  韓錫笑了聲：「你睡, 我得平復一下心情。」

  「……」

  ————

  周日，田雨靜又來了一趟，給韓瑩瑩換了幾件大碼衣服, 還給兩人包了些餃子。

  可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 兄妹態度兩始冷淡。

  待了沒多久, 田玉靜沮喪地離開。

  將韓瑩瑩送回學校, 韓錫休假結束, 開始忙碌起來。

  這天，趕完通告回工作室的路上, 韓錫眼帘半闔, 漫不經心地看向窗外。

  方洋坐在另一側玩遊戲, 手指在屏幕上敲個不停。

  「你說，」靜謐的車廂內, 韓錫悠悠開口：「一個人突然變得粘人是怎麼回事？」

  方洋手上動作微頓，「你，在問我嗎？」

  韓錫：「你覺得司機師傅能聽見？」

  「……」方洋尷尬地笑了笑：「突然變得粘人估計是沒安全感了吧？」

  韓錫微微頷首，神情若有所思。

  一局遊戲結束，收起手機方洋好奇地問：「是小仙女麼？

  還是瑩瑩？」

  韓錫懶懶地瞥他一眼，「你要下車了。」

  「……」前面就是火車站，方洋過來接個朋友，韓錫讓司機順道送他一程。

  方洋下車後，車子繼續前行。

  回到工作室，邊露拿出一個行程表對韓錫說：「下個月初打算幫你接個外景綜藝，大概要出去十天半個月，你這邊沒問題吧？」

  韓錫靠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擊桌面，聲音不緊不慢：「有一點問題。」

  邊露不解地挑眉：「有什麼問題，這個月月底雲瑤的獨奏會也給你空出來了，還有什麼事？」

  「也不是，」韓錫表情略顯無奈，語氣欠欠地：「就是，女朋友呢，最近有點粘人。」

  邊露：「……」

  韓錫唇角微勾：「離開太久，我怕她哭。」

  邊露忍無可忍：「你說的是雲瑤嗎？」

  韓錫輕飄飄地掃過去一眼：「我還有其他女朋友？」

  邊露：「……她有時間粘你嗎？」

  主要是雲瑤看起來不像他口中粘人的女朋友。

  韓錫垂眸輕笑：「她有時間就粘我。」

  這句話里的寵溺意味十足，邊露被餵了滿滿一口狗糧。

  像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韓錫的手機鈴聲響起。

  瞥見屏幕上的名字，他拿起來沖邊露晃了晃：「得，女朋友來電話了。」

  隨後，他當著對方的面接起來，「小仙女。」

  「嗯，你在樓下？

  行，我等你。」

  收線後，對上邊露看過來的目光，韓錫狀似無聲嘆口氣：「你看，都找到公司來了。」

  沒過幾分鐘，雲瑤出現在辦公室，邊露打完招呼想直接走掉，省的當電燈泡。

  離開之前，他沒忍住提了一句：「雲小姐，下個月初韓錫要出差一趟，大概十一二天的樣子，行嗎？」

  剛坐下的雲瑤一臉懵：「問我？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邊露掃了一眼韓錫，「他說你最近比較粘他，時間長一點的通告都不願意接。」

  雲瑤臉一紅，連忙擺手「沒、沒，我沒關係。」

  看來粘人這分寸，她沒掌握好。

  邊露靠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盯著韓錫，好整以暇道：「原來是某人是自作多情呢。」

  韓錫臉上沒有半分心虛，他攬過雲瑤的肩膀，語氣散漫：「我女朋友容易害羞，懂？」

  雲瑤沒理他，繼續跟邊露解釋：「你有工作儘管安排他，不用考慮我。」

  韓錫忽地俯身，幾乎是用氣音在她耳邊說：「小仙女，這個綜藝呢，裡面有好幾個年輕女嘉賓，到時候做任務難免會有些肢體上的接觸，你說……」

  「啊，那個。」

  雲瑤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訥訥地說：「我是挺粘人的，他離開太久我會難過。」

  邊露眼角輕微抽搐一下：「……」

  雲瑤第二場獨奏會定在11月28號。

  24號這天，曾欣榮從南州趕來北城。

  作為這次獨奏會的嘉賓，她需要演奏兩首曲目，一個獨奏、一個合奏。

  特意提前幾天過來，也是為了跟雲瑤排練合奏曲目。

  這幾天，曾欣榮一直住雲瑤這，家裡有鋼琴，也不需要去到訓練室。

  26號這天傍晚，兩人從鋼琴房出來，曾欣榮準備去做飯。

  「媽媽。」

  雲瑤跟在她身後來到餐廳。

  曾欣榮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疑惑地問：「怎麼了？」

  雲瑤訕訕一笑：「你晚上可不可以多煮一個人的飯？」

  曾欣榮還以為什麼事，隨即好笑地道：「當然可以，是不是有朋友過來？

  瑩瑩嗎？」

  「不是。」

  雲瑤摟住曾欣榮的胳膊，臉上略微有些不自在：「是男朋友。」

  聞言，曾欣榮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她有些沒反應過來，「你…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

  前一段時間有朋友說要給女兒介紹對象，她還下笑著回絕人家，說女兒還小，目前沒這個心思。

  此刻聽她說交了男朋友，多少有些意外和震驚。

  雲瑤一直觀察曾欣榮的表情，見她臉上笑容消失，她變得有些侷促，「有一段時間了。」

  意識到自己太過嚴肅，曾欣榮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你這個年輕談戀愛很正常，媽媽只是覺得有點突然。」

  雲瑤剎那間鬆了一口氣。

  「我認識嗎？」

  忽然想起什麼，曾欣榮又問：「是那個送你手鍊的人？」

  雲瑤唇角微彎：「是的。」

  結合很早之前自己的直覺，曾欣榮心裡隱隱有個猜測，盯著女兒嘴角那抹笑，她遲疑地問：「是韓錫？」

  對於曾欣榮猜到是韓錫，雲瑤有些意外，但說不上震驚，畢竟兩年前她就有過類似這種猜測，她如是答道：「對。」

  曾欣榮內心有些複雜，她怕女兒多想，也沒有多問，「我這就去煮飯，你可以去通知他過來了。」

  雲瑤聲音輕快：「行。」

  韓錫知道雲瑤的媽媽過來了這邊，這兩天他都不曾找過對方。

  只有對方發消息過來時，他才回復。

  今天錄製了一起明星訪談秀，結束後，他讓司機直接送他回家。

  車子剛駛入地下停車場，韓錫收到一條微信。

  小仙女：【回家沒？

  】

  E：【馬上到。

  】

  那邊立馬又發來一條：【來我家。

  】

  韓錫抬了抬眉梢，想來是阿姨不在家。

  他笑著回覆：【行。

  】

  現在十一月份，氣溫較低。

  韓錫僅著一件薄款風衣外套，原本因拍戲剪短的頭髮長長了許多。

  他乘坐電梯上樓，徑直走向雲瑤家門前，按下門鈴。

  裡面的人仿佛等在門邊，五秒鐘不到，門從裡面被打開來，雲瑤出現在門口。

  她穿著一件米色寬鬆毛衣，上面繡著一個貓咪圖案，軟糯又可愛。

  雲瑤眉眼彎了彎：「快進來。」

  她側身打算讓韓錫進屋，然而猝不及防地，她被拉進一個熟悉的懷抱。

  韓錫雙手將她圈在懷裡，微微俯身，將下巴靠在她肩頭：「幾天沒見，想女朋友了，先抱一下。」

  「朵朵？」

  曾欣榮的聲音從餐廳傳來，且越來越近：「我剛剛好像聽到門鈴聲，是韓錫來了嗎？」

  幾乎在她聲音響起的同時，雲瑤猛地將韓錫推開，往裡走去，「對，來了。」

  似乎完全沒想到家裡還有人，韓錫面色微楞。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在雲瑤的示意下，進到客廳。

  這時，曾欣榮也走了過來。

  迎面碰上，韓錫禮貌地問了聲好。

  曾欣榮臉上掛著一抹笑，是那種客氣的，帶著保留和教養的笑容，「坐會吧，馬上就能開飯了。」

  韓錫下意識想回絕，只不過還沒等他開口，曾欣榮又道：「我們朵朵說帶男朋友來家裡吃飯，臨時也沒去買菜，你就將就一下。」

  韓錫又一次愣住，看了眼曾欣榮，又看了眼雲瑤。

  他喉間一緊，低聲道：「謝謝阿姨，我不挑食。」

  曾欣榮重新回了廚房，韓錫原本想要去幫忙，被她給拒絕了：「不用，你跟朵朵去看會電視。」

  她走後，客廳里只剩下韓錫和雲瑤。

  兩人坐在沙發上，韓錫盯著雲瑤的目光直白又炙熱，他拉過對方的手握在掌心，低低的嗓音帶著點無奈：「怎麼不提前跟我說？」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面，但是第一次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出現。

  自己就這樣毫不知情地走了進來，什麼也沒準備，多少有點冒失。

  雲瑤回握住他，「我也是今天臨時起意的。」

  她期初是打算等獨奏會那天正式給她爸媽介紹，今天就是突發奇想。

  韓錫輕笑：「有些緊張。」

  雲瑤側過身，像安撫小孩一樣拍了拍他的腦袋：「別緊張，我媽媽很好的。」

  韓錫被她逗笑了：「我知道。」

  他不止一次聽韓瑩瑩說過她爸媽有多好，有多善良。

  他也曾樂觀地想，她爸媽那麼好，應該不會介意他的家庭吧。

  但是那天，田玉靜的話又一次將他拉回現實。

  雖然不認同她的觀點，但她有一句沒說錯：家長看待朋友和男朋友是不一樣的。

  他這輩子無助過，失望過，但從沒在任何人面前自卑過。

  甚至最艱難的那幾年也不曾有，唯獨在面對雲瑤的家庭時，那種自卑感頃刻間全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