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
休息室暖氣開的有點足, 韓錫覺得悶熱。
坐了兩分鐘，他起身走出房間, 來到後門的陽台上。
外面白茫茫一片, 冷風吹來，內心悶熱緩解不少。
韓錫靠在欄杆上，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
還沒點燃, 陽台門突然被人打開, 進來一個不速之客。
戚婉玥原本想去休息室找韓錫，半路看到他往後門方向走。
腳步一轉, 她便跟了過來。
韓錫將煙放回口袋, 想繞過她走出陽台。
「等等。」
戚婉玥柔聲道：「我就想和你說幾句話。」
韓錫情緒很淡, 他無波無瀾道：「都是公眾人物, 麻煩戚小姐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見他又要走, 戚婉玥哀婉一笑：「我懂你意思, 你呆在這吧，我走。」
她說完轉身。
見狀，韓錫重新站回剛剛的位置, 背過身等待她離開。
戚婉玥心裡很難受, 為什麼她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 現在變得這麼討厭她。
她悄悄轉過身, 看著眼前的背影, 明明距離這麼近，卻像是怎麼也觸摸不到。
戚婉玥的目光落在韓錫的腰上, 她伸出手喃喃道：「韓錫, 我不甘心。」
她說出這句話的同時, 陽台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陽台內的兩人雙雙回頭，門口是一臉茫然的雲瑤。
韓錫怔楞過後, 這才注意到戚婉玥虛攬在他腰側的手。
他眉間微蹙，面無表情地問：「你在幹什麼？」
「是因為她嗎？」
戚婉玥狼狽地縮回手，羸弱的小臉上帶著淡淡的苦澀，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門口的雲瑤。
韓錫扯起唇角：「以後不要再作踐自己了。」
戚婉玥咬著唇，眼裡淚光乍現。
她憤憤地瞪了雲瑤一眼，在淚水奪眶之前迅速逃離陽台。
經過雲瑤身邊的時候不小心撞了下她，害她的手臂撞上身側的門框，被撞的地方頓時傳來一陣疼痛。
身後的門關上，陽台上頃刻間只剩下兩個人。
韓錫斂了斂情緒，淡聲問：「找我？」
雲瑤蹙了下眉，輕嗯了聲。
她腦子裡還在想剛剛看到的畫面，戚婉玥從後面抱住韓錫，她打開門的時候對方正好攬上去。
雖然沒抱緊，但云瑤覺得那畫面異常刺眼，讓她看了很不舒服。
那一刻，她有種衝動想上去將她拉開來。
「找我什麼事？」
單手搭在欄杆上，韓錫垂眸看她，對於剛剛發生的事情，他似乎沒打算提。
雲瑤悶悶地想，你一個明星在自己粉絲面前跟別的女明星摟摟抱抱，不需要解釋一下麼？
然而，她頭頂的紅色數字1 已經開始閃爍。
雲瑤轉念一想，突然來了個主意：「我剛剛是不是幫了你？」
韓錫不解地挑眉：「什麼意思？」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立領風衣，此刻隨意地靠在陽台上。
身後是茫茫白雪，一彎明月高掛天邊。
男人俊朗的五官在美景面前毫不遜色。
雲瑤腦子裡蹦出來一句詩：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她別開眼看著不遠處一顆樹上的積雪，小聲說：「幫你擺脫追求者啊。」
韓錫喉間溢出一聲笑，似乎不想領這個情，「就是因為你的出現，才讓她多碰了我一秒。」
雲瑤：「……」
她大概知道，就是他們都看過來的那一秒。
「那要不是我刺激她，你可能還擺脫不了。」
雲瑤絞盡腦汁說服他，「而且要不是我出現，人家說不定真抱上去了。」
禮堂內開了暖氣，雲瑤剛剛換完衣服沒穿外套。
此刻外面的冷氣像綿針一樣扎進她骨子裡，冷得她打了個哆嗦。
「行，算你幫了我。」
韓錫說：「這裡冷，回休息室說。」
雲瑤吸了吸鼻子：「我不覺得，你冷嗎？」
「……」韓錫眼皮微動：「我是有點冷。」
雲瑤：「那你忍一會吧，我幫了你，你還沒謝我呢。」
有點執著。
「……」韓錫失笑：「怎麼謝？
老規矩？」
雲瑤點頭。
她鼻子凍得通紅，一雙眼睛染著細碎的光。
鬼使神差地，韓錫微微俯身在她的臉上快速親了下：「謝謝。」
雲瑤緊張地動了動手臂，恰巧扯疼了剛剛被撞的地方。
她眼睛一亮，忽地捂住手臂，皺著一張小臉道：「剛剛還被她遷怒，撞了一下，疼死了。」
韓錫眼睫微抬，「那你想怎麼樣？」
雲瑤抬頭，硬邦邦吐出兩個字：「謝我。」
「剛不是謝過了？」
「……」雲瑤抿唇，繼續說：「那今晚我還給你伴奏了呢？」
「……」韓錫怔了怔，似乎有點跟不上她的腦洞，「上次伴奏的錢沒收到？」
「收到了。
可…」雲瑤有些艱難地說：「這是另外的價錢。
也不用給錢，謝我就行。」
「……」
校慶還沒結束，雲瑤提前出了禮堂，馬丁靴在雪地上踩的咯吱作響。
即便夜已深，校園裡還是有不少沒去參加校慶的同學在雪地里玩耍。
不知誰在籃球場上堆了個大雪人，頭上插著根胡蘿蔔，脖子上圍一條大紅色圍巾。
可愛又滑稽。
雲瑤露出埋圍巾下的大半張臉，對著雪人歪頭一笑。
直到此時，她的心跳還沒有平復。
想起剛剛在陽台上，自己厚臉皮說完那句話，韓錫聽後失語幾秒。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像是妥協一般，又傾身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當他慢慢靠近時，雲瑤屏住呼吸。
心裡既期待又害怕，更多的是羞澀。
羞澀？
雲瑤之前上課時在某貼吧發的那條求助，後來有條回覆說：如果喜歡一個人，會想親近又羞於不敢接近。
加上最初那條：看到他跟別人在一起，會吃醋，心裡不舒服。
她開始看到戚婉玥抱韓錫的時候，心裡極其不舒服，心口像壓著一塊巨石，悶悶的。
這感覺不就是網友所說的吃醋麼？
在這個雪夜，感情方面是一張白紙的雲瑤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好像真的喜歡上韓錫了。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接近韓錫的目的，又多了一個。
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只知道，心境跟最初不一樣了。
雲瑤抬頭，虛空中生命值顯示一個紅色的6。
這六天可真來之不易，剛剛再多站幾分鐘，她估計得感冒。
才六天，雲瑤癟癟嘴。
這就意味著自己必須在短短六天內要再去找韓錫。
剛剛匆忙離開，忘記問對方什麼時候回北城了。
要不要發給他發個消息問問？
才剛離開就發消息會不會顯得意圖太明顯？
直到回了宿舍，雲瑤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口袋裡的手機發出連續幾聲消息提示音，雲瑤拿出來一看。
原來是好久不曾冒泡的於飛在『愛錫小分隊』發了消息。
於飛：【今晚都來參加校慶了嗎？
】
於飛：【我明天正好回學校辦點事，一起聚聚？
】
項博學大帥比：【錫哥在不在？
你們都在的話我明天趕過去。
】
韓錫：【在，可以聚。
】
項博學大帥比：【那我明天一早趕過去，其他人呢？
】
群里安靜了幾秒，雲瑤緩緩打出一個「我在」，猶豫幾秒又刪掉。
她好像，突然有些怕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發現，變得小心翼翼。
不一會，蔣厚回了條消息：【我剛到南洲，莊沐跟我在一起。
】
怪不得，莊沐現在還沒回。
項博學大帥比：【瑩瑩應該在北城上學，那小仙女呢？
@雲瑤】
雲瑤總算有了個正經理由回覆：【我在學校。
】
項博學大帥比：【難得都在，那我們明天見。
】
雲瑤放下手機，內心有種喜悅因子在發酵。
好像是因為，明天又能見到韓錫了！
不對，明天又可以想辦法續命了！
洗完澡爬上/床，手機里有一條莊沐單獨發過來的消息：【我今晚不回去啦，鎖門吧！】
雲瑤一點也不意外：【早鎖了。
】
莊沐：【……】
雲瑤睡前想到一件事：不知道韓錫今天住哪？
第二天，氣溫依舊很低，高處的積雪還沒融化。
清晨的湖面上結了厚厚一層冰，有同學拿小石頭往裡扔，看著小石頭在冰面上砸出一個個小窟窿，似乎是一種難得的樂趣。
雲瑤路過湖邊，站在原地看了一會。
她怕冷，兩手揣兜里不想拿出來。
只是看看，也覺得挺有趣。
兩個小時後，雲瑤練完琴走出樂器樓。
一個小時前，韓錫在微信群里說他下午五點的航班要趕回北城，問大家中午有沒有空一起吃飯。
除了項博學，其餘人都在學校，自然是沒問題。
就在剛剛，向博學說他還有五分鐘就可以到校門口。
雲瑤不打算回宿舍，直接往校門口走。
於飛韓錫已經辦完事情，現在已經到了約定好的飯店包廂。
雲瑤知道，韓錫這麼趕回去肯定跟跨年演唱會有關係，後天就是12月31號跨年夜。
她在微博上得知韓錫這次確定加入蘋果台跨年，之前網上有流傳出他去彩排的照片。
來參加校慶估計是擠出來的時間。
校門口，莊沐跟蔣厚也在。
互相打了個招呼，雲瑤問：「你們上午一直在學校？」
莊沐：「沒呢，剛到。」
很久沒見，蔣厚跟以前沒什麼變化，只是成熟了點。
項博學倒是胖了，白色羽絨服襯的他的身材格外圓潤。
跟以前不一樣，現在很自然地叫她小仙女。
「小仙女，我上次在微博上有刷到你鋼琴大賽的視頻。
你們一個個怎麼都這麼棒啊！」
項博學感嘆道。
蔣厚插了句：「我們當中就你一個當老闆，還要怎樣？」
項博學呵呵一笑：「不就是開了間網吧，什麼老闆不老闆的，說難聽點就是網管。」
去飯店的路上，都是項博學在說話，說自己工作中遇到的趣事。
幾人似乎又回到上學那會，有說有笑。
到了飯店包廂，跟韓錫和於飛匯合後，免不了又是一陣寒暄。
項博學：「你們當明星的都要減肥嗎？
怎麼一個比一個瘦？
錫哥瘦了點，於飛你怎麼也瘦成這樣？」
於飛確實瘦許多，清冷的臉上輪廓分明，他扯出一抹笑，淡淡地說：「最近在學習舞蹈。」
韓錫坐姿散漫，看起來心情不錯，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
吃飯前，項博學掏出個本子和一支筆遞給韓錫，「錫哥，我大姨的女兒、表舅的孫女還有我領居家的女兒知道我認識你，非讓我幫她們要簽名。
給多簽點！」
韓錫懶懶地接過，在上面簽了幾個名遞了回去。
項博學：「對了，你現在出門是不是要偽裝，不會有人拍我們吧？
窗簾拉起來沒？
別拉也行，我這輩子還沒上過新聞呢！」
韓錫斜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項博學：「……」
上一次聚會，還是韓錫出國培訓前。
這麼久沒見，包廂內話題不斷，尤其是項博學，什麼都問。
「我聽說一般經紀公司都規定明星不能談戀愛，那你們怎麼辦？」
項博學從左到右，眼神在對面五人身掃過。
於飛眼神暗了暗：「我還沒這個打算。」
蔣厚轉頭看著莊沐。
後者沖他一笑：「我簽約時就說了有男朋友。」
雲瑤楞楞地說：「我不配回答這個問題。」
「……」項博學示意韓錫：「那你來回答！」
韓錫：「合同里沒有這一條。」
項博學覺得無趣，「原來網上說的假的。」
一頓飯吃完，才一點半。
這次跟韓錫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個助理，為了不打擾韓錫跟室友敘舊，助理跟他約定三點半在機場碰面。
現在時間還早，項博學突然提議：「我們來玩個遊戲？」
雲瑤來了興趣，不會是真心話大冒險吧？
如果她抽到了大冒險，能不能讓她親吻右邊第一個男生？
一屋子人都沒離開過座位，雲瑤連創造意外的時機都沒有。
主要是，今天竟然沒人嚷著要喝酒，連項博學也沒有。
來之前她都想好了，實在不行裝醉，反正節操不要了！
對於項博學的提議大家都沒什麼意見，示意他繼續。
項博學一臉奸笑：「我們這次玩個刺激的遊戲怎麼樣？」
於飛揚眉：「怎麼個刺激法？」
項博學隨意從桌上抽出一張餐巾紙，他手持紙巾開始講解遊戲規則：「遊戲很簡單，就用這張紙巾，我先咬著它傳遞給於飛，於飛咬住紙巾撕下來，就這樣一直傳遞下去。
誰沒有撕到紙巾誰就要受懲罰，懂了嗎？」
除了於飛，對面四個人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難盡。
莊沐嫌棄地看了一眼項博學：「這是上個世紀的遊戲吧？
哪個歌舞廳學來的？」
項博學：「……我前幾天才看到一群高中生玩這個。」
雲瑤心砰砰直跳。
她怎麼覺得這個遊戲可以幫到她？
餘光偷偷掃了一眼韓錫，只見他神色如常地坐在位置上，沒對這個遊戲表現出任何看法。
「玩不玩，一句話！」
項博學開始催促。
於飛攤手：「我都可以。」
莊沐左右看了一眼每人所在的位置，腦子裡突然滋生出一個念頭。
這一刻她好像懂了項博學的惡趣味。
她遞給蔣厚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說：「來，玩就玩。
誰怕誰不成？
對吧，雲瑤？」
雲瑤眼睫輕顫，故作淡定地說：「我沒問題啊。」
「老規矩，少數服從多數。
錫哥的意見不重要！」
項博學指著桌上一瓶白酒說：「懲罰喝一杯這個。」
其他人：「……」
項博學呵呵一笑，說完抽了張紙巾咬了小半在嘴裡，頭往於飛面前湊。
於飛眼裡閃過一抹瞭然的笑，他用嘴咬住另一側將紙巾撕下來。
輪到蔣厚從他嘴邊撕下來的時候，紙巾只剩不到四分之一。
蔣厚咬著這四分之一的紙，靠近莊沐。
莊沐輕鬆咬下紙巾，此時紙巾留在嘴巴外面的還有一個手指長。
她轉向雲瑤，在對方張口來接的時候，她狡黠地笑了笑，接著將紙張往嘴裡帶了一截。
現在留在外面的紙條只有不到半指長。
雲瑤：「……」
雖然，但是，也太難為情了點！
雲瑤張嘴小心翼翼地撕下外面半截紙條，她沒咬進去多少。
外面還有一截，只要韓錫小心點，兩個人根本不會碰到。
韓錫坐在椅子上，視線落在那張被她咬著的紙條上。
盯了兩秒，他又看了眼桌上那瓶沒打開的白酒，似乎在猶豫。
雲瑤心裡一個咯噔，他不會選擇直接喝酒吧？
然而，下一秒，韓錫微微俯身往她的方向靠近，薄唇微張，輕輕咬住另外一邊。
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雲瑤心裡的小鹿開始亂撞。
眼前是韓錫放大的面孔，男人眼瞼微合，纖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道陰影。
雲瑤眨了眨眼睛，忽然抿了下唇。
紙條因此縮進了些許，猝不及防地兩唇輕微碰了下。
韓錫將紙張撕下，遊戲結束。
雲瑤倏地轉過頭，臉上悄悄浮上兩抹緋色。
剛剛有親到麼？
唇上好像有一種被羽毛輕撫過的觸感，感覺不大真切。
不知道是不是氣息。
她有些不確定。
對了，雲瑤驀地抬眸，發現虛空中紅色的六現在已經變成黃色的三十六。
那，就是親到了。
「害，沒意思，你們一個個都太理智了吧？
居然一個都沒親到，再來！」
項博學的惡趣味沒達到，有些不甘心。
聞言，雲瑤鬆了一口氣，還好大家都沒看到。
估計連韓錫自己都沒感覺出來，節操尚在。
只是，一個悠悠的聲音打破了雲瑤這份天真。
「都沒親到？」
韓錫靠在椅背上，眼尾揚起，視線似有若無地掃了一眼雲瑤。
後者充當縮頭烏龜，全當沒看見。
就當是不知道吧，反正那觸感可以忽略不計。
「難道你們親到了？」
項博學頓時來了興趣，兩眼冒著八卦的光。
一時間，包廂里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兩人身上。
雲瑤神情訕訕：「沒有啊。」
韓錫支著下巴，隨意地啊了聲：「我還以為蔣厚他們親到了。」
眾人：「……」
那你那的紙哪來的？
沒有盡興，項博學非要再玩兩輪。
這兩次都是同樣的情況，因為雲瑤的刻意引導，韓錫的唇都會在最後一瞬間，極其輕微地掃過她的唇。
像一陣微風拂過，快到沒有任何人發現。
至少其他人都沒有發現。
沒多久，韓錫出發去了機場，她和莊沐回到宿舍。
晚上，雲瑤反覆思考，自己不是喜歡韓錫嗎？
那就去追，追到了還怕親不到麼？
躺在床上，她問莊沐：「你當時是怎麼追的蔣厚學長？」
莊沐有些急眼：「請記住，是他追我，OK？」
「行。」
雲瑤改口：「那他是怎麼追的你？」
莊沐：「你問這個做什麼？」
莊沐：「在這方面你不是行家麼？」
雲瑤：「……」
莊沐：「說到底我當時還是受了你的啟發呢？」
雲瑤：「……」
莊沐噢了聲：「我知道了，你是想把暗戀擺在明面上來對嗎？」
雲瑤認命地嗯了聲。
「那你不用學，你只管延續你之前的作風，稍微明顯那麼一點點，韓錫遲早是你的。」
「……」還不如去貼吧問。
這天晚上雲瑤做了一個夢，夢裡她高高興興地去跟韓錫表白，可是，前一刻還滿臉笑的韓錫，聽了她的表白後笑容瞬間僵住。
夢中的雲瑤緊張地絞著手指，期待他的回覆。
良久，他才說：「抱歉，我不喜歡你。
既然你有了這種想法，那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面了！」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砸的雲瑤暈頭轉向。
她被拒絕了！
然後，她又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不見面？
那她以後還怎麼續命？
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雲瑤急忙去追：「別——我不喜歡你，不喜歡還不行嗎？」
可是韓錫再沒有回頭。
雲瑤被驚醒，黑暗中，那雙大眼裡的恐懼還未散去，胸口不斷起伏。
不能表白！絕對不能表白，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喜歡他，雲瑤想。
可是，他要是喜歡上別人了怎麼辦？
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才凌晨五點，雲瑤被適才那個夢境整的沒了睡意。
期初只是單純為了續命，沒有多想。
昨晚又意識到自己的心思，還以為事情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原來她只是考慮了自己這邊，卻忘記站在韓錫的角度去想問題。
還好夢境提醒了她。
雲瑤拿起手機，打開貼吧，翻到上次那個感情吧。
她編輯問題尋求幫助：【如果喜歡一個人，暫時又沒辦法向他表白，又怕他喜歡上別人怎麼辦？
】
這個點居然還有不少混跡貼吧的人。
才過五分鐘，下面就有了回覆：
——什麼叫沒辦法表白？
不就是不知道對方喜不喜歡自己唄！這種時候你就應該多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多打聽他的喜好，不要刻意迎合。
要出其不意地表示自己也喜歡做這件事！只要對方對於你經常的出現不反感，不說喜歡，至少不討厭吧！
喜好？
寫歌唱歌，作曲？
刷存在感這件事倒是不需要刻意，她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刷一下。
不敢追，不敢表白，還必須要去刷存在感，還得防著他喜歡別人。
她好難！
跨年這天雲瑤外出參加完一個音樂會，晚上回來守在電視機前觀看跨年演唱會。
從網上透露出的節目單來看，韓錫的表演在中後位置，大概11點左右出場。
這次帶來的歌曲據說是一首新歌。
曾欣榮端了一杯牛奶過來來到客廳，「朵朵，還不去睡呢？」
雲瑤端過牛奶小口小口喝著，喝完拿紙擦了下嘴，「我再看會電視，媽媽你早點去休息。」
曾欣榮隨意掃了一眼電視，「行，你也別看太晚。」
客廳只剩下雲瑤一個人，她抱著抱枕兩腿盤在沙發上。
很快到了十一點，目前電視裡是一個文藝范女歌手的表演。
網上流傳的那個節目單順序一點都不准，所以雲瑤根本不知道韓錫什麼時候會出來。
百般聊賴地刷了會微博，電視機裡面突然傳來一陣尖叫聲。
雲瑤倏地抬頭，此時舞檯燈光全暗，只剩下背景LED屏亮起紅色。
隱隱約約看看舞台中央站著一個人。
亮起的紅色LED屏上也顯現出一個年輕男子的剪影。
剪影一出現，台下又是一陣尖叫。
雲瑤忽地坐直身子，屏住呼吸視線緊盯著屏幕，這分明就是韓錫！
開頭是一段強烈的音樂節奏渲染氛圍，歌聲出來的那一刻，沉鬱頓挫的節奏逐漸平緩。
舞檯燈光全亮，韓錫的身形這才完全顯露出來。
他一身黑色西裝立在舞台中央，眼瞼微垂，燈光打在臉上，五官看起來柔和不少。
男人雙手握著話筒，低沉磁性的嗓音從那裡傳出：
所謂彩虹，不過就是光。
只要心還透明，就能折射出希望……
韓錫的嗓音加上迷幻的編曲，聽起來性感又高級。
雲瑤以前聽歌很少會注意到歌詞，這幾句歌詞聽了莫名讓人覺得動容。
唱完一小段，進入間奏。
韓錫微微抬眸，目光直視攝像頭。
大屏上出現他的特寫，只見他懶懶地往舞台後方看了一眼。
舞台霎時湧上來幾個舞蹈演員，歌曲進入副歌部分，韓錫領著舞蹈演員一起來了段唱跳表演。
雲瑤跟現場的觀眾一樣激動和驚喜，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在大眾面前跳舞。
他腳長手長，身材比例很好。
每一個動作都卡在節湊點上，配上他獨特的嗓音，又撩又帥，讓人怦然心動。
之前聽韓瑩瑩說他高中就有學過街舞，果然，這不是一年半載就可以到達的水平。
後面的聲調比較高，他在真假音間自由轉換，仿佛這樣的唱跳表演對他來說遊刃有餘。
表演結束，舞蹈演員退場。
主持人上台叫住韓錫：「韓錫請留步，來，到舞台中間跟在場的以及電視機前的觀眾打個招呼。」
韓錫走到舞台中央，微微鞠躬：「大家好，我是韓錫。」
很簡單的自我介紹，卻引來台下一片尖叫。
直播鏡頭切換到觀眾席，那裡坐著一片舉起韓錫名字燈牌的粉絲，粉絲注意到自己出現在大屏幕上，紛紛將燈牌舉更高。
鏡頭切回舞台，男主持調侃了一句：「你知道嗎？
剛剛在你表演過程中，這位女士眼睛都直了，差點流口水。」
他指的是那位女主持人。
後者大方承認：「真的太帥了！據說剛剛那首歌是由你本人作詞作曲，且首次跟大家見面？」
「對。」
韓錫拿起話筒：「這首歌是我新專輯其中一首，專輯將會在年後發行。」
女主持人：「原來你不止會說唱，還會做流行歌曲，竟然還會跳舞！」
韓錫唇角微勾，直視鏡頭：「我不是r a pper，我是歌手。」
跨年演唱會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珍貴，不可能花太多時間在訪談上。
主持人必須控制時間，女主持最後笑著說：「那讓我們期待歌手韓錫的新專輯，謝謝韓錫！」
在一片尖叫聲和掌聲中，韓錫走下舞台。
看完韓錫的表演，雲瑤的心情久久沒能平靜。
這個男人表面上看著懶懶散散，其實背地裡不知道付出過多少汗水。
天賦決定你能不能做這個事情，勤奮決定你能不能做好這件事情。
很明顯，他有天賦，也很勤奮。
對接下來的表演沒什麼興趣，雲瑤關掉電視回房，躺床上睡不著，她翻開微博。
毫不意外地，在熱搜詞條上發現了韓錫這兩個字。
還不止一條：#韓錫西裝殺##韓錫全開麥##韓錫唱跳#
第一個熱搜詞條已經被搜爆，雲瑤點開連結。
是微博娛樂官博幾分鐘前發出的韓錫跨年純享視頻。
評論和轉發以驚人的速度在不斷上升。
——暗黑系舞台真的絕美，我不允許有人沒看過這個表演！都給我去看！
——救命！西裝跳舞蘇暈我了！
——我靠！
——朋友，知道什麼叫人間仙男嗎？
這 就是！
——好聽，好看，有被驚艷到！哥哥好絕！
——這是什麼人間極品男啊！之前沒粉他是我眼瞎。
——劃重點，作詞作曲都是本人，那歌詞太愛了！
——顏狗的天堂。
——啊啊啊啊啊啊啊！帥哭！
——今晚最炸舞台，沒有之一。
雲瑤沒有繼續翻下去，她知道，韓錫通過今晚的舞台，讓更多人看到了他的實力。
她由衷的替他感到高興，同時雲瑤也希望自己可以跟上他的步伐，變得更優秀。
屏幕上突然跳出來一條微信消息，雲瑤退出微博打開微信。
是韓瑩瑩在『愛錫小分隊』里分享韓錫今晚的舞台。
她跟項博學兩人一唱一和各種誇讚。
莊沐於飛也偶爾附和一句。
雲瑤正想發點什麼過去，韓瑩瑩小朋友又單獨給她發來兩條消息，第一條是剛剛發群里的視頻。
另外一條是：【看我哥的表演沒？
有沒有被帥到？
尖叫了沒有？
】
雲瑤：【……】
雲瑤：【看了，他不是一直很帥麼？
】
櫻桃小橘子：【……打擾了，是在下輸了！抱拳JPG】
雲瑤眉心一跳，隨即回了條：【現在很晚了，明天還要上課，早點睡。
】
櫻桃小橘子：【你這還沒當上我嫂嫂呢，就想管我？
】
「……」
以前小傢伙也會調侃她，雲瑤一般選擇忽視，現在居然因為她一句話紅了臉。
太沒出息了！
雲瑤退出微信將自己埋進被子裡。
過了半晌，她將被子拉下，重新拿過一旁的手機，編輯了條信息，反覆檢查後給韓錫發過去：【我剛看了跨年演唱會，新歌很好聽。
】
雲瑤盯著手機良久，對話框裡沒跳出新的消息。
片刻後，困意來襲。
她放下手機，準備熄燈睡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雲瑤聽到手機發出一個提示音。
她眉頭輕蹙，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什麼，她猛地睜開眼，拿過手機查看信息。
果真是韓錫回過來的微信，一條語音，只有兩秒。
雲瑤心一沉，還沒聽大概率就猜到了內容，估計是個謝謝。
她施施然點開語音，一個憊懶的聲音在靜謐的臥室響起：「只是歌好聽？」
雲瑤睫毛輕顫，就像網友說的，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蘇。
低低的嗓音像根羽毛在心口上撩撥，泛起了陣陣酥麻感。
尤其是在這個只有自己的密閉空間內聽，足夠讓人臉紅心跳。
雲瑤回了一條消息過去：【舞台也好看。
】
又是一條語音：「人不帥？」
他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總之背景有點吵，隱約能聽到他話里依稀的笑意。
雲瑤捧著手機，內心在掙扎。
不能表現太明顯，不能順勢這麼誇他。
想了想，她打了一行字過去：【想知道帥不帥你打開微博就知道了。
】
這次過了大概兩分鐘才回覆：「還在微博上搜我呢？
粉絲當的挺稱職。」
話里的調侃很明顯，雲瑤不甘示弱地回過去：【我是搜搜看有沒有人發現你領帶系歪了。
結果很遺憾，沒有！】
這次跳出來兩條語音，第一條他低低笑了幾聲：「觀察的倒是挺仔細。」
自動跳到第二條：「這是設計師特意設計的造型，懂了麼，小粉絲？」
這聲「小粉絲」讓雲瑤的心臟驟然收縮一下。
不能再聊下去了，老發語音，太犯規。
雲瑤：【噢。
懂了】
————
時間一晃而過，寒假很快來臨。
星光娛樂給莊沐接了個戲，飾演一部古裝劇里的女配，戲份不多，好歹是一部大製作。
她本身不是很願意往演員的方向發展，但目前沒有別的通告，也不好拒絕。
就當為自己以後的夢想奠定群眾基礎。
寒假期間，雲瑤受邀參加了一場的明星盛典音樂會。
她出色的表現獲得很多業內人的稱讚，大家都將她比喻成一匹黑馬。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14歲就獲得過全國青少年鋼琴大賽冠軍，何來黑馬一說。
只不過這些年她沒有參加過比賽，已經完全淡出圈子。
只不過對於這些，雲瑤也不在乎。
寒假的某一天，她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歸屬地顯示北城。
「請問是雲瑤小姐嗎？」
「是。」
「這裡是文化/部，我們最近得到一個蕭邦國際鋼琴大賽的參賽名額。
經過我們部門開會討論，最後一致認為此次比賽派你去最合適，有這個興趣沒？」
電話里的女生講話很溫和，禮貌帶笑。
蕭邦國際鋼琴大賽是國際最頂尖最權威的比賽，每四年舉行一次。
匯聚全球著名鋼琴家的豪華評委陣容，是專業鋼琴表演者夢寐以求的舞台。
一般都要通過層層選拔，才行去到Y國的參加決賽。
但少數國家也可以獲得一個額外名額，以國家的名義推選一名選手參賽。
從來沒想過這種幸運的事會落到自己頭上，一下砸的雲瑤有點懵。
她不確定地問：「確定是我嗎？」
「當然。」
那邊的人笑了聲：「我不是一開始就確定了你的名字？
你要相信你自己的能力，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們的眼光呀。」
雲瑤很少有情緒特別激動的時候，但這一刻，她激動到說不出話來。
「沒關係，給你三天時間考慮，考慮好了隨時聯繫我，到時候將會告訴你參賽流程以及時間。」
「不用考慮了。」
雲瑤肯定地說：「我參加。」
寒假接下來的時間，雲瑤都在家裡練習鋼琴。
為了在韓錫面前刷存在感，她最近開始學習譜曲，作曲對於鋼琴演奏者相對而言，沒有那麼難。
當然，她只是為了找共同話題，並沒有真要作曲發表。
她將剛剛隨便彈的一段錄音發給韓錫：【有空嗎？
最近在學習作曲，幫我聽聽這段曲子怎麼樣？
】
韓錫的專輯製作最近已經接近尾聲，整整十首歌，詞曲全出自本人，其中幾首編曲也是自己。
星光娛樂對於韓錫這次的專輯發行還算重視，不光請來業內金牌編曲人幫忙編曲，前期宣傳也在籌備中。
編曲完成之後就是歌曲的錄製和做混響。
上次跨年演唱會已經預熱一波，公司宣傳部建議再挑一首主打歌，拍個MV，作為前期宣傳策略。
韓錫這幾天都在錄音棚錄製歌曲，今天下午已經連續錄製6個多小時。
一首歌終於錄製完成，他走出錄音棚。
從助理手中拿過手機點亮屏幕，韓錫發現幾分鐘前雲瑤給他發來兩條微信。
他掃了一眼文字信息，隨即點開那條語言，一串旋律輕快的音符從手機里傳出。
這旋律一聽就知道是即興彈奏，他唇角微微上揚，低頭編輯幾個字發了過去：【還不錯。
】
跨年演唱會之後，公司給韓錫請了個隨身助理，叫方洋，比韓錫小一歲，今年23，剛從學校出來不久。
方洋走上前遞給韓錫一杯水：「錫哥，喝口水。」
「謝謝。」
韓錫接過水走到會客沙發前坐下。
他仰頭靠在沙發上，眼瞼半闔。
眉宇間有掩飾不住的疲意。
「錫哥，你要不睡會，半個小時後我叫醒你？」
方洋體貼地說。
最近除了忙專輯的事，向丹又給韓錫接了幾個代言。
雖然公司早前承諾過會留給他足夠的時間製作專輯，但是跨年那晚之後，找上來的代言都是高端代言，代言費比之前漲了近五倍不止。
公司不想放棄這個賺錢的機會，臨時給他加了幾個通告。
韓錫近些日子忙到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不用，今晚還要錄一首。」
韓錫單手支著頭，垂眸看手機。
盯著屏幕上雲瑤回過來的那個「噢」，他彎了彎唇。
正想繼續編輯消息，屏幕上突然跳出一個來電顯示。
熟悉的兩個字，讓韓錫的眼神變了變，內心深處湧上一股酸澀。
他接起電話走出房間。
韓錫沒開口，電話里安靜了兩秒。
那邊傳來一個不確定的聲音：「小錫？」
「嗯。」
「……現在我不配讓你叫媽媽了是麼？」
電話那頭的人自嘲般地說道。
韓錫喉結上下滑動，看著遠處的燈火闌珊，他聲音低啞：「是你不要我們了。」
他記得那會自己拼命賺錢還債、給妹妹治病，有天突然接到媽媽的電話，說她要離開。
韓錫知道媽媽從小到大沒過過苦日子，猜想她只是覺得累了，想要逃離一段時間。
畢竟那幾年他也無數次想要放棄，想要逃避，最後都因為那份責任而硬生生的扛下來。
所以他耐心勸她，讓她再等等，說過幾年一定會讓她重新過上好日子。
奈何她還是執意要走，說自己不想拖累他。
他哪怕再苦再累也從沒覺得誰是累贅，他甚至一直把媽媽和妹妹當成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精神寄託。
所以他卑微地挽留她，讓她看在妹妹的生病需要人照顧的份上，留下來。
最後還是沒留住，她說有人在等她。
韓錫終於知道，她已經進行完選擇，只是告訴他決定而已。
她放棄了他們兄妹兩，選擇了一個認識沒幾個月的男人。
韓錫埋藏在內心深處的痛楚好像一下全跑了出來。
他時常說妹妹需要母愛，他又何嘗不是。
可是他卑微祈求過的那份母愛，早已不屬於他。
「當時是媽媽自私了，我也捨不得你們，我晚上做夢都夢到你們，」 電話那頭傳來隱隱的抽泣聲，「但是我想等我在這邊站穩腳，感情穩定後再把你們兩接過來——」
「不用了，我們現在很好。」
因為壓抑，韓錫的聲音又啞了幾分。
電話里又是一陣沉默，那邊的婦人笑了笑：「媽媽有在電視上看到你，你現在是大明星了。
媽媽很開心，你終於做了自己喜歡的事情。」
「媽媽前幾天去看了瑩瑩，她學習不錯，跟我說了很多學校的事情。
我以後會經常去看她。」
最後她又小心翼翼地問了句：「債還完了嗎？」
韓錫扯了下嘴角：「你現在想起關心這個了？」
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根煙點燃後叼在嘴裡。
其實他現在很少抽菸，主要是怕影響嗓子。
這一刻，就是非常想抽。
「不管怎麼樣，媽媽希望你們好。」
韓錫微哂：「你希望我們好也只是為了減少你內心的愧疚而已，你可以多去看看瑩瑩。
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
韓錫倚在牆上仰頭呼出一口煙，煙霧繚繞，他看起來比剛剛還要累。
手機屏幕重新亮起，雲瑤又發來條消息：【那這段呢？
】
他點開下面那條語音，這次的旋律沒那麼歡快，變得宛轉悠揚，似乎藏著少女心事。
韓錫將煙放在嘴裡咬著，編輯了幾個字發過去：【想拜師嗎？
】
那邊回的很快：【可以嗎？
】
韓錫勾唇：【好像沒空呢。
】
雲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