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樓派出所所長辦公室。
魏千軍尷尬的坐著抽菸,他急匆匆的跑來就是想在審訊階段把案子接手,這樣可以順理成章的把贓款一起帶走。
結果......結案了!
既然他來了,就不可能空著手回去。
「老張,這麼多錢,不可能都留下的。」魏千軍慢吞吞的開口,謀算不成,現在只能擺事實講道理,「分局財政緊張,市局也緊張,今年財政撥款一直沒到位。」
「局長是想強搶?」張有德神情淡淡,看不出悲喜,「這可有點壞規矩啊!」
魏千軍第四次想要砍死他。
要不是常威,你有多大本事敢這麼和我說話?
「沒有任何一條規定你們可以截留贓款。」魏千軍只能強硬起來。
他也一肚子怨氣沒處發泄,從進門到現在連茶都沒倒,曾經的老部下看見他招呼都不打,每一個人看他都像是在防強盜。
能怎麼辦呢?他也很為難啊,趙局長下了命令,必須把錢帶回去。
分局財務科科長眼珠子都是紅的。
八千四百塊錢,黃金四塊一毛六分每克,這又是一萬八千多塊錢。
兩萬六七,鼓樓派出所多大的膽子敢把這些錢都留下。
張有德跳起來,「講規矩是吧?那行,分局欠我們的報銷還有兩千多,今年的警械,警服,訓練用的子彈,夜班補貼......」
魏千軍連忙抬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張有德氣呼呼的走回辦公桌端起茶缸灌下去一大口,「以前說好的事情,現在分局領導帶頭變卦,你讓下面的戰士怎麼想,以後隊伍怎麼帶?」
魏千軍這事辦的有點不地道,只能耐著性子勸道:「要是幾百上千,我今天來都不來,誰叫你們動不動就是大案子。」
「那是我們錯囉?」張有德知道今天別指望把錢都留下,但是能留多少就看現在自己多強硬,稍微松鬆口,一分錢都別想留。
魏千軍嘆了口氣,「別鬥法了,直接說吧,你們肯交多少?」
他也是從基層做起來的,張有德的心思他明白。
「也就是您來了,算是我們所的老領導,我們給您個面子,交一半吧。」
「不行,分局領導不會同意。」魏千軍站起來走到桌前把袋子打開看看,被裡面的現金和黃金晃了眼,頓了會才伸手進去拿出兩沓現金丟在張有德懷裡,「只能給你們留這麼多。」
「不夠,這才兩千。」
魏千軍板起臉,「只有兩千,這不是和你商量,服從命令。」
張有德看穿了他的外強中乾,沒準備就此妥協,思索片刻道:「我們所從去年開始打報告要兩輛邊三輪,今天能不能批?」
「沒有,分局現在用車也緊張,而且分給你們,其他所怎麼辦?」
「其他所?他們能上交兩萬多塊錢嗎?這還不算上次銷贓收贓案分局拿走的,還有我們所的一等功,二等功,集體功,誰不服氣來比比。」
瑪德,要不是常威......
魏千軍發誓今天一定要砍死張有德。
「我讓刑偵大隊給你們擠一輛出來,行了吧。」
「兩輛。」
「刑偵大......」
「他們又是小汽車,又是邊三輪,要那麼多車能幹嗎?你還不如配給我們,有案子破不了我讓常威去支援。」
不提刑偵大隊還好點,提起來張有德就是一肚子氣,他不是針對整個大隊,就只是看王文龍不爽。
魏千軍哪裡不知道他們的恩怨,安撫道:「別再和王文龍鬥氣了,滅門案最後一個逃犯今早在天津已經抓捕到案,而且這次的事情他威望大跌,原本要提拔的副處也被擱置。」
張有德拍手叫好,忿聲道:「他活該,誰叫他拍常威的桌子。」
那是我的桌子。
魏千軍腹誹著,這還真是護犢子啊!
按說王文龍也算魏千軍的人,是魏千軍成為副局長後才把大隊長的位置讓給王文龍,但是滅門案確實讓魏千軍失望。
案件偵查出現錯誤不怕,但是做領導,要有氣度,有容人之量。
心胸狹隘,急功近利,這是趙局長對王文龍的評價。
「王文龍的事情到此為止吧,後續分局還會調整。」
「行吧,還有個事情,常威姐姐要搬家,他家的情況您知道,一年要寄出去不少錢,我和郭剛做主把主犯家罰沒的家具作價八十塊錢賣給他,給您和分局報備一下。」
「八十?什麼舊家具要八十,讓他給五十塊錢就行。」
「行,分局要出單據,不能給孩子留下麻煩。」
「你打條子,我簽字,絕對不會給他留後帳。」
「邊三輪......」
「這個真沒多的,你們先拿一個,另一個年底我再想辦法。」
張有德愣是想了好一會才勉強點頭。
行吧,兩千就兩千,楊文海那還有五千多呢,真鬧僵了查起帳來大家都麻煩。
等魏千軍拿到卷宗,人都迷了,「交待的這麼詳細?他記性得多好能記住這麼多?」
「常威審出來的,您回去別張揚。」
「瑪德,你可算撿到了寶,要不是他和王文龍不合,我都想把他調到刑偵大隊去。」
「當副隊長?」
「滾蛋!」魏千軍罵了一句,「副隊長那是正科級。」
直轄市的公安分局等同地級市公安局,刑偵大隊一般高配副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副局長兼任,三個月前魏局提拔成常威副局長才讓王文龍接手刑偵大隊。
因為拍了兩次桌子,把到手的副處級給拍沒了,很難想現在王文龍是什麼心情。
反正聽到這個消息後,常威是美滋滋的。
交了五十塊錢,帶著三個板爺和一個木匠朝著家裡趕路。
沒木匠不行,拔步床不拆搬不出來。
95號院金老頭繞著一堆家具轉了三圈,對常威豎起大拇指道:「東家好本事,這都是上好的木料,黃花梨,紅木,那幾張鼓凳是楠木的,羅漢床是小葉紫檀的。」
「您能看出是哪朝的嗎?」
金老頭有些為難,他不太懂家具,一邊裝著拔步床的木匠道:「拔步床是前清的,這叫千工拔步床,意思是做這麼一張床要花一千個工,一個木匠要打造三年。」
常威心中驚訝,但又覺得合理。
若不是如此,他怎會第一眼看見就要把人家的床給拖回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