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進大院門的時候常威就已經聽到了前院裡的喧鬧。
在閻解成的大喇叭解說下,常妲今天入職服裝二廠儼然成為95號院熱搜頭條。
常威沒和婆婆媽媽們多說什麼,打了個招呼進了自家房門,小丫頭蹬著小短腿就過來扒拉。
「老三,這三隻老母雞你拿去雞窩裡一起養著,過幾天要是不下蛋就燉湯。」
常天接過來提著老母雞看了看,點點頭道:「哥,這雞好肥啊!」
系統給的能不好嗎?
「姐,第一天上班怎麼樣?」
常妲很開心,笑著道:「好,挺好的。」
「忙不忙?」
「忙啥啊,辦公室四個人,科長研究了一天的棋譜,劉大媽早上摘菜,下午打毛衣,陳姐縫了一天的衣服,我管考勤,一天就個把小時的工作。」
「人浮於事......行吧,不忙你就玩唄,沒事也可以給老三老四做兩件衣服,反正你們車間裡什麼機器都有。」
「嗯,等過兩天混熟悉了就去車間試試。」
兩人隨意的聊著天,常威進了北屋把牛皮挎包掛在牆上,又拿出幾罐可樂,觸手一摸居然還是冰的,想了想翻出個飯盒洗乾淨,「噸噸噸」倒進去三罐。
「弟,你生病啦?」
常妲看到黑漆漆的可樂頓時一驚,用手背貼著常威的額頭,摸了摸感覺不燙,又不放心,換了只手來試。
小丫頭踮著腳看了一眼常威手上的飯盒,烏漆墨黑的感覺也是中藥,捏著鼻子跑出去老遠。
「沒事,姐,這是汽水。」常威說完把飯盒放在桌子上,「老四,拿杯子來分。」
聽說是汽水,幾個小傢伙都圍了上來,小丫頭迫不及待的趴在桌子上用舌頭舔了一口。
「哇,冰冰噠,甜甜噠,大舅舅,窩要喝。」
「好喝嗎?」
「好喝。」
常威接過常瓏遞過來的杯子,給每人分了半杯。
常瓏拿著杯子抿了一小口,嘚吧嘚吧的跑到屋外的小木椅上開始吧唧嘴,惹的對門的閻解娣小眼巴巴的舔嘴唇。
見常家的大門打開,閻解成也走了過來,貼在門外朝裡面探頭看了一眼道:「常威,你姐的指標哪裡來的?」
常威本不想搭理他,但是很多事情你不解釋就會傳成謠言,常威自己不怕,可也不想把姐姐搭進去,只能耐著性子解釋道:「買的。」
「買的辦公室指標?」
「嗯,人家退休要去南方投奔兒子,我就買了。」
其實常妲走的自主招工,但常威不想說,說了更麻煩,反正閻解成在車間裡上班不可能弄明白。
「多少錢買的?」
「八百。」
「啊?這麼貴?那你姐一個月能拿多少?」
常威哪知道,他還沒來得及問呢,只能扭頭去看常妲,只聽她小聲道:「科長說一個月二十七塊五。」
閻解成頓時想哭,他要做三年學徒才能考級,現在一個月就十八塊。
先還老娘十塊,交家裡三塊錢生活費,再除去午飯錢,兜里剩不下兩個子。
吃了晚飯常威在床上躺著,醞釀著明天表彰會上的發言,迷迷糊糊將要睡著的時候,突然大門被急促的敲響。
「常公安,常公安,你在家嗎?」
屋裡人都被驚醒了,常威拍拍小丫頭的屁屁,趿拉著布鞋走出來拉開門,就著昏暗的光線打量門外的人影。
「什麼事?」
「您快去幫著看看,我們院裡打起來了。」
「您是哪個院的?」
「87號院。」
常威把腳下的鞋跟拉上,套了件褂子道:「走吧,我去看看。」
這不算正兒八經的報案,哪有直接到警察家裡喊人的,但常威還是得去。
看來自己真出名了!
進了87號院,里里外外圍了三圈人,常威擠著人群過去,一個光著膀子的中年男人提著菜刀堵住門不讓人進去,臉上還帶著青腫,幾個小年輕正在破口大罵。
「瑪德,敢勾搭我劉家的媳婦,勞資今天揍死你!」
「打,打死他。」
「臭流氓,把那個騷婆娘交出來,一起打死。」
喊的很兇,但是中年男人手裡抓著菜刀,幾個小年輕也只敢打嘴炮。
常威走過去問道:「什麼事?」
因為沒穿警服,幾個小年輕沒把他當回事,其中一個張嘴就罵:「哪裡來的小毛孩,滾一邊去。」
話沒說完,就被常威一巴掌扇在了地上,其餘幾人剛想上前幫忙,就見常威從腰後把手銬拿了出來。
「公,公安,對不起,我們不知道你是公安。」
常威沒回話,先把挨打的拷在欄杆上,又問了一遍:「什麼事?」
「他勾搭我嫂子。」
「就在屋裡,被我們抓了現行,公安同志,你進屋就能看見。」
「瑪德不害臊,一把年紀了不守婦道。」
常威皺了皺眉頭,指著其中一個叫囂聲音最大的道:「都閉嘴,我問,你來說。」
上來就先揍了人,大傢伙都知道這少年不好說話,也不敢爭辯,紛紛閉嘴。
「你說他勾引你嫂子?」
「嗯,就在屋裡,被我們堵了個正著。」
「你哥呢?他自己怎麼不來。」
「我哥?我哥死了。」
「寡嫂?」
「呃......對。」
常威翻了個白眼,擰著脖子朝堵門的男人問道:「你媳婦呢?」
「報告鎮撫,我沒結婚。」
常威也懶得問他是鰥夫還是一直未婚,揚了揚腦袋道:「他剛才說的情況是不是真實的?」
男人耷拉下腦袋,過了會輕輕點了下頭。
常威又扭頭問那青年,「既然是寡嫂,關你屁事?」
「公安同志,這,這是我家的嫂子。」
「你哥死了。」
「死了她也是我家的。」
常威咧開個嘴笑的很瘮人,「你特麼的還以為是舊社會呢?舊社會都不興守寡守節,鎮撫都在提倡寡婦再嫁,你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我聽聽?」
嚴格來說這隻算婚前行為,再過三四十年簡直稀疏平常。
現在通俗話講叫做搞破鞋或者姘居,違反道德,但是並不違法。
是的,五十年代這樣的事情也不違法,很多影視劇或者小說提及流氓罪,現在刑法都還沒有,而且現實里沒那麼誇張,除非你是多人運動或者女方不是自願的。
最嚴厲的處置也不過是單位上給個處分。
嚴打的時候另說!
青年支吾了兩聲,沒敢說話。
常威上來就扣帽子,鎮撫都在提倡,婆家算個屁。
難道還敢和鎮撫對著幹?
他的三觀還殘留著許多前世的影子,真不願意為這種事小題大做,而且中年男人堵著門挺有擔當的,他也不願意為難對方。
「這事歸街道辦管,你們想鬧找街道辦的人來,再敢打架通通抓回去拘留。」
說完解開手銬,對著人群擺了擺手道:「大晚上的不睡覺看什麼熱鬧?都散了吧。」
幾句話就把人群給驅散,幾個小年輕嘀咕了會,心裡不甘,派了個人去街道辦。
常威也不說話,蹲在一邊抽著煙,等街道辦來人說了下情況慢悠悠回家,至於後面的處理結果也沒興趣關心。
不過是人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