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野守在門外不許人靠近，等他出來後遞過去一張名單，「組長，這是俘虜的清單，您看哪些人要押赴京城，剩下的人如何處理。」
這些俘虜是李來福和鄔繼茂他們在山南抓回來的重犯。
「殺是肯定不能殺的，轉世都沒準備好呢。」常威隨口應了句，拿起手裡的名單翻看著，詫異道：「你確定這個名字沒寫錯？」
杜野湊過來看了眼，笑道：「我們反覆確認過，漢語翻譯過來就是這麼書寫的，代吉是幸福美好的意思，巴毛是女孩或者珍珠的的意思，合起來就是幸福的女孩。」
行吧，常威孤陋寡聞。
他只是覺得漢語翻譯的不太雅，容易歧義。
回到辦公室里，杜野才繼續道：「現場被擊斃了十七人，還有十一個受傷的，路途太遠，有六個沒帶回來，現在羈押的有五十八人。」
常威點點頭，拿出筆在名單上圈了圈，遞還回去，「勾了的幾個要押解進京，我來聯繫飛機，你和白澤的人親自押運，速去速回，你回來後，我還要去羊城。」
「是。」杜野立正領命，又有點不死心的哀求道：「組長，我還是想跟您去港島見見世面。」
常威擺了擺手，「先把這裡的事情辦好，港島算什麼世面，早十年連滬上都不如，如果有機會我帶你去外面看看。」
得了這句話，杜野頓時精神起來，他把名單收好，又語氣怪異的說，「組長，剛才省公安廳來過電話找您。」
常威明顯聽出他話裡有話，詫異道：「說了些什麼？」
杜野面色古怪道：「他們讓您過去見見面。」
常威愕然，過了會才遲疑道：「你是說，他們讓我過去見面？」
杜野點了點頭。
「誰打來的？」
杜野憋著笑，「他們一個副廳長，態度還很強硬。」
常威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木然道：「什麼牌子的鉛筆盒？裝這麼多筆不累嗎？」
杜野笑道：「組長，您是正處，人家可是副廳啊。」
說這話的時候，他多少有點陰陽怪氣。
嚴格來說，杜野不是好人，也不可能是好人，雖然跟著常威走了正途，但並不表示他寬容和善。
即便他現在有這些美德，也只會在親人朋友和窮苦大眾前面才會顯露。
除此之外，入職時，奶奶就告訴過他，緊緊跟著常威，不要朝三暮四。
他現在已經加入組織，介紹人就是范團兒，又被李老頭親自提拔成副科，一身榮辱都和常威死死捆綁在一起。
聽到有人如此不知好歹，自然心氣不順。
我小舅子剛和副總通電話，你特麼的是什麼級別？
說話時，免不了就會有點挑唆的意味。
常威拿出小本本把這事記在備忘錄上以免忘記，便不再把這人放在心上。
自羅老頭升遷後，龍組集體轉移組織關係到了調查部，常威已經很少和公安部那邊聯絡。
普通的刑事案件已經很難引起他的興趣，他現在都在忙反敵反特的大案，如果有空的話還不如多想想能從哪來弄來錢和糧食。
聽說新任的付部長人前人後罵過常威好幾次。
常威知道了，也不在乎。
壽星公上吊才會和他走近呢。
回到武侯祠旁的小院裡，常小蠻正在和一個小姑娘蹲在地上挖沙子。
這座院子裡有不少的坑，每逢下雨積水後她就會到處跳。
挨過幾次打後，杜野心疼她，便把幾個大坑給填平了，又怕她沒地方玩，把院牆邊的一個坑整理擴大了些，從河邊拖了些沙子回填。
昨天下過一場小雨，沙子帶著濕氣，兩個小女孩正在沙堆裡面挖隧道。
那小姑娘瘦瘦小小，穿著一件青灰色的衣服，明顯是舊衣服改的，而且還有些偏大，套在身上空空蕩蕩。
見到常威回來，小丫頭把手裡的棍子用力的揮了下，喊道：「大舅舅，大舅舅，這是我的朋友，麥子。」
叫做麥子的小女孩羞澀地笑，臉蛋紅撲撲的，怯生生的站起來喊了聲，「叔叔好！」
「麥子，你好。」
常威聽常妲說起過，武侯祠看門大爺的孫女，和常小蠻一般大小。
他的目光從麥子身上，滑落到常小蠻的臉上，這個小丫頭正一臉的希冀，眉眼含笑。
「今天不能再吃雪糕了。」常威搖了搖頭。
小丫頭噠噠噠跑過來，摟著他的胳膊小聲道：「我不吃雪糕，我想請麥子吃發糕，她沒有吃過發糕。」
麥子聽見了，連忙站起來小聲道：「我，我不吃。」
說著話，她就要朝外面跑。
常小蠻連忙張開雙臂把大門堵住，一把抱住麥子，「麥子，麥子，發糕好吃呢。」
麥子頓了下，又不敢用力掙扎怕傷著常小蠻，只是不停的搖頭。
兩人正在較勁，常妲端著盤子出來，上面擺著剛熱好的發糕，笑呵呵道：「麥子，過來吃兩個吧。」
米發糕白白嫩嫩的，隔著老遠就能聞到濃郁的香氣。
麥子吸了吸鼻子，不停的吞咽著口水，她抬起頭，喃喃道：「常嬢嬢，爺爺說過的，不能吃別人家的東西。」
常小蠻緊緊抱住她，小奶音喊著，「我不是別人呀，我們是好朋友。」
麥子就高興的笑起來，只是不肯張嘴。
常妲走過去，輕輕的摸了摸麥子的腦袋，「沒事的，我會和你爺爺說，他不會罵你的。」
結果，好說歹說，麥子就是搖頭不肯，找了個機會從常妲的咯吱窩下面跑掉了。
常小蠻抓著棍子追到院門口，又退了回來，沮喪的趴在常威懷裡，委屈道：「大舅舅，麥子為什麼不肯吃呀，她明明想吃的。」
常威拍了拍小丫頭，「隨便吃別人家的食物，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有些東西是家教，會刻在人的骨子裡。
比如麥子不吃別人家的東西，比如常小蠻的善良。
常小蠻嘟著嘴，「她沒有吃早飯，她天天都不吃早飯，大舅舅，是不是很多人都沒有飯吃？」
她抬起頭來，眼眶紅通通的，但是眼睛明亮。
常威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