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輝被帶出來的時候，亂糟糟的像個難民。
地下空氣污濁，又缺乏水源，他甚至不敢使用明火，這樣的環境下，生活狀態可想而知。
但是這裡面洞穴交錯，相互勾連，如果沒有外人帶路，除非數百上千人下來搜索，不然想要逃走很容易。
他自小就生活在這裡，少年時就在礦洞裡玩耍，早已經摸清楚了裡面的情況，自認為可以躲過一劫，等風平浪靜後再南下。
結果黑暗裡，一條雙瞳閃著紅光的狗打破了他的計劃。
他甚至來不及反應，手就被狗咬傷，等杜野帶著人追過來時，他想要逃跑，又被狗死死拽住了褲腿。
所以，他被一條狗給抓了。
敖文和敖斌把柳輝帶出來，就近找了處避風的位置開始審訊，杜野還帶著人在下面繼續搜索柳輝的臨時避難所，期望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常威沒有干涉白澤小隊辦案，他打了個招呼，把小黃狗留下，帶著范團兒回家。
年久道路失修，車輛開不到近前，走在碎石小路上，旁邊的枯草凝結著一層白霜，散發寒意。
這些年礦洞封停，以前車來車往路徑分明的道路已經漸漸被雜草湮沒。
范團兒走在前面，扭頭回去看了一眼，提醒道：「快要小年了，領導們到了年下都會比較忙，你可以早點去拜年，真到了春節時你未必能找到人。」
她的裝扮一如往常，為了禦寒多套了一件棉大衣在列寧裝外面，腦後梳著高高的單馬尾，發間用紅頭繩箍著緊緊束起來，顯得極為幹練和清爽。
眉間帶著小女兒的喜悅和溫柔，似乎一點沒有因為寒冬臘月里深夜出行而煩惱。
常威跟在她身後，手裡拿著電筒給她照著路，聞言輕輕點了下頭，「我下周就去，要不要帶什麼東西？」
「不要帶，他們什麼也不缺。」范團兒知道常威剛上班，提點道：「你現在不合適去他們家裡，不過空著手也不好，可以帶點東北的山珍，如果不夠的話，我家裡還有些。」
常威聞著空氣里清冷的氣息，把手電筒的光四處轉了圈，確定沒有危險後繼續照著前路，回答道：「不用，我東西還多，等杜野這個案子了結，我還想回趟老家，讓我十三叔帶著進山打點獵物。」
范團兒想要不許，話到嘴邊又改了，「山里天寒地凍，去的時候多喊點人，要注意安全。」
常威笑道：「東北的大山里我都沒怕，京城附近的山更不會有事，團兒姐放心吧。」
范團兒莫名想起威虎山附近的那個山洞。
女孩子都是情緒化的，范團兒因為幼年時跟著父母四處躲避敵人，早就學會了控制情緒，所以她是少年情緒穩定的女孩，即便如此，想起山洞的那一夜，她依然朦朦朧朧滿是喜悅。
少女的心都軟化了，可是她又說不出嬌滴滴的話來，可心中的歡快無法隱藏，只能背著小手，每走出一步都帶著跳躍的節奏。
高馬尾在她的腦後來回搖擺著。
「這周日你準備好了嗎？」坐上車，范團兒才平息住心情，雲淡風輕的問著。
「準備什麼？」常威愣了好一會，這需要準備什麼？突然想起來范團兒說的是什麼，連忙道：「圖紙都畫好了，就是有些材料我不知道用什麼合適。」
「沒事，材料的事情交給技術員，我爸喊來的人裡面有幾個是以前黃崖洞兵工廠的，很有經驗。」
「嗯，那行，我就是個思路，希望到時候不丟你的人。」
「不會。」范團兒輕輕的搖了搖頭，很肯定道：「你是最聰明的。」
常威對閻解成說周日去政委家裡不是託詞。
三棱刺的效果很好，已經呈報到總裝，聽說他手裡還有兩張圖紙，范爸立刻改變態度，邀請常威到家裡去詳談。
常威爽快的答應。
他也希望在離開京城前把這些事情都安排好。
常威回家睡了一會，天色剛亮便起了床，見常妲已經起來，進了她的屋裡拍了拍常小蠻的屁股，聽她迷迷糊糊的喊了聲：「大舅舅早。」
說完又要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剛閉上眼睛，她突然摟住常威的脖子，用力在他臉頰上親了下。
於是這一整天的心情都是好的。
早上吃的是米粉，用的是大骨湯。
楊敏當然不會做米粉，這是常威從老王頭那裡拿的，前幾天因為老家書記來訪，老王頭提前準備的米粉很多，常威便拿了些回來和家裡人分享。
湘潭的米粉加上大骨湯，再放上一勺老王頭親手製作的剁椒，在這個寒冬里一整天都是暖的。
弟弟妹妹們都早已經起床，洗漱後圍坐在八仙桌前，手邊還擺著各自的書本，只有常瓏懶洋洋的，待喝過一口米粉湯後，火辣的感覺順著喉線上涌，頓時精神都振奮起來，胃口大開。
扒拉了兩口，進常妲進來，她老神在在的詢問道：「大姐，你和杜大哥的事怎麼樣了？」
常妲沒想到小妹居然會關心這件事，她偷偷看了眼常威的臉色，見他面無表情的低頭吃著粉，小聲道：「周日他們會讓六姑上門來提親。」
「周日啊......」常瓏嘟了嘟嘴，眼中泛起期待的光，「幹嘛還要等到周日，媒婆也是封建，大姐，別等周日了，你今天就去和杜大哥把婚事辦了吧。」
別說常妲，連常威都驚住了，抬頭不可置信的看向常瓏。
這家啥時候輪到你說了算的？
還有，你啥時候叛變的？
之前不是因為常妲結婚後常威要占她的房間，還在家裡大鬧過一場，兩次見了杜野都不願意搭理嗎？
楊敏端著湯碗過來給常威加粉，剛巧聽見這話，罵道：「今天別說你大姐不結婚，今天就是你自己結婚，這期末考試也得去。」
小姑娘瞬間不敢說話了，小聲的嘀咕了兩句不知道什麼話，繼續低下頭吃早餐。
原來是這麼回事。
常威嘆了口氣，看著沮喪的小姑娘搖了搖頭。
這丫頭是真不愛讀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