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妲顯然動了心。
雖然她會守著媳婦的本分，嫁過去後不管雞窩狗窩都會好好收拾，也會盡心伺候老太太。
但是終歸沒有這個小院子住的舒坦。
這裡面一磚一瓦，一床一桌，都是弟弟給她置辦的，用了無數心思。
雖然是倒座房，可比一般人家的北屋住的都舒服。
可是如果讓杜野和老太太住過來，且不說娘家人樂意不樂意，杜野心裡也未必舒服。
這不就成了上門女婿嗎？
這年頭，再不成氣的人家都不願意自己兒子孫子倒插門。
如果真的把杜野的房子換到隔壁，從中間這屋裡開個門聯通，倒座房這邊一排五間房，還帶著個小院子，想想就很舒坦。
既能就近伺候杜奶奶，又可以兼顧到娘家，沒有更合適的了。
「我們住五間房，不合適吧？」常妲小心翼翼的問著。
「這三間是你的，那兩間才是杜野的。」
「就四口人，我怕外面有人說閒話呢。」
「他一個副科級住幾間倒座房不過分。」常威把跌跌撞撞抓小貓的常小蠻一把摟住，突然醒悟過來道：「什麼四口人，你們就三口，小蠻的戶口在我那。」
常小蠻不知道大舅舅和媽媽在說什麼，高興的原地蹦躂了兩下，「對，我跟大舅舅最親啦。」
說完趴在地上，學著小黑貓的樣子要朝常威身上跳。
結果小妞兒只能蹦到他的大腿高。
常威就把她抱起來放在懷裡，吸氣吐氣，讓她和自己的肚皮撞來撞去的。
常妲呆呆的看著他們玩鬧，好一會才道：「弟，你以後也是要成家的。」
「怎麼？害怕我虐待她？」
「不，不是這個意思，你帶著娃，不好找媳婦。」
「哼哼，你弟是處長。」常威傲嬌著。
小蠻就在常威腿上喊著，「對，我大舅舅是處生的。」
常威就打她屁股，惹的小丫頭「咯咯咯」笑的在他懷裡打滾。
常妲苦笑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著舅甥倆發呆。
這個弟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成了家裡的頂樑柱。
後院裡，儘管常家人挽留，但是六個人都沒有留下來吃飯，說了會話便告辭離開，等常威回到後罩院裡時，常爺爺還在嘆息，「老大這是積德啊！」
常威就乖乖的扯著把椅子坐在老爺子身邊聽他絮叨。
「死的都是家裡的頂樑柱，那兩個女娃剛成親沒多久丈夫就沒了，有個連娃兒都沒有。」
「都是窮苦人家，有兩戶如果沒有你爹娘寄過去的錢，家裡這兩年就要減口。」
老爺子說的減口，說的是死人的意思。
不是疾病就是飢餓。
常威默默聽著，嘆了口氣。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苦日子還沒開始呢。
他走到窗前，放眼望去，燈光朦朧，仰望天空，零星點點，可是，這微弱的光芒怎麼抵擋的過黑夜的覆蓋。
第二天早上，常威沒去龍組，直接去了鼓樓街道辦。
大概是很久沒有看見常威，陳銘記愣了下，極為誇張的笑道：「歡迎，歡迎，歡迎常處長來我們街道辦檢查工作。」
常威腆著肚子，極為矜持的「嗯」了一聲，邁著小四方步在院子裡環視一圈。
陳銘記都被這個不要臉的貨給驚住，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喊你一聲常處長，你還給我抖起官威了？」
常威拍拍屁股，一本正經道：「誒，陳處長不要這麼說，我現在只是個副處長，哪裡敢在您這個正處長面前抖官威。」
陳銘記見各辦公室的門口都有人探出頭來看熱鬧，拉著常威朝辦公室走，詢問道：「不是說你要升了嗎？」
常威驚呼了一聲，眨了眨眼睛，「陳叔，您這消息夠靈通的啊。」
「廢話，我們街道辦工廠可是你們部委指定生產單位，我在公安部里也是有熟人的。」陳銘記傲嬌的炫耀了一句，拉著常威坐到沙發上開始泡茶。
「說吧，常處長現在可是大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你這是有事吧？」
常威扭頭看看四周的牆壁和屋頂，嘲諷道：「陳叔，您這個三寶殿可夠寒酸的啊。」
陳銘記就笑，「廟裡的菩薩住的好，答應你的事能辦的到？別看我這個小廟不大，說話辦事都算數。」
常威就很配合的點頭，嘻皮笑臉道：「陳叔在鼓樓街道一言九鼎，說話從來都是一口唾沫一個釘。」
開了幾句玩笑，常威才說起正事。
「你姐的房子是小事，只要杜家同意，隨時可以辦，這個小杜現在也出息了，居然進了你們龍組，還成了副科長。」
陳銘記瞟了常威一眼，起身在辦公室門口喊了一聲。
房管科的小王同志小跑著進來，笑呵呵的向常威打著招呼。
「王科長，還是要麻煩你啊。」常威也站起來客氣著。
今天他沒喊王主任，但依然很抬舉的喊了聲王科長。
「副科長，副科長。」小王拿著暖壺過來，給兩人的杯子續水，「也是沾了您的光，入秋的時候那場大雨，只有我們街道房屋損壞情況最好，陳主任把功勞都分給了我們。」
陳銘記很滿意的笑起來，「事情是你們做的，我不和你們爭。」
常威這才知道，小王現在是正兒八經的科長了，雖然是個副的。
就這情商，難怪未來會成為主任。
聽說換房子的事情，她連聲表示沒有問題，讓杜野直接找她就行。
至於龍組要的房子，她思忖片刻道：「常處長，現成的整院子現在確實沒有，如果您這邊比較急的話，我想辦法給調整幾間出來，就是不在一個院子裡，但是您放心，保證是北屋或者兩邊的廂房。」
常威連忙感謝。
他也沒想過要讓龍組都住在一起。
四合院在沒有進行管網改造之前並不宜居，等從川省回來，如果資金寬裕的話，他還是想找個地方蓋套樓房。
哪怕簡陋點，也比大雜院住的舒服。
至於四合院的價值問題......那還是幾十年後的事情，到時候有錢哪裡買不到？
說完房子的事，常威也沒立刻就走，坐下來喝茶抽菸聊著閒話，又說起昨天家裡來人的事，順便問問街道辦工廠現在的效益問題。
提到這，陳銘記就一臉苦相。
「你是不知道我愁的啊！」他猛吸了一大口煙，嘆氣道：「這些人都沒有戶口，食堂都是從農貿市場裡買的高價糧，過了年農貿市場一停，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