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時光匆匆

  田野的空地上,寒風呼嘯而過,捲走肅殺血腥之氣。

  法醫在確認死囚全部斃命後,公安戰士們開始打包裝車,有家屬的自行帶走,沒有家屬的由組織安排,惡貫滿盈且沒有家屬的直接拖去醫學院。

  常威踱步過去,確認那名青年男子會葬在自己父母的身邊,看著他們把屍體收斂進薄棺,這才重新走回來。

  風停歇住腳步,微風過處,又送來縷縷清香。

  藍小潔已經從苦痛的情緒里掙扎出來,腳步輕盈的走到常威面前,如同清泉般的聲音響起,「常威,謝謝你!」

  女子的溫柔如絲,匯合著輕風和暖陽,編織成輕柔且細膩的毯,輕輕觸碰就會纏繞在指尖,朦朦朧朧滿是舒坦。

  「舉手之勞。」

  「如果沒有你,我很難報仇的。」藍小潔沒在乎常威話里的敷衍,眼眸裹著水光定定的看向他,「說起來真是有趣,你居然前後幫助過我許多次。」

  少女頷首,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掰著纖細的手指,柔聲道:「藝校里一次,胡同里兩次,津門一次,今天你又幫我完成了心愿。」

  常威微微一笑,「我是一名公安,這是我的職責。」

  公式化的回答引的藍小潔略有些不滿,她撅了撅嘴,突然伸手整理了下常威身上的棉大衣,露出一抹遺憾的笑,「我們這麼有緣,喜歡你這麼久,我差點都以為你是我的了。」

  常威愣在原地,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是表白吧?

  兩輩子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前世也曾有過這樣的場景,那是他在網絡上認識的姑娘,聊了很久,他都以為遇到了真愛,甚至想好了孩子的名字,結果這個時候女孩提及了她在山裡種茶的爺爺。

  這輩子太短,他還在忙於生計,無暇顧及愛情。

  那是吃飽肚子無所事事時才能考慮的東西。

  藍小潔看出了他的慌亂,嘴角上揚成最美的弧度,甜美得如同初綻的花朵。

  陽光映射在她的眼中,正如一粒粒明珠,又如碧天裡的星星,霎時蓋過四野里所有的風景。

  「我喜歡的人,有光,光而不耀,與光同塵。」

  常威靜靜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註定是要行走江湖的,遇到了你所以才停一停,現在心愿已了,該說的話也說出來了,我該走了。」

  常威的聲音如同被鈍刀攪了攪,艱難道:「你要去哪裡?」

  「蘇州,我師父說我應該學學崑曲,在臨安為我尋了位名師,過了元旦我就會南下。」

  「......走的時候我去送你。」

  藍小潔搖了搖頭,「不用,就在該分別的地方分別吧。」

  說罷,她向後退了兩步,又認真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常威一遍,眼中閃過一抹不舍和眷念,啟唇嬌笑道:「花會沿路而開,你以後的路也是,常威,再見!」

  揮了揮手,她悄然轉身,腳步依舊飄逸灑脫。

  看著女孩遠去的背影,常威突然笑了起來。

  是啊,從最開始認識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本就是個極為乾脆利落的女孩。

  一枝春雪凍梅花,

  滿身香霧簇朝霞。

  山河遠闊,人間煙火,姑娘,我們有緣江湖再見!

  ......

  清晨,射在臉上的未必是陽光。

  常威是被水的屍體澆醒的。

  常小蠻縮在柜子和床鋪之間的縫隙里,捂住臉不肯出來。

  「好了,好了,大舅舅沒有怪你。」常威蹲在縫隙前,極為溫柔的伸出手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是大舅舅錯啦,不該讓你晚上喝那麼多的水。」

  小丫頭捂臉的胖手指微微張開條縫隙,露出漆黑的瞳孔,「大舅舅,我尿到你頭上啦。」

  「沒事,你是小孩子,大舅舅不怪你。」

  「真的嘛?」

  「對,大舅舅從來不騙小蠻。」

  小丫頭把指尖的縫隙張大了些,認真看著常威臉上真誠的表情,慢慢站起身來,撲到她懷裡抱住脖子糯糯的道:「大舅舅真好!」

  常威把她抱起來,輕輕的在屁股上拍了拍,「快點去刷牙洗臉,今天不是要去吃烤鴨嗎?然後我們還要去動物園騎大馬。」

  「騎馬,我要騎馬。」小姑娘瞬間忘記了早上的糗事,在常威的懷裡興奮起來,兩條小短腿胡亂蹬著。

  嗯,這會的動物園裡還可以騎馬,前不久剛剛從國外交換來的五匹矮種馬。

  除了商鞅,誰能拒絕五匹可愛的小馬呢。

  後罩房裡,早餐是常威從老王頭那裡拿回來的湘潭米粉。

  連續吃了兩天包子,昨晚又是餃子,常威這會對麵食避之不及。

  常小蠻搖晃著兩個馬尾辮得意的坐在餐桌前,上面扎著兩個蝴蝶結,可可愛愛。

  這是常威早上給她換的髮型,並貼心的紮上了她的新年禮物。

  是的,今天已經是1959年的1月1日,昨晚常威和1958年告別,喝了些酒,小丫頭用水杯作陪,兩個人都喝多了。

  來到這裡半年了,他結識了許多人,也道別了許多人。

  時光像一個美少女,在低眉淺笑中,就將有些人,一些事,隔到了光陰的對面。

  「常妮,你在看什麼書?」常威走過來打了個招呼。

  「朱自清的散文集。」常妮把書頁合上搖了搖,「這會在看荷塘月色。」

  對於朱自清的文章,常威是喜歡的,特別是那句:我買幾個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

  至於荷塘月色,腦子裡只剩下:

  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

  只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游過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造孽啊!

  他用力的甩了下頭,把歌詞甩出去,對常妲說:「姐,多放點剁椒。」

  常小蠻怕辣,把自己的小碗拿到遠遠的地方,找媽媽聊天:「今天野生的叔叔會來嗎?」

  常妲剛拿過罐頭瓶子過來給常威加剁椒,聽見常小蠻的話,有些不好意思的瞟了眼常威,「會來,媽媽現在還不會開車。」

  常威面色如常,「呼哧呼哧」的大口吞咽著米粉,沒有說話。

  全家出行,一輛龐蒂亞克坐不下,常妲昨晚就提議讓杜野開著威利斯跟在後面。

  除了他和常小蠻沒有發表意見,全家都贊成。

  也不知道這小子是如何搞定一家老老小小的。

  1958年,杜野撿了個大漏!

  ......

  先是周四女兒感染病毒上吐下瀉,今天又輪到七旬老母,心力憔悴,這會實在無法多寫。

  我儘量晚上再寫一章吧,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