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管制

  回到派出所後常威換上新警服,腰上別著手槍,穿上新皮鞋後用力的跺了跺腳。

  從款式和舒適度來說,五五式警服當然不如後世,但是白色的警服顯的精神幹練,後世不做到局長身上可穿不了白。

  他在所長辦公室里對著鏡子照了照,左扭扭右轉轉,像模像樣的給自己敬了個禮。

  精神!

  雖然他一直不想上班,但是對警察這份職業其實挺尊重的,當警察,這是原身的期盼,也是前世的夙願,當年他退伍後就想當警察來著,可惜不夠格。

  深吸口氣,他拍了拍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下,戴上大檐帽打開房門走出辦公室。

  「不錯,有點樣子。」

  張有德拍拍他的後背,「腰杆要挺直。」

  「衣服大了點。」

  「那是你太瘦,多吃點肉,對了,你昨天帶了豬頭來所里?」

  「師傅,你話題太跳躍,我都跟不上。」

  「少廢話,肉呢?」

  「那玩意都是油,我今天要談話怎麼好帶,明兒給您帶來。」

  「這還差不多,你嬸兒好久沒開葷了。」

  常威撇撇嘴,自己想吃還賴在媳婦身上,什麼人啊!

  東廂房三間辦公室,一間治保,一間經偵,一間刑偵。

  不用說,常威自然分在刑偵小隊,他本身對於刑事案件就有些特殊的本領,而且刑偵最容易出成績。

  這幾年新入職的小警察都分在了刑偵,隨著時代的發展,刑偵工作也越來越需要文化知識。

  比如常威之前用過的足跡鑑定法,指望一群靠著夜校掃盲才能識字的大老粗來算公式,那也是想瞎了心。

  「來來來,大家歡迎下常威同志。」

  作為刑偵小隊長,肖強笑呵呵的領著常威進門,辦公室里其餘人假模假樣給面子鼓掌。

  「肖叔,你要這樣,以後我就喊你肖隊。」

  「嘿,剛上班就敢懟領導,嗯,罰你兩條魚。」

  「公然索賄啊?」

  「怎麼,不服氣?」

  「沒,服氣,服氣,下班了我去甩兩桿,準保明天有魚吃。」

  謝三福是辦公室里年紀最大的,拉著常威道:「別傻乎乎站著,最裡面那張桌子是你的,也別聽你肖叔亂說,有魚自己拿去換錢,有了錢多孝敬你娘。」

  不同於街道辦,常威送到派出所的魚從來沒收過錢,不是所里不給,是他不肯要。

  這裡大多數人對他來說都和親人一樣。

  父親去世後,所里每次發福利發物資,從來沒少過他家那一份,都是所里人從自己那一份里扣出來的,逢年過節,這些叔伯也都會帶著糧食上門探望。

  常威只要在家餓了肚子就會領著弟弟妹妹跑去小食堂里找吃的,所里人都知道,沒一個吭聲的。

  這是老爹人格魅力留下的遺澤,這是恩,也是情。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摸摸索索好一會,從挎包里拿出個飯盒,「謝大爺,肖叔,朱姨,來吃花生。」

  李來福等三個小警察眼巴巴看過來。

  常威拿著飯盒在每人桌子擺了一把水煮花生,又拉著凳子湊到朱飛虹身邊,「姨,您也吃花生。」

  朱飛虹是姜紅霞的師傅,游擊隊退下來的老戰士,她臉上有道子彈擦過留下的傷疤,所以平時不喜歡笑,笑起來那道疤更恐怖。

  因為不愛笑,性格剛強又嫉惡如仇,平時很少有人敢和她親近,姜紅霞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

  常威卻不怕,貼著朱飛虹像個撒嬌的孩子。

  朱飛虹臉色冷峻的看著桌上的花生,聲音卻難得輕柔,「小常威,這些東西你以後自己留著吃。」

  「姨,我多著呢,明天我專門給您帶一盒,您拿回去給我叔下酒。」

  「再多也是要花錢買的,好孩子,上班了要學著省著點用錢。」

  「知道了姨,這是我該孝敬您的,您忘了,我小時候嘴饞可都是偷您的餅吃。」

  朱飛虹回憶著常威曾經的樣子,感慨時光飛逝,小皮猴現在也成了大人,臉上不自覺浮現絲笑意,用手正了正常威的大檐帽,「喜歡吃姨明天給你烙。」

  「唉,還是朱姨好,不像某些人當個小官就要罰我兩條魚。」

  肖強氣的丟過來個花生殼。

  鄔繼茂和姜紅霞來了三年,早就知道常威在所里的無法無天,只有李來福接觸的少點,他上班的時候常爹已經犧牲,常威就很少過來。

  此刻見到常威和朱飛虹都能聊起來,又和自己師傅談笑風生,欽佩到五體投地。

  惹不起,惹不起。

  這小子後台太硬。

  新人入職應該怎麼做?

  巴結領導,勤於雜務,虛心請教,可常威算新人嗎?

  他比所里半數人來的都早。

  後廚的老王頭他喊爺爺,門房的張老頭他喊破老頭,張有德都不敢。

  至於具體工作......

  肖強也沒交代,行政小隊負責轄區刑事案件,大案要案只要隔天就會被分局接手,留下來的都是些瑣碎的事情,偶爾出個現場,配合下分局的抓捕。

  幾個辦公室里晃晃,再去老王頭那聊聊天,和張老頭鬥鬥嘴,混日子他最在行。

  到了下午,轄區里被管制處罰的人過來報到,李來福和鄔繼茂拿著花名冊去了前院點名。

  被管制的對象都是一些情節較輕的犯罪分子,偷雞摸狗,聚眾賭博,倒買倒賣,或者亂搞男女關係一類。

  管制處罰對罪犯不予關押,但限制其一定自由,他們可以仍然留在原工作單位或居住地工作或勞動,在勞動中同工同酬,不過每周一要到轄區派出所匯報過去一周工作生活和思想情況。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管制是刑事處罰,而更嚴苛的勞教是行政處罰。

  常威晃悠著跟出去看熱鬧,稀稀拉拉十多個人有氣無力的應聲點卯。

  他蹙眉站了會,見到人群後面三個小年輕嘻嘻哈哈的沒個樣子,走過去就是兩腳猛踹。

  「他媽的,站直囉。」

  三人剛想炸刺,看到打人的穿著警服不敢還手,為首的青年梗著脖子不服氣。

  常威上去一巴掌,「裝老炮兒是吧?進過炮所嗎?我不能把你們送到炮所,但是送你們去清河農場就是一句話的事。」

  「憑什麼?」

  「小爺樂意,你不服?來,告訴小爺你叫什麼名字?」

  三人看常威要來真的,頓時惶恐不敢回話,規規矩矩的貼著牆根站好。

  就是欠收拾。

  「什麼事被管制的?」

  「... ...」

  「媽的,不說是吧?」

  「別打別打,我說我說,我......」挨揍的小年輕聲音壓到嗓子眼,「我們仨是偷看寡婦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