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組成為部委直管後，出差就會成為日常，這一點大夥都有心理準備。
交通不便的年代，能出差其實是一件美事。
後世的人可以在假期跨過山和大海，然後在景區里被堵的尿褲子，在購物點被關著不許出門，在餐館裡吃高價菜。
假期需要加班的也可以在晚上回家看看新聞，罵出去玩的人都是傻逼，然後縮在沙發上，讓小黃人給自己送一份黃燜雞，通過手機電視足不出戶的遊覽全國。
五十年代的人只能從書中的隻言片語去了解百公里之外的地方。
除了可以乘機旅遊，出差最大的好處就是能用較低的價格買到當地特產。
在物資匱乏的年代，出差雖然辛苦，但絕對算是福利。
鄔繼茂實在不想留下來守家，期期艾艾的走到常威面前，「我腿能走路了，帶上我吧？」
常威沒有直接回答他，先安排其他人收拾準備，想了想又給幹校打了個電話，讓杜野歸隊。
絕對不能把這貨單獨留家裡。
等大夥都離開，他才從挎包里拿出個小瓷瓶，頗為心疼的倒出一顆蠶豆大小的藥丸，「這是我家祖傳治療跌打損傷的藥，吃一顆少一顆。」
鄔繼茂視若珍寶的雙手捧著，「常威，謝謝你......這藥叫什麼名字？」
「含笑半步癲。」
鄔繼茂猶豫著，聽名字好像不是啥好東西啊。
在常威期盼的眼神里，為了能跟著一起去津門，鄔繼茂牙關一咬，把藥丸丟入口中。
碧綠色的藥丸入口即化，一絲甘甜首先占據味蕾，讓人不由自主的浮出幸福的微笑。
這份甜美僅僅維繫了一秒，然後是直衝天靈蓋的苦澀，那滋味在口腔里蔓延，像是有一隻小蟲子在不停地啃咬，讓人痛不欲生。
苦的鄔繼茂恨不能跳起來跺腳。
常威看著他欲仙欲死的表情，滿意的點了下頭，招呼了一下小黃狗回到辦公室。
他先給老娘掛了個電話，說明要出差的事情，讓她白天有空去杜野家和老太太也說一聲。
「我這還養了條小黃狗，一會您來院裡把它帶回去。」
「家裡有貓，有猴子，你還要養狗？」
「看家的。」
常威沒想著給這條狗弄個編制。
他得罪了太多的人，現在院子裡又添了許多人口，家裡人的安全早就是重中之重。
小黑貓守著倒座房的前院，大聖守著後罩房的後院，小黃就留著每天護送家裡孩子上學放學吧。
對於常威喜歡養小動物這事，楊敏沒有過多的干涉。
主要是家裡的一貓一猴都成了精，自己都會上廁所，她實在不需要操心。
剛掛上電話，范團兒進來，幫著他開始收拾行李。
因為準備隨時出差，他的辦公室里一直放著木箱和換洗衣物。
常威牽著小黃狗走到院子裡，蹲下身細心叮囑著，最後拍拍腦袋，「家裡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啊。」
小黃狗咧咧嘴，露出尖銳森寒的獠牙，仿生眼變幻出一道紅色的光，很人性化的點了點頭。
......
前門火車站。
車站有兩個地方最感人。
一個是入口，
一個是出口。
一個不想讓你走，
一個在等你回來。
常威在火車站廣場上等到匆匆趕來的杜野。
「我讓我娘去和你奶奶說一聲，家裡的事情不用擔心。」
「嗯，謝謝組長。」
雖然這兩天常威對他忽冷忽熱的，但是他依然很感激。
火車緩緩駛出車站，蒸汽在寒冷的空氣中凝結成團團白霧，與遠處的枯黃的田野交相輝映。
鐵軌兩旁，枯枝上凝結著寒霜，偶爾有幾片頑強的枯葉在風中搖曳。
車窗外，田野延伸至天際，偶爾可見幾座農舍炊煙裊裊升起，為這寂靜的冬日增添了幾分溫馨。
因為是臨時出發，又只有個兩小時的路程，常威等人就沒費事找部委要什麼臥鋪票，由前門火車站派出所直接送上軟臥車廂，行李放在乘警值班室，他們就在兩節車廂交匯處站著閒聊。
最興奮的當然是姬曉望，這一次他們去津門督導案件，他也算富貴還鄉。
除此之外就是鄔繼茂，從腿部骨頭裡湧出的絲絲暖流讓他這會走路落腳都敢用力。
「常威，你這個藥效確實好，就是忒苦了點，我差點把舌頭給咬斷。」
「良藥苦口利於病，越苦的藥效越好。」
鄔繼茂認可的點點頭，「你家的醫術真牛，你要是不當公安，就是做醫生，這輩子也能出人頭地。」
「這是我家祖傳的，用了九九八十一味珍稀藥材，你以為隨便能配出來的？」
「......常威，謝謝你！」
這一聲謝，常威欣然接受。
雖然藥丸里只有兩種材料，但是主藥體質果實你有再多錢都買不到。
只有杜野抽著煙靠在車廂上奇怪著，他當時吃的那顆可沒苦味啊。
難道常威給自己的是次品？
不可能，自己肩膀的傷按說至少要養兩三個月，吃了那顆藥之後早已經痊癒，連傷口處的皮膚都開始代謝換新。
那到底誰吃的藥不對勁？
他看了眼鄔繼茂，決定把這事永遠埋在心裡。
聊了幾句閒話，等車廂里旅客安頓好，沒有人來人往，常威才說起案情。
津門一對夫妻，同一天死亡。
妻子死在家裡，應該是觸電身亡，丈夫死在浴室里，懷疑死於心臟疾病。
夫妻同一天在兩個地方死亡的概率雖然很低，但也不至於要緊急出動龍組，就算是謀殺，不過是嚴重的刑事案件而已。
更何況這件案子昨天才剛剛發生。
調動龍組的原因是，丈夫死亡當天剛剛從清河農場釋放。
而他坐牢的原因是解放前曾經加入過軍統。
一個軍統特務剛釋放就就突然死亡，津門調查局立刻察覺到事情蹊蹺，於是上報到調查部。
兩個部門協商後，決定派龍組下去督導案件，順便在津門討論研究嚴打的事情。
他們堅信，只要有常威出馬，就算這裡面有什麼魑魅魍魎，常威也能查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