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飄零,秋意漸濃,原本晦暗的夜空雲層消退,月色銀白如霜,給人一種寂靜的溫暖。
常威跟著趙局長腳步急匆匆下樓,正好對上部長深邃的雙眼。
他並未急著上前,站在幾位局長身後,力爭讓自己情緒穩定......個屁啊。
這是真正的大將,不捲帘子那種。
刀山血海里闖出來的。
在常威的記憶里,他的一生跌宕起伏,數次大難不死,有無數的功勳和......委屈。
能見到他,真好!
趙局尚未來得及上前見禮,一道身影突兀的衝到最前面。
「部長好。」
鏗鏘有力的女聲,情緒飽滿。
部長眼眸微縮,輕輕的點了下頭,又把視線轉回到人群中。
「小常威,你怎麼躲在最後面?」部長收起身上的氣勢,招了招手,「之前電話里你不是挺會說的嗎?還要去中樞告我的狀。」
常威目瞪口呆,魏局在後腰戳了一下才回神,連忙上前敬禮,「部長好。」
部長沒有回禮,很是隨意的壓了下手掌,如鄰家老人般好奇道:「告狀成功了嗎?」
常威訕訕不語。
這老頭不是不幽默,是幽默起來嚇死人。
部長見他認慫,更加得意,笑著問道:「王老哥身體還好吧?」
常威頓了下,幽怨道:「部長,您不能這樣占我便宜。」
人群突然死寂。
只有部長開懷大笑,「反圍剿的時候我就喊王老哥,怎麼就占你便宜了?」
常威耷拉下腦袋,小聲嘀咕著,「您就比我爹大六歲,我最多喊您聲大爺。」
部長笑的更開心,拍了拍他的腦瓜子,「行吧,大爺就大爺,你喊我一聲大爺不委屈吧?」
常威腦瓜子轉的發熱:我該怎麼回答?
好在部長並未糾結這個問題,看了看隊伍最後面的一排年輕人,點了點張龍趙虎,「受傷了怎麼沒回去休息?」
「報告部長,是小傷,不礙事。」
「輕傷不下火線,有你們父親的風采,好。」
得到誇獎,兩人笑的像個二傻子。
「這四個就是你那個龍組的成員吧?」部長又把話扯回常威身上,面向筆直站立的四人,「據說想當京城四大名捕?」
「理想,是理想。」常威連忙解釋著。
部長搖了搖頭,「京城才多大,年輕人的理想要放到更廣袤的天地,要當,就當全國的四大名捕,你們有沒有這個信心。」
原本手足無措的四人突然熱血上涌,向前踏步,挺胸大聲道:「有。」
部長滿意的點點頭,鼓勵著,「你們組長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們也要有這種氣勢。」
「是。」
四個人喊出四十個人的音量。
常威站在部長身後都傻了。
他就說不能和這些老傢伙一起玩吧。
隨隨便便幾句話,這幫人都和打了雞血一樣,情緒亢奮的恨不得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
還有,自己啥時候天不怕地不怕了?
我連我家外甥女都怕!
嗯,怕她哭。
原本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結果部長似乎意猶未盡,看向鄔繼茂道:「你叫什麼名字。」
憨貨已經激動到面色潮紅,話都說不出來。
常威搖了搖頭,無奈的上前介紹道:「部長,他叫鄔繼茂。」
這會憨貨才稍稍穩定住情緒,立正敬禮,「部長好。」
「我曉得你,王卓是你抓的,對吧?」
憨貨興奮的眼睛都要瞪出來,身體抖動快要出現殘影。
常威見不得他這副丟人模樣,趕緊繼續道:「部長,這是姜紅霞。」
小警花稍微好些,連忙敬禮,「部長好。」
部長笑了,「我也曉得你,以前常威把你的褲子粘在凳子上,你當時怎麼不打他?」
姜紅霞眨了下眼,螓首粉紅,羞澀的微微低頭。
常威深吸口氣緩緩吐出。
您老人家是有多閒?
這種屁事也都打聽?
「部長,他是李來福。」
經過兩人後,李來福情緒穩定,只有起伏明顯的胸膛能看出他在盡力控制。
「部長好。」
「哦,來福啊,我記得常威還沒上班的時候就和你一起抓敵特,你的父親犧牲在朝鮮,是個英雄,家裡有沒有什麼困難?」
李來福極力控制的情緒瞬間崩盤,強忍著淚水,「報告部長,沒有困難。」
「怎麼會沒有困難呢。」部長搖了搖頭,「有困難要說,組織上一定會想辦法。」
「謝謝部長關心,真的不困難,我,我們都熬過去了。」
部長點點頭,頓了下,轉身慈愛的摸了摸常威的腦袋,沒有說什麼關心的話語,就這麼輕柔的摸了摸。
常威抿了抿嘴角,介紹道最後一人,「部長,這是姬曉望。」
姬曉望還是懵的,條件反射的敬禮道:「部長好。」
「津門來的那個吧?我知道,敵特小組和藏寶的案子裡有你。」
姬曉望雙目圓睜,部長也知道我?
怎麼可能不知道。
部長幹了快三十年保衛工作,謹慎是藏在骨子裡的。
常威身份特殊,底細早已徹查,身邊的人也不會放過。
別說他們自身,連他們的家庭背景都是仔細審查過的。
張龍趙虎對視,眼皮子發出摩斯密碼。
去不去?
廢話。
他會要嗎?
求唄,不答應就賴著不走。
中。
聶海芳已經被擠到人群最後,面色蒼白。
她知道常威有背景,只是沒想到連部長和他交流都如此親切,甚至連他的組員都能如數家珍。
要是她知道常威手裡還有武先生的題詞,只怕這會能昏過去。
人群向辦公樓移動,大部分人止步在院中,到了三樓會議室,能留下不過六七人而已。
此時常威才注意到一個戴著眼鏡不苟言笑的老人,心中悸動。
三傑啊!
部長全程沒有介紹他,因為保密的緣故,分局裡基層幹警也不認識,全然不知道跟在部長身後還有這樣一尊大神。
各自就坐後,部長主持會議,「說說吧,現在是什麼情況?」
眾人把目光聚焦到常威身上,他也不怯場,肅然道:「報告各位領導,假票證案經過偵查抓捕後,主犯已經確定,如今在逃,在他家裡搜查出制假工具和大量原材料,另有一人被捕後審問得知,他們和北邊有聯繫。」
「聯繫?具體到什麼程度?」
「在北邊的機構接受過兩年的訓練,今年夏天才秘密潛返,而且不是一個人,他們有一個小組。」
與會眾人腦海里都冒出一個機構名字。
再過四十年,他們這個機構里還會冒出個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