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門前的動靜如同快播不及掩耳盜鈴,很快傳遍了整個鼓樓,甚至飄向更遠的地方。
下午派出所又來了幾位男子,雖然刻意的保持著低調,但一身貴氣隱藏不住。
這幾位都在陳銘記化緣的名單上。
來此僅僅是為了見一面常威。
他們說常威,廉潔奉公為人民,警民相親魚水情,捨生忘死保安寧,正直無私拒萬金。
這是京城公安的驕傲。
臨走時,各自留下三千元錢,請常威代為轉交組織。
他們如常威所說,窮的只剩下錢。
現在他們學廢了。
以慰問金的名義轉交組織。
此等好事,豈可讓津門人專美於前。
陳銘記看著手裡的兩萬多塊,感慨萬千。
是夜。
鼓樓無數窮困人家抱著糧食和鈔票,對月焚香禱告,祈求常威平平安安。
這都是後話,派出所門前,常威送別張江一行,猶豫片刻後懇切道:「善待你嫂子,那也是個苦命人。」
張江迎上常威清澈乾淨的眼神,用力的點點頭,「常公安放心,我們張家人做不出欺辱寡嫂的事情。」
常威說了聲「好」便不再多言。
派出所里徹底熱鬧起來,女警們都去了小食堂幫忙,開始揉面拌餡。
八月十五,當然是打月餅。
常威喜滋滋坐在角落裡,看到老王頭在一旁指揮著女警做事,他莫名想起前世小時候的一首歌,倒是真的應景。
八月十五月兒明呀
爺爺為我打月餅呀
月餅圓圓甜又香啊
一片月餅一片情啊
爺爺是個老紅軍啊
爺爺待我親又親啊
我為爺爺唱歌謠啊
獻給爺爺一片心啊
可惜這首歌是八十年代《啊!搖籃》的插曲,而且是兒歌。
嗯,一會把常瓏拖過來唱。
【破獲特大敵特案,積分+15,獎勵:體質果實,定位尋人,太極拳】。
【定位尋人:確定指定目標方位,根據所掌握信息,耗費積分5—20】。
常威眯了眯眼,旋即不再放心上,又和老王頭開心的拉起家常。
今天是他的生日,雖然沒有刻意的去提,但常家的晚飯極為豐盛,魚,蝦,雞,兔,比看書的讀者吃的都好。
這是一個團圓的夜。
何雨水特意提前跑回來,興沖沖的拿出一雙小白鞋。
回力......
這可不便宜,一雙得九塊零九分。
對上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常威默默把鞋換上走了幾步,點點頭道:「確實舒服。」
何雨水就笑,眉眼如畫。
飯桌上,提及下午的事情,常妲忍不住的驕傲,「剛進胡同就聽見人夸,我還不知道是什麼事情,然後好多人和我講,都在夸弟好。」
說這話的時候,常妲笑的眼睛彎成一道下弦月,溫柔如水。
楊敏欣慰的拍了拍常威的肩膀,「做的好,不該拿的錢一分都不可動。」
常天滿目都是崇拜,「哥,我以後要跟你學。」
常威伸手輕輕揉了下他的腦袋,「哥做的是傻事,不用學。」
常天沉默了會,揚起腦袋肯定道:「哥不傻,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常威沒有辯解,笑著給他夾了個大蝦。
看了眼小口吃飯的何雨水,問道:「你最近和那個於海棠走的近嗎?」
何雨水抬起頭,疑惑道:「我們一個班的,又住一個寢室,關係還行,是有什麼不妥嗎?」
「離那姑娘遠點,她功利的很,你玩不過她。」
「哦,我知道呢,聽說海棠把她堂姐介紹給了前院的閻大哥,兩人好像準備處對象呢。」
「她堂姐?」
「嗯,和大姐都是一個廠的,在一車間,好像叫於莉。」
常威摳摳腦袋,新人物上線啊!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是一個美滿的夜。
蘇軾不做人,把中秋給寫絕了,他說: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中院裡,賈家是另外一副光景。
在劉海中同志的親自關切下,力工大清早就到了院裡,不問三七二十一,八十八十,就把賈家的大門砸開。
賈東旭只能請了一天的假,又臨時請人回來砌牆,新砌好的牆還不能立刻刷大白。
多出來的兩組柜子只能擺在戶外,閻埠貴又來說消防安全。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悽慘慘戚戚。
皓月當空,賈張氏坐在門前地上拍著鞋子罵街,秦懷茹在屋裡摟著小當輕聲哭泣,賈東旭耷拉著腦袋走進易忠海的家裡。
師徒對坐良久,易忠海愈發煩躁,「不是讓你不要找常威的麻煩嗎?」
賈東旭委屈著,「我也不知道這小子這麼壞,居然早就辦好了手續。」
易忠海一口氣噎住差點被送走,呵斥道:「就算他沒辦好手續,街道也不會罰他,今天的事情你知道嗎?」
賈東旭疑惑著抬頭,俊秀的臉上寫滿了愚蠢,「師傅,我今天沒出門,不知道您說的什麼事。」
「他破了個案子,有人給他送了一萬塊錢,他全給了街道用來救濟窮人。」
「一萬?」
「嗯。」
「真特麼的是個傻子。」賈東旭氣的站起來跳腳,好像這一萬是他的。
看一大媽從裡屋出來他才訕訕的坐回去,鄙夷道:「就算做善事,他自己做就是了,幹嘛要給街道啊。」
一大媽皺了皺眉,瞪了眼易忠海放重腳步走回裡屋。
易忠海頗為心傷,當初自己是如何鬼迷心竅選了這麼個玩意做徒弟,原以為是個聰明伶俐的,現在看來,連小聰明都算不上。
豆腐都有腦子,你為什麼沒有?
就這樣還想和常威斗?
中院裡都是賈張氏打小人的罵聲,棒梗在旁邊看的有趣,跟著奶奶坐在地上大笑著學罵街。
秦懷茹推開自家的破門,杵在廊下默默流淚。
東坡先生千年之前已經看破世情,詩文里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夜涼如水,常威摟著小丫頭躺在院子裡,肚子一鼓一吸,小丫頭笑的歡騰。
常瓏也想玩,可惜她沒有舅舅,父親也早早離世,只能一屁股坐到自己大哥身上。
生日差點變祭日。
常威掙扎爬起來,看楊敏又要揍常瓏,連忙找了話題救下這個可憐的菇涼,「娘,我畫了幅畫,您明天找人裱一下。」
一家人都看過來,滿眼都是疑惑。
小丫頭扒拉著下地,蹦跳著,「我知道,我知道,是大舅舅的咪咪。」
然後噠噠噠蹬著小腿進屋,不一會抱著卷畫紙出來,小臉上都是得意。
常天上前小心接過,和常瓏輕輕的打開。
畫卷里,整整齊齊的一家人,常爹和姐夫笑意盈盈,目光和藹,似乎穿透時空落在院中每一個人身上。
常妲小聲的抽泣著,常天常瓏低頭不說話,楊敏揉揉眼眶,「好,畫的好。」
常威輕輕笑著,心裡默默念道,「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