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可怎麼活啊

  兩層破小的樓里,楊文海雙目圓睜,槍口死死的壓在男人腦袋上,看向常威急切道:「怎麼樣,常威?」

  不慌,常威忍著劇痛,平靜的看了一眼三位同事,穩住自己的氣場。

  有肩胛骨擋著,其實傷的不深,此時洛陽鏟已經掉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

  不過是真疼啊!

  他把腦袋從窗外探出去。

  那個瘦小的孩子已經跳到樓下,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他,嘴上還帶著輕蔑的笑意。

  見常威伸出腦袋,他停下腳步,把手在脖子前面比劃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這一鏟原本是準備扎在常威後頸的,結果被他給躲開了。

  不過沒事,過了今天,他可以再找機會下手。

  常威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這特麼的就不是個孩子。

  如果拋開身高光看臉,至少有二十五六歲。

  但又不同於普通侏儒,這人並不是短腿,整個人身形比例如同正常人,而且很瘦弱。

  單看背影,一定會以為這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孩。

  如果不那麼著急,如果能用全知之眼多看一眼,這侏儒傷不了他。

  還好關鍵時刻,升過級的料敵先機啟動,極近距離下又狠又準的一鏟被他躲過要害。

  他把玉面人像輕輕放在寫字檯上,手槍交到左手,伸出窗外,舉槍,瞄準。

  得到槍械精通技能後,還沒真正的射擊過。

  這是第一次打人,三十米距離,單手射擊。

  侏儒並不覺得這個距離自己會被擊中,更何況這個男人的慣用手是右手。

  他毫不在意,甚至給出個挑釁的眼神。

  視覺提升下,這一幕在常威眼中清晰可見。

  「啪」

  侏儒摔在地,右腿上鮮血綻放如花。

  黑五四的侵徹力連白朗寧都自愧不如,如果近距離開槍,骨頭都能打斷。

  守著樓梯的兩名治安警聽到槍聲,跑到樓下朝上面瞄了一眼,順著常威槍指的方向,發現了不遠處還在努力爬著的侏儒。

  「小心點,他不是孩子,是侏儒,手很黑。」常威在樓上喊了一聲,端槍的手一直沒有放下。

  等兩人小心翼翼走過去,銬住,這才縮回來。

  平穩氣場消失,常威疼的蹦起來,「瑪德,疼死了,楊叔,這算是工傷吧?」

  楊文海的心臟劇烈跳動著,他剛才都以為要失去常威了。

  已經醞釀好的氣惱、悲傷、悔恨被一句話衝散,再看向少年那張因為疼痛而扭曲的小臉,不由的被撩起火氣。

  「什麼破東西值得你這麼著急?」

  常威「嘿嘿」笑了兩聲,今天確實是大意了!

  可這玉面人像是真的美啊。

  這麼好的東西可不能丟!

  「常威,趕緊去醫院,也不知道這鏟子上有沒有髒東西。」

  肖強把人銬住交給李來福,扒開他身上的警服看了一眼,半圓形的傷口已經滿是鮮血,好在這裡有肩胛骨擋著,洛陽鏟只能刺進去兩三厘米。

  李來福剛把人交給治安警就匆忙趕過來,「常威,我騎車帶你去。」

  常威被拖著朝外走,嘴裡還囔囔著,「楊叔,這一定要算工傷,我告訴你,這傷我得養半年。」

  走出門又掙扎著從門邊探出半邊身子,「那塊玉要保管好,一定要保管好。」

  出門,過了少許時間又扒到門框上,「不許告訴我娘!」

  說完這才真正走遠,皮鞋踩在地板上作響。

  直到腳步聲消失,楊文海方收回心神,呆呆的看著常威留在寫字檯上的玉像。

  真美!

  外拱內凹的正面人首,頭戴高冠,冠面雕琢淺浮雕獸面與平行線紋。

  雙耳上方以勾轉鏤空凸顯冠帽的邊沿,人面部份以淺浮雕陽紋構成五官,具有臣字大眼和獠牙,雙耳戴環。

  老祖宗的審美和技藝毋庸質疑。

  難怪常威這麼玩命。

  清創,縫合,打針,包紮,常威回到派出所,所有人都走了出來,關切的眼神毫不作偽。

  張有德剛想上來罵人,朱飛虹一巴掌扒拉開。

  「常威,讓姨看看,怎麼樣?傷的重不重?有沒有傷著骨頭?會不會落下毛病?這會還疼不疼,哎呀,你這也太不小心了。」

  常威都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句。

  李來福本來跟在常威身後,此時孤零零的站在人群最外圍。

  被無視了。

  他默默退到一邊。

  鄔繼茂和姜紅霞想靠過來,又不敢,只能在人群里靜靜待著。

  眼眶已經紅腫。

  肖強和楊文海湊在一起猛抽菸,到現在他們還在後怕。

  回來就被張有德狠狠的罵了一頓,還不覺得冤!

  他們是領導,是長輩,是常威喊叔的人。

  沒看好,就是他們的責任。

  石榴樹在微風下輕輕搖晃,一朵石榴花被帶著隨風飛揚,緩緩落在常威的肩頭,帶去淡淡芬香。

  朱飛虹摸著常威的小臉,「你說一塊玉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你這麼拼命幹什麼。」

  常威笑笑,「姨,那塊玉像至少4000年,我真怕丟了!」

  朱飛虹愣了下,惱怒道:「一萬年也沒自己的命重要,以後可不能這麼魯莽,聽見了沒?」

  常威只能訕笑著點頭答應。

  我的命固然重要,可這塊玉也不能遺失啊!

  至少這次我把它留下來了!

  朱飛虹還是不放心,追問著,「醫生怎麼說的?」

  常威胳膊上吊著三角巾,這是防止他活動幅度過大傷口炸線,輕輕扭動了下肩膀,他安慰著,「沒事的朱姨,醫生說沒傷著骨頭。」

  朱飛虹見他胳膊還能動,放下心來,重重嘆了口氣,「你娘要是知道了可不得擔心死。」

  常威大驚,連忙叮囑著:「姨,師傅,咱們可說好了啊,這事千萬別告訴我娘,回頭來福辛苦去趟我家,算了,讓鄔繼茂去,就說我這兩天值班破案子,嗯,被分局借走了,不在所里。」

  李來福太憨,鄔繼茂靈活點。

  話音剛落,一個輕輕的巴掌拍在後腦上。

  老王頭的眼眶已經泛紅,哭幹了的雙眼盯著常威,片刻之後又摩挲著他的肩膀上的三角繃,「你這會知道擔心家裡人了?」

  常威只能「嘿嘿」傻笑。

  「疼吧?」

  「這會不疼了,王爺爺,我想吃肉。」

  「好,好,吃肉。」老王頭連連應著,抬頭看向張有德,厲聲道:「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今天給我弄三斤大骨頭來。」

  張有德哭笑不得,還不敢拒絕。

  稍遠處,張老頭杵著長棍鬆了口氣。

  要是常威出事,讓他們這倆老頭可怎麼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