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松糕

  第163章 松糕

  「松糕源於清朝,至今有百年歷史,是真正意義上的華夏非遺美食。」跟著武國良學習白案,余簡收穫最多的不僅僅是技巧,更多的是見識。

  從古至今記載在冊,未記載在冊的糕點,武國良都能如數家珍。

  其中便有這一道古法水蒸松糕。

  聽季梁佑的語氣, 似乎他也會做。

  武國良斜了一眼,眉頭朝著余簡一挑,指著季梁佑道:「你這位季叔叔,可是做松糕的好手。」

  武家絕學,一蒸、一炸。他武國良走的是油鍋,熱浪洶湧;而季梁佑用的是水蒸,清遠流長,這白案的技藝,也講究文武之分。

  余簡感覺胸口有小火焰在燃燒,她研究松糕也有一段日子了,總達不到武國良口中的那種鬆軟綿糯的感覺,不禁口氣也急切起來:「季叔叔,您能——」

  「嗯哼!」話還沒說出口,武國良就在一邊咳嗽了一聲。

  余簡頓時停住,臉色訕訕,確實是她唐突了。

  倒是季梁佑詫異地看了一眼武國良,開始打趣:「國良,嚇小姑娘幹什麼!你武國良的徒弟不就是咱們武家的徒弟?武家有什麼是她不能學的?」

  說著,脫了外套扔到兒子臉上,捋起袖子, 大步往廚房的方向走去,還不忘對著余簡招手:「快來,我就只做一回啊……」

  余簡連忙起身,走了兩步又停住,扭頭看武國良, 見他點了頭, 這才加快了步伐進了廚房。

  季珏好不容易把裹在頭上的大衣扒拉了下來, 大舒了一口濁氣,剛想吐槽自己老爸,發現就只剩了武國良一個,不禁問:「人呢?」

  武國良指了指後頭,靠回搖椅上晃動了起來。

  季珏拿著大衣走了兩步,回頭問他:「武叔,您……不冷嗎?」這天寒地冷的,院子裡樹的枝椏都凍得硬邦邦的,武國良就穿了一件薄夾克,還在搖椅上,這就是所謂的乘……涼?

  他縮了縮脖子,抖了抖身子,真的挺涼的。

  「古法的松糕糖要自制的,你看好,製糖的手法很關鍵。」季梁佑讓余簡清洗乾淨大砂鍋,擦乾淨水漬,把一大碗白砂糖倒入砂鍋內,又加了少許清水, 小火開始熬。

  這過程中,余簡一瞬不瞬地盯著,直到季梁佑舉起了一把小刷子,沿著鍋邊一點一點仔細刷著。

  季梁佑說道:「這是為了反砂。」

  等到氣泡由大變小,糖水慢慢變得濃稠,取一根筷子蘸上一滴到清水中,糖遇水變成棉絮狀,就是熬好了。關火放涼,等到糖水表面結凍,再用筷子使勁攪拌,直到完全變軟變白就代表好了。

  余簡在一旁默默地說道:「原來是這樣。」糖水的攪拌不能停,不然就是斑駁成塊,這也是她為什麼屢次做屢次失敗的原因。

  糯米粉和粘米粉按照比例混合,水開後放入蒸籠蒸熟,蒸熟的粉過一次篩,保證粉質的細膩,再依次加入糕糖、酸奶,攪拌均勻,抓成顆粒狀再次過篩,反覆兩次。

  餡料還是用的余簡做的棗泥餡,季梁佑稱讚:「你這餡料調得好,多一分就甜了,是用蜂蜜?」

  余簡安靜地站在一旁,見他提問才回答:「是的,少量多次加蜜水。」

  季梁佑笑了笑,不再說話了。小廚房裡沒有他慣用的模具,只能隨意找了個,先在底部撒上一層拌好的糯米粉,微微壓實,抹上一層餡料,再蓋上一層糯米粉,表面用塑料刀刮平。

  這松糕的最後一步,還是蒸。等水滾開時沸騰冒泡,蒸籠上鍋,蒸上個三十分鐘。

  剛做好的松糕吃起來有著麻薯的黏糯感,捏一捏紮實又有彈性。

  季珏也跟著拿了一個,吃一口不可思議地看了看手裡,激動得口音都變回了台省鄉音:「阿爸,你今天做的很好次哎~這種mini尺寸的吃完才會讓人意猶未盡嘛!」他老爹做的松糕,有手機屏幕那麼大,吃一個就飽了。

  「還有哦~餡料也改一改嘛,芝麻餡甜得要命,每次吃完黏在牙齒上黑乎乎一片,一點都不衛生啦!還是小老闆這個棗泥餡好,我都覺得松糕變得高級了好多……」打開了話匣子,季珏滔滔不絕開始吐槽。

  季梁佑的臉從白到紅,跟著變成了黑色,看著兒子的目光也從溫厚謙和逐漸變得滯郁僵冷。

  「我做的松糕有那麼差嗎?」他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余簡默默地後退了一步,總覺得這個笑意瘮人得慌。

  季珏嚼著嘴裡的松糕,目光還在左盼右顧,絲毫沒注意身邊靠近的人。他漫不經心地點點頭:「還行吧,也就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吧……」

  余簡心中為這個倒霉孩子默哀了三秒,眼疾手快地把還剩了三個松糕的盤子撈到懷裡,腳下拐了個彎,溜出了門。

  果然——

  一秒鐘後,廚房內傳來季珏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以及季梁佑壓抑著的怒吼:「我讓你說老子的壞話……」

  「我再也不敢了……」哭叫聲咄咄而來,驚得枯枝上停留的鳥兒撲棱著翅膀,展翅高飛——

  余簡和武國良面面相覷,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過了兩日,季梁佑就風塵僕僕地回了台省,但把季珏留了下來。這孩子死活不願意跟著他回去,再加上也有意申請轉學到京城,季梁佑指著他額頭點了半天,最終落了一句:「我讓你媽來收拾你!」

  沒大人管著的季珏求爺爺求奶奶了半天,終於得了武國良的同意,暫居余家的小院子裡。這可把他高興壞了,跟個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個不停:「小老闆,我可崇拜你了。你那句:『余家食肆,不會倒。』簡直太霸氣了!」

  過了一會兒,又暗自神傷:「要是我也有你這樣的氣魄就好了……」

  余簡心中一跳,隱約覺得他話裡有話,問:「怎麼了?」

  季珏的黯然神傷僅僅持續了幾秒鐘,再抬頭又恢復成了沒心沒肺的樣子,擺了擺手:「沒有啦!我就是覺得你年紀也不大,但是說的話就是很有責任感的樣子。」

  「有人曾跟我說過: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父母總有一天會故去,親朋好友也都有離開的一天,唯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那個。」余簡輕笑,目光逐漸飄遠,耳邊是一道嚴厲但隱藏著關愛的聲音。

  他說:「元溪,這大千世界,唯有自己永遠屹立不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