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很平靜。
大家等待許久，猴子居然沒有任何躁狂反應。
它甚至連掙扎都不掙扎了，只是安安靜靜躺在手術床上，睜大猴眼東看西看，不安地打量圍繞它身邊的所有恐怖直立猿。
「激素五號對靈長類無效？」婁景輝猜測。
「有效！」宋河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數據，「猴子的腦活動有變化，變化不大，還很零碎。」
「加劑量。」相曉桐掃了一眼屏幕，果斷說，「給我配一支十倍劑量！」
「十倍是不是有點太猛了？」宋河驚了一下。
「猛藥才有奇效！」相曉桐雷厲風行。
紀天和小組手忙腳亂地配藥，之前用的激素都是稀釋一千倍，現在相院長要十倍劑量的激素，所以稀釋一百倍就行了。
很快，一支灌滿激素的注射器被遞到她手中。
相曉桐摸了摸實驗猴的腦袋，溫柔微笑，「乖啊，不痛的，也應該不會死掉。」
說著，她將滿滿一針管的大劑量激素，狠狠推進猴子血管。
短短几秒後，猴子鳴叫起來。
不是驚恐的嚎叫，而是聲調奇特的鳴叫，簡直像在唱歌，但猴子發聲系統不像人類那麼完善，一開口就跑調跑到姥姥家，完全沒旋律，只是奇怪的動靜。
唱歌的同時，一雙猴眼拼命睜大，脖子快速扭動起來，四處亂看，四肢也終於亂動掙扎，但並不劇烈。
實驗室里迴蕩著聞所未聞的猴子歌聲，一群白大褂站在周圍旁觀，忍不住面面相覷，每個人表情都很古怪。
在場眾人皆為實驗室老油條，每個人親手研究過的實驗猴，少說得有接近三位數了，可以說對這品種的猴子無比熟悉。
但，從未見過眼前這麼詭異的景象，猴子貌似在唱歌？
壓根沒聽說過什麼激素，打進身體之後能覺醒音樂夢的，這激素該命名為什麼？藝術激素？
猴子的歌聲嘔啞嘲哳難為聽，但卻像有某種魔力，讓所有白大褂們站在原地靜靜地聽，揣摩猴子的狀態。
宋河摘下耳塞，湊近了聽，邊聽邊觀察電腦屏幕。
「老師，我好像知道這激素的作用了。」宋河突然倒吸一口涼氣，開口。
「我大概也知道了。」相曉桐說，「三，二，一！」
「致幻劑！」師徒倆異口同聲。
目前來看，最有可能的解釋就是致幻劑。
章魚也好，猴子也好，被注射激素五號之後，大腦浮現出異常的混亂，同時舉止變得無比怪異，很可能是因為它們出現了強烈幻覺！
至於是什麼幻覺，那就是天知道鬼曉得的事情了，很可能每隻章魚的幻覺都截然不同，所以它們才會出現完全不一樣的舉動。
猴子唱歌的行為也異常古怪，宋河想破頭都想不出來，它到底產生了什麼幻覺，才會破天荒地唱了起來，還唱的這麼難聽。
「咱們實驗得暫停幾天。」相曉桐苦笑。
「為啥？」有人沒反應過來。
「激素五號很可能是致幻劑，在章魚身上藥效極度敏感，在猴子身上藥效不敏感，但也有效。」相曉桐說，「那麼意味著它在人身上八成也有效果。」
「致幻劑這東西，得向公安備案的。」宋河解釋，「不備案的話，咱們咔咔合成出一大堆致幻劑，這就不是生物實驗室了，成了製毒窩點了，咱們都得吃牢飯！大家也不想從同事變成獄友吧？」
紀天和小組集體冒汗了，這激素五號是他們誤打誤撞做出來的，豈止吃牢飯，吃槍子也不是天方夜譚。
「也別過於緊張，咱們也沒在人身上用，也沒往外賣，只是實驗過程中的意外發現而已，備個案還能繼續做。」宋河笑笑，「大家可以先放假了，章魚送回動物園去，過兩天再弄回來做實驗。」
白大褂們面露笑容，放假總歸是好事。
眾人四散而去，把手頭的工作收尾，準備下班。
宋河掏出手機給趙依依發消息，讓她派人來接回章魚們。
「怎麼剛送去就接回來？章魚哥們表現不好？」趙依依好奇回復，像家長關心被學校退回的孩子。
宋河望著實驗台上的玻璃缸，大部分章魚藥勁兒已經過了，正懵懵地趴著不動，睜著大眼凝望整個實驗室。
還有一隻章魚似乎沒緩過來，每隔幾秒就轉動一圈，像接觸不良的電動玩具。
「表現挺好的。」宋河回復，「就是章魚哥現在有點迷茫，讓它們回去緩緩。」
……
三天後。
校圖書館，宋河站在書架前，翻著關於致幻劑的書。
他原本以為致幻劑是什麼很稀有的東西，但刷了幾天論文和專著之後，發現這東西其實特別多，或者說，動物其實特別容易產生幻覺。
最常見的，滇省不少菌子就含致幻成分，炒不熟就吃容易見小人，看見迷你小人在屋裡亂跑。
運氣好的，看見小人之後去醫院打打吊瓶就康復了。
運氣不好的……親戚們就可以吃席了。
國外某些地方致幻劑相當風靡，譬如嗑藥重災區燈塔國，高校里磕致幻劑的學生數以百萬計，學生們起初靠這種方式來緩解殘酷的期末壓力，很快便成癮放飛自我。
沒錢買成品的燈塔國民眾，甚至還會跑去舔蛤蟆，某些劇毒蛤蟆的分泌物也致幻，下雨過後在湖區附近亂蹦，大群癮君子像捕獵一樣在淤泥里翻，抓到一隻蛤蟆就高高興興往嘴裡放。
不少倒霉蛋一不留神就磕傻了，大小便失禁生活無法自理的那種傻，直接嘎了的也大有人在。
宋河從書里看到一堆相關照片，看的直皺眉頭，只能說國外人少是有原因的。
任何東西都不會一無是處，也有藥用致幻劑的概念，尤其在精神疾病領域，不少醫藥巨頭都在探索臨床應用的可能性，只不過目前還沒太多像樣的成果，還處於畫餅階段。
身為製藥專家，他自然對藥用前景很感興趣。
宋河津津有味地悶頭翻著資料，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同學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