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高明一愣，猛然意識到什麼，慌忙站起來。
實驗台上數百個培養皿「熟了」，亂菌交戰決出最終的王，白花花的菌落盛開，放眼望去贏的全是競爭菌。
但，宋河手中的培養皿景象完全不同！
左半邊是白色的菌落，右半邊冒出一種灰色的菌落，勢均力敵，猶如太極圖。
「不能吧？」左高明睜大眼睛，語氣發虛，「超小概率事件，不能……連續兩次吧？」
「且慢，我觀察一波。」宋河說。
顯微鏡調好，他俯身湊在目鏡上，心情緊張。
視野里的景象相當壯觀，開闊地堆滿大腸桿菌的屍體，酥脆掉渣，如同被掰開的膨化食品。
更多的大腸桿菌正越過前輩的死屍，氣勢洶洶向另一側進攻！
對面，海草形的絲狀真菌連綿不斷，正奮力分泌物質。
真菌數量龐大，但分泌的物質似乎威力不強，大腸桿菌們沖了許久，被真菌分泌物淋浴半天，才慢騰騰地停下來，從中間破開，留下一堆新的死屍。
黑科技藍圖彈出，進度條瞬間頂到40%！
恭喜獲得未知抗生素潛力菌！請命名！
宋河想了想，心中默念，「河菌！」
河菌：一種能分泌未知抗生素的野生真菌，孢子多，繁殖快
比起宋菌的一大堆介紹，河菌簡短許多。
但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問題，稀稀拉拉的宋菌稍微分泌一點抗生素，大腸桿菌們像被炮轟一樣糜爛大片。但規模龐大的河菌們噴出潑雨般的抗生素，大腸桿菌們受傷輕微，甚至有餘力發動進攻。
宋菌，分泌的抗生素很強，但自身很菜。
河菌，自己很強，但分泌的抗生素很菜。
左高明在旁邊緊張地屏住呼吸，等待宋河的觀察結果。
屏住呼吸太久，他有點缺氧了，忍不住問，「是抗生素菌嗎？」
「是。」宋河點頭，讓開顯微鏡，「我把它命名為河菌。」
左高明連忙撲上去，激動大呼，「我要做全世界第二個看見河菌的人！」
宋河哭笑不得，這有什麼好激動的？
左高明這麼一喊，實驗室所有人都猛地扭頭，不確定地望了過來。
「怎麼了？」呂承恩探頭。
「新發現一種抗生素真菌，我把它命名為河菌。」宋河說。
呂承恩愣住，「是開玩笑嗎？」
「真的！真分泌抗生素了！」左高明嗷嚎一嗓子，激動地亂蹦。
呂承恩臉色一變，慌忙放下手中的試管，瞬移般跑了過來，把大徒弟往旁邊一推，迫不及待趴上顯微鏡。
季子寧和陶妙春聞訊趕來，二話不說和呂承恩爭搶起來，三個教授在眾目睽睽下失態，魔怔一般爭奪顯微鏡。
「成何體統！」馬教授搖著輪椅過來，怒斥。
三個教授頓時老實，看看實驗室里目瞪口呆的學生們，恢復清醒。
「先給我看！」馬教授拍拍輪椅扶手，威嚴如龍顏大怒的老皇帝。
宋河很有眼力見，連忙端起顯微鏡，放在輪椅扶手上雙手抓牢。
馬教授聚精會神地觀察，隨後連連點頭。
「造型獨特，應該是此前未發現的新菌！」
「但MIC和MBC肉眼可見的低，恐怕抗生素效果不會好，距離藥用差得遠，離之前的宋菌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不過歸根結底是一種新的抗生素菌，有研究價值！沒想到啊，一天之內兩種新菌，別人經年累月掘地三尺找不出一個，你這兒成對成對的出。」
馬教授猛地抬頭，銳利地盯著宋河，「你的土全是從學校湖邊來的？」
「學校湖邊挖了一份土，海邊松樹林裡挖了一份土。」宋河回答。
「學校湖邊？就咱們學校人工湖嗎？」季子寧在旁邊聽的一愣。
「對！」
季子寧撒腿就跑，對著麾下的研究生們一揮手，「拿上取樣器，跟我走！」
季教授的學生們也很機靈，早就準備好了，人手提著一隻裝滿取樣瓶的大包，一溜煙追著導師衝出實驗室。
宋河傻眼，湖畔的草坪是徹底保不住了，他挖掘一夜已經挖的像轟炸過，季教授帶了這麼多人馬過去，豈不翻個底朝天？
陶妙春滿臉躍躍欲試，但片刻後恢復冷靜，無奈苦笑道，「實驗室的土樣也有從海邊挖的，篩了幾千份沒篩出來。宋河你是天選之子啊！」
「運氣好運氣好！」宋河笑道。
「運氣靠實力支撐，怎麼別人運氣就不行？你養菌水平強，或許能保留一些脆弱的菌種，比如宋菌。同樣的土壤樣本，別人磨磨唧唧地養，養不出來就滅絕了。」馬教授點評道。
遠處，偷聽的研究生們若有所思。
「下一步你打算幹什麼？」馬教授詢問。
宋河看一眼黑科技藍圖，從40%到70%階段，是將宋菌、河菌混合養殖，促進兩者形成緊密共生體，完成總共三階段的深度粘連。
他有些驚詫，真菌還能彼此共生？
「馬教授，真菌和真菌可以共生嗎？」宋河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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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極為稀少。」馬教授沉吟道，「你想讓宋菌河菌共生？這有什麼意義？」
「我想試一試。」宋河沒詳細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真菌通常單獨養殖，兩種不同真菌混起來養，很容易出現一方消滅另一方的現象！宋菌進食、繁殖都慢，河菌卻增殖飛快，混起來的話，河菌會一馬平川統治培養基。」馬教授判斷。
宋河沉默，他預測也是這種結果，在瘋狂生娃的河菌攻勢下，宋菌會被擠得毫無立錐之地。
但黑科技藍圖要求他這麼做，只能硬著頭皮上！
依靠菌類透視膠囊，或許他能設法改變兩種菌，讓它們勢均力敵，最終和諧共生！
難度之大可想而知，宋河想想都手心冒汗。
「與其做無意義的混合養殖，不如教教你基因編輯。」馬教授認真建議。
「如何找出宋菌的抗生素製造基因？如何敲除基因？如何將抗生素基因移植到繁殖迅速的工程菌里去？如何避免工程菌被自己的分泌物殺死？學問大得很！」
「教授，您說的這些我都想學，但我也想試試混合培養。」宋河開口，神色堅定，「也就養幾天，這周不出成果，我便放棄！」
馬教授困惑地看了他許久，最終點點頭，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混合培養沒意義，你指望能養出什麼結果呢？」
「第二，你想做的話，即便沒意義，不出結果，我也支持你做！」
宋河一怔，居然有些感動，「您支持我的話，能不能給我調撥一點人手？」
「調撥人手？」馬教授環顧四周浩浩蕩蕩的培養皿，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