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部分零件可以買現成的，拼多多上幾塊錢就到手，還有一些零件只能定做。」袁天罡解釋。
「最開始我們想買台二手的拓竹印表機，怕錢不夠，就上網找了賣3D小模型的商家，問他們接不接定製件兒，前後問了二十多家，挑了一家最便宜的，我們把文件發過去，它們照著列印，印好了再快遞過來，幾百塊錢就搞定了。」
「還有一些電子件，關鍵部分的電子件是買的定製件，一些次要部分直接買了廉價電子垃圾，拆裝一下也能用。」
袁天罡老老實實講了半天，神態像犯罪分子交代作案過程。
講完，他可憐巴巴望著兩位校長。
兩位校長目光意味深長地打量他。
「軟體程序你都會？」相曉桐又問。
「不會。」袁天罡搖頭，「原理我不懂，但我能大概明白該怎麼用，哪些數據該導入哪裡，數值到多少才算合適。」
「很多程序都是AI寫的，我會把程序放到論壇上，讓專業的程式設計師討論……他們會吵起來，我看他們爭吵的內容，判斷誰技術更高一些，就按照誰的改。」
宋河點頭，「很取巧，為什麼不選擇從頭認真學呢？單純的急功近利？」
「我們確實希望在暑假結束前做出來，因為我們怕回天才院就沒法偷偷做了。」袁天罡用手搓臉，「結果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闖下大禍……」
「之前你們說是看了電影才想做的，所以是純粹的興趣？」宋河問，「就是對火箭好奇？」
「是，只是想看它飛起來，試試看能飛多高。」
「很好，很純粹！」宋河點頭，目光讚許，「有興趣才能成器，沒有興趣難成氣候！」
「天才的特徵！好奇心十足，行動效率高，敢自學完全不懂的領域，還能快速理解，克服重重阻礙做成。」相曉桐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欣賞。
病床上兩個孩子發懵，氣氛有點不對，本來氣氛是警察嚴肅審訊犯人作案過程，怎麼審訊著審訊著……誇起來了？
「袁天罡，楊玉，還有不在場的齊風！」宋河語調一變，換成宣布重大事項的口氣。
「你們三人主動學習，積極動手，成功自製小火箭雛形，表現優異，每人分別獲得10萬獎學金！」
「但，安全意識沒有，釀成事故，獎學金各扣4萬！」
「每人剩餘6萬元獎學金，稍後打到你們帳戶上。」宋河道。
袁天罡和楊玉張大嘴巴，呆滯。
炸了宿舍……還有獎學金？！
倆孩子難以置信，但認真觀察兩位校長的表情，又不像說笑，而是認真的。
一時間，倆孩子被整不會了，以為會迎來狂風暴雨的批評和處分，結果卻是嘉獎？
「為……為什麼……」楊玉結結巴巴。
「校長，為什麼給我們獎學金？」袁天罡遲疑地問，「我們畢竟……畢竟把您新蓋的宿舍樓給炸出個窟窿。」
「給你們講個故事吧。」宋河道，「這個故事和你們非常巧合，我沒想到會在我的藥學院裡重演，可能這就是歷史輪迴和冥冥中的命運。」
兩個孩子連忙坐直，滿臉的洗耳恭聽。
「上世紀，大洋彼岸有一所理工學校，四個燈塔大學生想試試造火箭。」
「他們動手能力很強，但理論水平和數學能力差勁，必須找個理論數學高手幫忙。」
「最後找到一位亞洲留學生，形成了五人團隊，亞洲留學生負責計算，其他幾個人按照計算結果動手操作，在宿舍里鼓搗火箭燃料。」
「經過辛苦研究，他們搞出了很大動靜，成功把宿舍牆炸出一個大洞。」
「五個學生都覺得這回慘了，暴怒的校方會把他們開除，但校方冷靜下來之後，寬宏大量沒處分他們，還從幾公里外的山谷里找了塊空地，任由五個學生在空地上隨便折騰，別回來炸學校就行。」
「那片空地，後來成了大名鼎鼎的NASA噴氣推進實驗室。」宋河說，「最初的五人火箭小組，最核心的那位亞洲留學生，後來歸國工作，成了我國航天事業奠基人和兩彈一星元勛，也就是你們久聞大名的錢老！」
病床上倆孩子直發愣。
「既然沒釀成安全事故，我會鼓勵你們接著研究，明白嗎？」宋河認真道，「我不奢望你們能有錢老那般成就，但只要將來你們能在學術上有所建樹，我修宿舍的這點錢花的太值了！」
「當然，故事還沒講完。」宋河話鋒一轉。
「航空航天這個詞，航空指的是大氣層內的飛行器，譬如民航客機，航天指的是突破大氣層的飛行器，譬如火箭。」
「剛剛我講了一小段航天史，再降一降海拔高度，給你們講一段航空史。」
「1915年，飛機市場才剛剛起步。」
「耶魯大學有位高材生威廉，此人最初做木材生意，後來察覺造飛機前途遠大，但自己不太懂，就找來一個懂行朋友，麻省理工航空系的喬治，倆人合夥造飛機。」
「威廉和喬治辛辛苦苦搞出一架水上飛機，恰好遇上燈塔海軍招標，兩人覺得天賜良機，興沖沖帶著飛機去投標。」
「但燈塔海軍嗤之以鼻，那架飛機做的太爛，壓根沒眼看，直接給否了。」
「威廉和喬治的投標黃了，喬治心灰意冷，決定散夥不干，但威廉還想堅持。」
「喬治覺得朋友挺慘，公司快破產了還苦苦堅持，出於義氣，就給威廉介紹了一個大學裡認識的技術高手，名叫王助。」
「王助被威廉聘進公司當總工程師，也展現了技術高手的實力，成功把原來那架破飛機改成了雙浮筒雙翼的成熟水上飛機，又拿去找燈塔海軍投標。」
「燈塔海軍一看，拍案叫絕，這飛機完美啊，海軍歷史上最棒的飛機，就拿出57萬刀買了50架，從此威廉和王助的公司就站穩腳跟了。」
「威廉的全名，叫威廉·愛德華·波音。」宋河頓了頓。
倆孩子恍然大悟，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王助讓瀕臨破產的波音公司起死回生，因此很多人甚至叫他波音之父，包括波音本人對他的評價也是，第一個也是最好的一個。很多年後波音成為世界巨頭，搞歷史紀念展覽，王助也是為數不多有人像照片和專門展區的人。」
「但很快，王助就回國了。據說是他想去看自己設計的飛機試飛，但燈塔海軍歧視風氣嚴重，拒絕讓他進場看，王助憤而辭職。」
「時間後移，來到1934年，年輕的錢老參加留學考試，王助是主考官。」
「但錢老這次考試沒發揮好，別的科目分數挺高，數學竟然沒及格。」
「王助覺得此人很有才華，不捨得毀了他前程，就說服清華理學院破格錄取了錢老。」
「可能是緣分奇妙，也可能有別的原因，錢老參加實習，恰好被分到王助的杭州飛機製造廠，正式拜師成為師徒。」
「後來錢老畢業，王助也想辦法給他鋪路，靠人脈推薦錢老去麻省留學，拜入力學之父馮卡門的門下，接下來就是我最開頭講的那個故事。」
宋河微笑，「從這個故事裡，你們聽明白了什麼？」
病床上兩個孩子呆呆的發愣。
「天才的老師，也是天才？」袁天罡試探著說。
「天才的學生，也是天才？」楊玉問。
「都對，學術圈學術圈，它是一個圈，老天才教年輕天才，年輕天才慢慢變成老天才，再教下一代年輕天才。」宋河道。
「你們已經有天才的跡象了，考慮到你們的發展，必須有夠好的老師！」
「我幫你們找了一位老師！」宋河繞了半天，終於說到正題，露出神秘笑容，「猜猜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