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奧想了想，彎腰在地板上畫了個巨大的葫蘆。
宋河臉皮抽搐，「真會給我出難題，行吧，我勉為其難秀一把操作！」
他搬過凳子坐下，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腿上，深吸一口氣，雙手彈奏鍵盤！
狂暴的敲擊中，一行接一行指令飛速輸入！
片刻後，猴子動了，竟然搖搖晃晃站立起來！
但夢遊狀態站立很困難，哪怕清醒時閉眼站立都容易搖晃，做夢狀態腦子還暈暈乎乎，於是猴子剛起身便要歪倒！
宋河瞬間急眼，咬牙狂暴敲鍵盤，面目猙獰爆手速！
猴子搖晃，卻沒有倒地，踏上巨大的葫蘆圖案，緩慢沿著葫蘆輪廓行走！
整個過程無比艱難，猴子像醉鬼一樣東倒西歪，但每當快要倒地時，都會有股無形力量糾正它的姿勢，抬手伸尾巴，艱難地拉回平衡，再向另一個方向歪去！
在所有白大褂不可思議的注視中，頭戴控夢頭盔的猴子，搖搖晃晃沿著葫蘆輪廓走了一圈！
宋河熱汗流了一身，手都快抽筋了，長舒一口氣。
猴子又踉蹌兩步，電力耗盡的機器人般倒地，接著沉睡。
「像在玩一個操作鍵位賊爛的找虐遊戲。」宋河說，「頭盔剛開發出來，只能靠人手操作，下一步我打算做AI軟體來控制，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一片寂靜，眾人呆呆地望著他，被剛剛這番操作給震呆滯了。
許多人的表情，明顯三觀都被顛覆！
儘管提前聽說過風聲，知道這種技術正在開發，但幾乎沒人信真能做出來，控制夢境？這誰敢信？還能精確控制夢遊，聽上去更荒唐得令人發笑！
此刻親眼目睹奇蹟的心理衝擊力，像是毫無準備挨了一悶棍！
「這……怎麼做到的？」呂承恩忍不住開口，「你是給猴子編輯了一個夢境嗎？比如編輯一條懸崖邊的小路，讓猴子在夢裡沿著小路走？」
「不是。」宋河笑笑，「你說的那種技術太高級，我們暫時還沒找到實現的方法。」
「那是怎麼做到的？你不編輯一個夢境的話，猴子怎麼會按照預定路線走？」安東尼奧好奇地難受。
「最常見的思路就是你們說的，營造虛假環境，讓猴子的心智動作陷進環境的迷宮裡。但其實可以反其道而行之，直接修改猴子的心智動作，讓猴子自行想像出一個虛假環境。」宋河道。
現場再次寂靜，宋河娓娓道來，詳細講述：
「兩個點，人類看了沒有任何感覺，一道弧線，人類看了也沒感覺，點就是點，弧線就是弧線。」
「但如果把兩個點底下放一道上翹的弧線，只要間距合適，人類一看就知道這表示笑臉，兩個點代表眼睛，一道弧線代表微笑的嘴唇。」
「走在路上看到一個熟人的背影，僅僅是背影而已，我們能立刻識別出是誰，並想像出對方的臉。大部分時候喊一聲，轉過來的臉就是熟悉的臉，偶爾也會鬧烏龍，拍拍對方肩膀，發現不是自己認識的人，只是背影相似而已。」
「這些事情是為什麼？因為大腦會自動渲染腦補！」
「我們看到的世界不是真實世界，是大腦解釋外界信息的幻想！」
「人類的大腦，是在殘酷自然環境下進化出來的，想像力能幫人類高效識別環境。」
「一大片茂盛的草原，齊胸高的草尖整整齊齊，突然遠處有一片草倒伏下去，並且倒伏快速移動，人腦就會想像有一頭豹子正在高高的草堆里前進，可以迅速逃跑。如果等豹子出現在面前再開始跑，就被吃了。」
「猴腦和人類大腦接近，它的渲染想像能力也非常強，尤其在夢境中，大腦會主動想像出一些幻覺，來適應其他信息。」
「我用超聲波直接刺激猴子的運動中樞，讓它的腿動起來，猴腦會自動生成一個奔跑的夢。」
「至於猴子經歷的夢境是什麼？我不知道，可能是被狼追的噩夢，可能是追逐一隻會奔跑的超大號香蕉，總之猴子會在一個需要它奔跑的夢裡，猴腦才會自洽。」宋河說。
白大褂們聽呆了，確實有點反直覺，因果顛倒。
其實所有人都學過這些知識，只不過平時實驗室里研究的大腦更像一個機器，大家每天面對枯燥的腦波數據，久而久之快忘了大腦的真相。
「我懂了！」安東尼奧恍然，語速飛快道，「就像很多人睡前喝幾大杯水，睡著之後憋尿，夢裡就會夢見到處找廁所，或者容易觸發春夢。」
「對！」呂承恩說，「還有小孩在夢裡夢見大暴雨，醒來發現尿床了。」
「所以這款控夢頭盔，它會直接操縱猴子的身體，大腦為了解釋身體的異常，主動編織夢境，而每顆腦子編織的夢境都很隨機，所以我們並不知道猴子夢見了什麼？」安東尼奧說。
「完全正確！」宋河點頭，「目前來看非常成功。」
「技術細節呢？」安東尼奧問，「究竟怎麼樣通過超聲波，直接操縱猴子身體？」
剛迫不及待地問完，他又猛地想起什麼，連連擺手，「哦，這是商業機密，我不多問。」
「沒關係，技術細節都在這，各位請看！」
宋河翻轉筆記本，大大方方展示程序。
安東尼奧和其他白大褂湊上來看，集體發懵。
「看不懂對吧？」宋河笑了。
「看不懂。」安東尼奧困惑，「這是什麼？」
「這是數學，我是一個數學家，所以我明白，各位不通數學，肯定看不懂。」宋河笑笑，「行了，趕緊做冬眠猴腦實驗！」
眾人散開，各就各位準備開工。
宋河剛要動工，手機響了。
摸出手機，韋理群的電話。
「餵？什麼事？」宋河接通。
「德維特可能要冬眠了。」韋理群說。
宋河一怔，臉色大變，「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