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宗內葉翹一帶N，可謂是辛苦極了。

  長明宗外的人也在想辦法打破陣法，沐重晞劍影一下下落，目測這樣砸下去，還需要整整一天的時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恐懼，生怕去晚一步，面對的便是滿宗門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的屍體。

  他握著靈劍，看著劈了這麼久卻依舊紋絲不動的陣法，第一次體會到無能為力的感覺。

  突然，少年不知想到了什麼，猛地轉頭，伸出手一把抓住旁邊的雲鵲，「雲鵲師妹。」

  雲鵲被嚇了一跳，她本來就惱這二人不肯幫自己，冷不丁沐重晞這麼親密的舉動，她不滿撇了撇嘴，「怎麼了？」

  沐重晞長話短說：「明月箭在你手中吧。」

  「能借我一用嗎？」

  雲鵲神色微妙，「你說這個嗎？」

  她伸出手，一道如月華的弓箭落入掌心，泛著流光，格外仙氣飄飄。

  沐重晞頓時衝上去就要伸出手去搶，雲鵲破天荒沒有反抗，神色鎮定，一點點鬆開手，而後似笑非笑看著他。

  果然，

  ——他拉不開。

  沐重晞有些茫然，猛地抬頭，撞進了雲鵲帶著幾分笑意的眼眸，他呢喃：「為什麼？」

  他意識到了雲鵲，似乎沒有幫他們的意思。

  雲鵲心底是有些憤恨的，她從小便沒受過什麼挫，第一次被人拒絕這麼徹底，聲音輕揚，一字一句：「沐師兄，明月箭對靈氣的消耗很大的。」

  「那個可是傳說中的，上古陣法，一支箭矢根本打不開。」

  上古陣法，哪個不是驚天動地的？明月箭雖強，卻不足以一箭破陣法，雲鵲也不想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免得被七長老責怪。

  沐重晞臉色很白，「求你了，雲鵲師妹。」

  「拉開它。」

  明月箭比他這樣一遍遍用劍來破陣的速度快多了。但除卻雲鵲之外，這樣的靈器根本不會被尋常人拉動。

  雲鵲抿了抿唇，聲音甜甜的：「我不行的，沐師兄。」

  「我做不到。」

  「你應該不會逼我吧。」她眼裡帶著幾分無助，清澈的水眸看著他。

  事實上不管雲鵲翻車翻的再厲害，所有人對她的濾鏡都很重，沐重晞從始至終頂多覺得她有點攀比心，但談不上多麼壞。

  直至今日。

  沐重晞從未覺得她如此的……

  虛偽到讓人作嘔。

  明玄也沒想到雲鵲真就準備見死不救，他看著她幾秒，收回目光，冷不丁語出驚人：「你和七長老認識？」

  雲鵲心都咯噔了一下，「什麼？」

  「你和他認識。」明玄終於確定了。

  「他讓你攔住沐重晞的？怕他壞了他的計劃？」

  明玄的識海極高，符修、丹修，器修，這三道的神識強大人盡皆知，煉虛後期的境界能讓他輕易將神識籠罩整個長明宗，從而看清楚內部的情況。

  七長老……

  老實說，即便他在長明宗待了十幾年，也對那長老並未有太多的印象。

  若不是親眼看到，打死他都不會相信，長明宗竟然藏了一個合體期。

  沐重晞看她的眼神更冷了。

  雲鵲沒想到自己會被明玄給戳穿，要知道，明玄可是她舔狗裡面最聽話的一位，她勾勾手，他便來了。

  還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呢。

  雲鵲聲音輕柔，透著幾分冷：「我果然看錯你了，明玄。」

  她早就不是當初初來修真界時單純善良的她了，她知道修真界靠實力說話，那麼自己為了往上爬，而利用一下這些男人，有什麼不對嗎？

  明玄也笑：「或許你從沒認真看過我呢？」

  畢竟所有人在她眼裡，都是眾生平等的舔狗，或許也就葉清寒地位特殊一些。

  長明宗內的葉翹實在是太能躥了，七長老被弄得已經不厭其煩，他伸出手輕輕一揮，四道掌風堵死了她全部的退路。

  四面八方夾擊下，葉翹深吸了口氣，一道元嬰期咒印拍下，掌風紋絲不動。

  都能看出來她躲的很難，幾乎被逼近絕境。

  七長老揚起唇角，「等死吧。」

  他以為她已經是山窮水盡了。

  葉翹打了個響指，十幾張天品符籙排列的空中打轉，形成一個個透明護盾防禦符籙把她死死裹住，在強力的擠壓之下所有人呼吸都覺得稀薄了幾分，她全依舊安然無恙。

  靠。

  她到底有多少天品符？

  七長老沉聲：「謝初雪那廝到底給了你多少符籙？！」

  沒完了是吧？！

  事實上謝初雪小氣的很，他防備著自己，葉翹也不信任他，只拿了他十幾張符。

  剩下絕大部分是她自己畫的，葉翹如今的境界還不足以畫出天品，但她嘗試將識海不斷淬鍊到合體境界，反反覆覆穩固神識。

  在長明宗閉關的那一個月裡面。她都記不清自己流了多少血了。

  每次都將血跡抽空般，反覆瀕死，直至達到合體。

  薛璵曾冷靜指出過，她這種淬鍊的方式未免過於極端，很容易識海崩潰。

  葉翹只是笑笑。

  問題是，這是她的渡劫試煉，她在試煉裡面總歸是無法死不了的啊。

  既然死不了，那當然是要努努力，試試能不能盡最大可能將所有人保下來。

  最嚴重的後果無非是試煉失敗而已。

  但葉翹猜，天道應該是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走火入魔的，它還要指望自己這社畜拯救人類呢，怎麼可能放任她走火入魔，有了這一層保障，她淬鍊起來自然也是極端的很。

  葉翹有防禦符撐不了多久，在原著當中，這陣法足足堅挺了五天時間，直至雲痕和謝初雪聯手才硬生生將其打破。問題是五天時間人都死了沒了啊！

  現在謝初雪沒時間，雲痕……

  她也請不動。

  如今能用的符修只有她和明玄。

  靠著踏清風的騷走位，葉翹直奔陣法的方向，她這冷不丁變道沖向陣法，把七長老給實實在在驚了一下。

  「明玄！」

  葉翹大聲喊了一嗓子。

  早就有準備的明玄已經掐好了破陣符，長達四年之間的默契，在二師兄一抬手，葉翹便知道他下一個動作是什麼。

  兩道一模一樣破陣符起手，裡應外合同時擊在屏障上，煉虛後期和化神巔峰的咒印盪開，頃刻間整個結界被震的搖搖欲墜。

  ……還不夠。

  她和明玄的境界都太弱了。

  只是合掌一擊完全不夠砸碎結界的。

  葉翹剛準備再來一招，七長老已經被嚇得臉色大變，猛地一擊擊中她的後背！

  他決不允許陣法被破！

  但凡外面的修士入內，局面便不會是像現在這樣朝自己的方向一邊倒了。

  葉翹只覺身後一涼，她儘量將身子避開了他的一掌，但肩頭還是碰到了，頓時整個人倒飛在地上。

  這麼多招後才擊中一下，七長老沒有感到任何高興，神色愈發扭曲猙獰，他大怒：「沒想到最大的麻煩竟然是你。」

  葉翹只覺得五臟六腑被一招震碎，她從芥子袋內甩出來了十幾道防禦法器。

  起到的作用也僅僅是攔住他行動的步伐。

  七長老一擊打中後，冷冷揮手間伴隨著清脆的斷裂聲，斷掉她手中的法器。

  又一彈指，她身上的無數符籙炸開灰飛煙滅。

  「壞我好事的死丫頭片子。」他陰著臉，一把抓住葉翹的衣領，隨後整個人被他拎起來捏在手中，只要輕輕一動便能頭骨便會被捏碎。

  化神與合體差距太大了。

  那妖皇純粹是蠢，且在他有傷且打不破領域的情況下，被強行拖死的。

  但這個七長老不行。

  他作為飛升過的修士，見多識廣，顯然對領域尤為熟悉。

  七長老神色很陰鬱，卻沒有第一時間捏死她，他有預感，即使她被自己逼到這種程度，或許這個親傳依舊有許多底牌都沒用。

  迄今為止，她除卻一根狼毫筆，一個紅蓮鼎外，沒有其他的招數。

  慕瀝看著她被拎到半空，整個人搖搖晃晃的，根本沒有半點反擊的表現，頓時急了：「你行不行？不行我來啊。」

  他要急死了，恨不得大喊：不能打你就趕緊坐小孩那一桌去啊！

  讓他來和這個老東西較量啊！！這葉翹幹嘛呢？在等死嗎？？？

  「你懂個球。」這個時候了葉翹依舊有心思和他貧嘴，對她而言棘手的甚至不是七長老，而是雲鵲。

  她也不會死，她還有領域呢。

  萬物生能在必死的情況下強行續一波命，當初從鬼王塔掉到十八層，以及魔淵底下都是靠領域逃過一劫，現如今萬物生剛升級完，保護能力比之前高出一籌。

  葉翹在等，等他以為捏死自己，放鬆警惕之際，隨手將自己給甩出去動手。

  他不甩開自己，以他現在的警惕程度，葉翹根本無法摸到陣法，更別提用含光鏟將陣法搗碎了。

  葉翹觀察過他攻擊和殺人的所有動作，只要他以為將自己捏死後，隨手一丟，那她半途詐屍順勢往陣法處撲，他是反應不過來的。

  但顯然，七長老也是有所顧忌，不覺得她真的毫無任何底牌，他拎著她，靈氣匯集在掌心猛地朝她經脈灌入。

  頓時渾身的經脈仿佛斷裂一般，尖銳地疼痛讓葉翹眼睛泛著紅血絲，呼吸急促整個人掙扎著因為痛苦想蜷縮身子，在這樣的折磨下，她竟然硬是一聲沒吭，順道還在恨恨地想。

  老畢登。

  等我殺了雲鵲渡劫後你就完了。

  慕瀝真佩服她心態，整個人都快被碾死了，還能暢想著渡劫以後呢？

  葉翹在七長老手裡宛如玩具一般被隨意摔打，七長老想看她的底牌，偏生葉翹也是極其能忍，竟然一聲沒出，就是不給他看。

  他神色陰鬱了幾分，掐著她脖頸看著葉翹連掙扎都沒掙扎，七長老力道猛地加重。

  ……

  長明宗外的明玄只揮了一記破陣符便再無動靜了，他怔了片刻，下意識想往陣法內跑去，下一秒被旁邊的沐重晞拽了回來。

  「你瘋了？那陣法進去會死。」

  明玄回過神來，「葉翹被抓住了。」

  「這個陣法我打不破。」他像是魔怔了一般反覆重複這句話，從沒這麼清晰意識到自己的弱。

  他的境界太低了。

  想打破合體巔峰布下的上古陣法，根本不行。

  但……

  但如果他的境界也在合體。

  明玄似乎想到了什麼，伸出手捂住丹田處，眼睛突然就亮了：「我如果突破合體……那麼就能在短時間內打破了。」

  「你會死在天雷底下的！」沐重晞沒想到他這麼瘋，眼看明玄似乎真的沒有壓制境界的打算了，他第一時間死死抓住他，聲嘶力竭地大吼，「你特麼先冷靜一些！」

  雖然他一直看不慣明玄，覺得對方性格太過懦弱，但好歹是有點同門情分在的。

  明玄絕對扛不住雷劫！

  只要他到合體這個境界，天道的雷劫降下，他必死無疑！

  「你現在這個情況，一旦破境天雷之下，就是天皇老子來了都沒有轉圜的餘地，一定還有別的法子。」

  旁邊趕到了段橫刀同樣定了定神，沉聲道：「我已經發了信號求救了，再等等！一定能找到辦法的！」事實上他們也沒預料到長明宗情況這麼嚴重，以為頂多是內部矛盾，沒料到那七長老竟然敢殺人！

  「我很冷靜，你境界也在煉虛後期吧？」明玄識海輕而易舉能看清楚長明宗內那些被逼到絕境的眾人，聲音懶洋洋的，輕聲說道，「你顯然無法在短時間內達到合體。」

  魔族是眾所周知，破境最容易的，單看他們想不想，而不是能不能。

  明玄毫無疑問還是怕天雷的，他知道自己扛不住合體期的天雷，因此一直把境界壓低。

  如果現在，能幫上忙的話。

  那麼死在天雷下，似乎是他所願。

  明玄恍惚間，想起來了第一次突破失敗時，那時候的他正垂著腦袋，呆呆看著地面發愣。

  謝初雪彎腰，難得很溫柔地低聲問他：

  「明玄，你要想明白你為何而努力。」

  「單單這樣一遍遍練，卻始終找不到自己的道，是不會有半點進步的。」

  他為何而努力？

  那時的明玄才十七歲，他抿著唇角，一字一句揚聲，告訴小師叔。

  為了不辜負宗門的期望。

  為了證明自己不比其他人差。

  明玄回憶起來，不免低聲一笑，將丹田內的桎梏全部解開，不再壓抑原本的境界。

  平和的氣息從煉虛後期攀升至巔峰，一路狂奔直奔到了合體期，剎那之間，風雲突變。

  他性格其實很固執，曾經拼命的修煉，是為了宗門的榮譽，為了證明給其他人看。

  而現在……

  他就是死也要救他的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