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翹：「……」

  她不免被噎了噎，瞅了一眼這位長老，語氣恭敬，「我以為您宗的弟子都是貧賤不能移的？」

  「你倒是高看我們了，我們宗的弟子……」他微微冷笑了一聲，「一個個可比你想的要不值錢。」

  這種話像是開玩笑，但那長老語氣帶著的輕蔑之意太過明顯，惹得葉翹不免詫異望了這長老一眼。

  說實話，二長老……

  好吧她對此沒多大印象，只是長老對弟子用這種刻薄的語氣倒是少見的很。

  她在宗的時候分明記得每個長老都挺和善的。這個世界的二長老卻跟吃了炸藥一樣，甚至手裡甩了下拂塵，吊著眼睛看著自己，頗為尖刻。

  不過細細一想，葉翹也明白對方態度轉變的原因，大宗門競爭很激烈，一群年紀差不多大的親傳們都會被拿出來互相比較，但凡他們表現的比其他同齡弟子差，再不上進，這種一看便是沒什麼前途的廢物，他們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多關注一秒。

  他們需要的是那種能給他們長臉的弟子。

  而顯然，現在長明宗的親傳並不能給予他們臉面和榮譽，他們自然也沒什麼好語氣。

  葉翹招了招手：「我和沐重晞聊聊。怎麼樣？」

  她注意到了，周行雲沒穿親傳服，那麼沐重晞應該也沒穿。既然他們誤會了自己和沐重晞的關係，那就先讓他們誤會著唄，不然很難解釋怎麼來的宗衣服。

  對於弟子服飾宗門並不強求，只是多數的弟子們都喜歡穿著宗服招搖撞市，生怕惹了麻煩仇人不知道找那個地方算帳。

  慕瀝：「那你為什麼還一直穿著宗服？」她不覺得她的衣服顏色過於惹眼了嗎？

  葉翹理所當然：「宗服好歹也是件法衣，水火不侵耐髒的很。」

  重點是好用，不然比起熱烈的紅色，她更喜歡偏素色的衣服，灰撲撲且不起眼。

  謝初雪深深看了一眼葉翹，招呼著其他長老暫時離開這裡，他去將沐重晞叫了過來，讓兩人在主峰聊天。

  沐重晞急匆匆趕來主峰時先是遭到了長老的冷嘲熱諷，說他年紀輕輕不好好修煉，其他那幾個師兄自甘墮落也就罷了，竟然連他也一起。

  少年抿著唇角沒有發一言，而是握緊的腰間的劍，看到葉翹身影的那一刻，他心底憋著的怒氣在此刻宣洩了出來，二話不說一套劍訣招呼了上去，他倒要看看是誰閒的沒事來長明宗詆毀自己。

  劍光灼灼明亮，火舌呼嘯四周溫度升高，猛地燎起葉翹發尾的長髮，她轉頭的一瞬間，氣笑了。

  燒她頭髮。不能忍。

  二話不說抽劍。

  沒事，同門見面互相給兩刀也是常有的事情。

  飛仙劍出鞘，劍光雪白如柱與朝夕劍撞上劍身抖動發出尖銳的爭鳴，澎湃的劍氣自朝夕劍迸發，強大的煉虛期威壓猛地朝她壓下，葉翹被威壓逼的膝蓋略微一彎，詫異抬眼，迅速運轉靈力，僅憑本能和他對招，同時思緒開始亂飛。

  沐重晞的境界竟然在煉虛？

  如果沒記錯，原著當中她這個四師兄死的時候，也在煉虛境界……

  這是否意味著，留給她的時間也沒想像中那麼充裕。

  葉翹逐漸心不在焉起來，被沐重晞抓住機會，冷不丁挑飛了她手中的劍。葉翹回過神來，沒再繼續和他糾纏，而是飛身退後十幾米遠。右手一招，遠處的飛仙劍化作一道靈光，重新落入了掌中。

  沐重晞粗略打量了一眼她手中的靈劍，雖然看不出是什麼劍，但能和朝夕硬碰硬，起碼也是一把有名的靈劍，他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打量著她，用近乎挑剔地口吻道，「這劍配你，可惜了。」

  葉翹同樣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與印象當中的鮮活明艷不同，少年褪去稚嫩，看上去異常可靠，她笑眯眯解釋：「失誤了而已，我平時沒那麼菜。」

  沐重晞歪著腦袋，打量她片刻，唇角一勾，直言不諱：「可你連劍都不會用，我可從沒見過你這麼廢的劍修。」

  他在聽到大師兄隱晦問他是不是認識這個陌生的弟子時，便覺得怪怪的。

  看到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沐重晞條件反射想劈了她。

  要知道，作為劍道天才，他從小接觸的都是諸如葉清寒周行雲一流，劍法極為賞心悅目的。

  而眼前這個人的劍法，且不談賞心悅目，明明起手式挺正常，結果後面爛到簡直難以入目。

  葉翹：「好過分。」她就稍微走神了一下，竟然在沐重晞口中直接淪落為廢物了嗎？

  「過分嗎？」沐重晞眨眨眼，又說：「可你若是我們門派親傳，劍法爛成這樣是會被逐出師門的。」

  葉翹正色：「我其實會用劍，剛才沒認真。」

  沐重晞：「那還要再打一架嗎？」他笑眯眯湊近她，仔仔細細看著她。

  他態度看上去頗為友善，下一秒劍光霹靂，葉翹驟然跳開，地面豁開裂痕劍氣逼人招招朝她身後追著砍，她踩著踏清風，躲得還算遊刃有餘。

  臥槽，竟然不講武德。

  以前沐重晞挺正直的一人啊。

  她一邊避開他的劍招，一邊控訴：「你變了。」他以前就是個二傻子。

  「說實話，我們很熟嗎？」沐重晞冰冷的劍再次貼近她，若非踏清風移動速度快，這一秒的劍就能讓她人頭落地，葉翹後背悄然爬上一層冷意。

  他媽的，這個世界的同門竟然沒一個善茬。

  自己為什麼每次不管是比賽，試煉還是歷練，都是天崩開局啊。

  葉翹揉搓了下臉，腳下踏清風踩的快，沐重晞看著她的功法，唇角抿了抿，「你到底怎麼學會的我們宗功法？來長明宗有什麼目的？」

  葉翹時刻和他保持在一定安全距離當中，看著他，實話實說：「我們倆以前也是很好的組合。」

  沐重晞蹙了蹙眉：「什麼組合？」

  她實話實說：「挨打二人組。」

  沐重晞噗嗤一聲笑了。

  葉翹：「真的。」

  以前就她和沐重晞一起挨段長老的毒打。

  她私以為兩人好歹有著共同挨打，被打過後還能一起抱頭痛哭的革命友誼。

  在長明宗她和沐重晞一起被段長老揍，明玄被小師叔毒打，薛璵則因為脾氣好，且是宗門唯一的丹修，被趙長老緊緊管束著。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除卻大師兄外，他們四人在長老師叔手底下訓練求生的日子，都不怎麼好過。

  回想起來，也還是在宗門的那段時間最輕鬆。

  沐重晞覺得她還挺會無中生有，憑空想像的，他捧著臉，朝她笑了一下，「我不信。」

  葉翹也沒指望他信，既然沐重晞問完了，那就該輪到她問了，「你的劍意呢？」

  在原本的世界裡面，宗門就三個劍修，她和沐重晞時常湊一起訓練，她遠比周行雲還要熟悉沐重晞的劍氣。

  剛才追殺自己時的劍風很不對勁。

  沐重晞一怔，隨後看上去不甚在意的聳了聳肩，回答：「我沒有劍意。」

  「那你劍靈呢？」

  葉翹指著他劍，發現朝夕劍格外暗淡，沒有半點有生靈的跡象。

  他一怔，無意識摩挲了下劍身：「它…有靈？」

  「靈劍都是有靈的。」

  區別在於出現的時間而已。有些人窮極一生劍靈也不見現身的。

  看樣子這個世界還真和那本狗血萬人迷小說原著裡面差不多，葉翹不免思考片刻，想到原著的劇情，略微感到難以置信：「不是。大哥，你真是為雲鵲自毀道心了啊？」

  宗門好不容易盼來一個天賦異稟的劍道天才，因為兒女情長找不到屬於自己的道，長明宗劍修祖師爺們若是泉下有知，能被氣的從地下爬出來找他算帳。

  他本來沒多大感覺的，結果葉翹這一句不可置信的反問，當場就讓沐重晞整個人感到難以言喻的羞恥。

  沐重晞咬了咬牙，下意識想反駁：「我沒有。」

  「我只是暫且找不到自己的劍意。」

  這和雲鵲有什麼關係？

  葉翹盯著他片刻，「那還不是道心不夠堅定嗎？」

  「你看葉清寒，上岸第一劍，先斬意中人。」

  葉翹這話真不是在唬他，當初葉清寒在葉家一招萬劍歸宗，散落無數劍影，是真的帥啊。

  「誰說的？」沐重晞聽她對葉清寒一陣猛夸，想也不想反駁：「他和雲鵲雙宿雙飛的正高興著呢，他才不是什麼好人。」

  先斬意中人？她說的葉清寒確定和他認識的是一個人嗎？

  沐重晞以為又是一個對葉清寒盲目崇拜的小姑娘，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問：「他有什麼好的？你喜歡他？」

  葉翹：「……」

  葉翹看著他，「你在講什麼恐怖故事呢？」

  「好吧。」沐重晞只當她嘴硬，畢竟只要是個劍修，很少會有不喜歡葉清寒的。

  葉翹覺得這個天聊不下去了，她還是趕緊收拾收拾想辦法打聽清楚雲鵲的位置，拎著劍宰了對方，從這個鬼試煉之地趕緊出去吧。

  慕瀝：「你不去看看你其他師兄？」

  她就不好奇嗎？老實說，化神試煉試煉的主心，那麼渡劫試煉的主道。

  一般渡劫試煉能從試煉當中，看到未來的真實發展，葉翹誤入到這個相似卻又和她原本世界不同的地方，難道就不好奇她認識的那些人，現在什麼情況嗎？

  葉翹：「沒必要看。」

  她解決掉這裡的麻煩就會走。

  其實也沒必要有過多牽扯。

  見不見都一樣，反正她知道小說的大致發展劇情，想救長明宗首先得需要宰了雲鵲。

  當然，首要目的把明玄拉出來。魔族那邊的魔尊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和那些魔修打了多年交道的葉翹深知，他們那批發的少主、聖子，可是高危職業。

  「我殺了雲鵲應該就能通過試煉了。不過前提我能打得過她的護花使者。」

  而且如果按照…小說劇情發展，那麼雲鵲現在的境界也絕不低於煉虛。

  挺好的，狗日的天道，這個世界認識的人都是煉虛，就她一個化神是吧？

  慕瀝縱觀修真界幾百上萬年，也從沒出過這樣的紅顏禍水，他不免將信將疑：「她真有這麼大魅力？能讓男人為她出生入死？」

  葉翹：「等你見了她就知道了。」

  雲鵲可不是一般人，修真界雖然談不上美女如雲，但其他人的長相，頂多算是各有特色，而雲鵲身上有種莫名的魅力，許多男人都將其稱之為，感覺。

  沒錯，葉翹覺得這群人挺非主流的，譬如那佛道的神子，合著都是群感覺至上的人啊？

  葉翹拱了拱手，不欲和沐重晞這樣浪費時間下去，「我有事情先告辭了，我對你們真沒什麼惡意，能放我下山嗎？」

  沐重晞：「你剛才還說認識我。」

  葉翹：「我騙你的。」

  她想了片刻招了招手，即便沐重晞長大了，但不要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生來就是個喜歡熱鬧的，「我給你說幾個秘密。你放我下山怎麼樣？」

  「你說。」至於放不放，他可沒答應。

  葉翹也不知道這個昔日的傻白甜會跟自己玩心眼，見狀她低聲告訴他，「大師兄喝醉以後很好玩。你可以試著灌醉他，到時候他會化身老父親。」

  葉翹在平時是真的看不出來周行雲有一顆給他們當爹的心，衣衫不整他會斥責他們小姑娘家家不好好穿衣服，還會指著他們宗門的大黃狗，責問它為什麼不好好上學。

  神他媽讓狗去上學。

  沐重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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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完後搓了搓手，誠懇道：「能放我下山了嗎？」

  沐重晞沒有說話，他在等謝初雪的請示，現在長明宗師父不在，二師兄入魔後也沒了半點消息，三師兄負責管理門派上下，但主要做決策的還是小師叔。

  然而謝初雪多精的一個人啊，早趁葉翹不注意時，到她身上輕飄飄掛了張傳音符。傳音符這個符籙能夠清晰傳達另一邊的動靜，他真的蠻好奇，這女孩是誰？在長明宗處境這般危險的情況下，驟然冒出來，到底有什麼目的。

  他藏的隱蔽，一張符紙掛在身上也很難被人發現。

  沐重晞剛想再說什麼，玉簡之外的謝初雪突然告訴了他，「放她離開。」

  謝初雪想監聽她的動向，看看無人的時候，她到底準備去做什麼。

  沐重晞看著她許久，擺了擺手：「你走吧。」

  葉翹迫不及待就想跑，下一秒被攔了下來，沐重晞認真問：「我們還會見面嗎？」

  葉翹：「會的。」

  當然會。

  「其實吧。」她遲疑片刻，聲音輕快故作神秘地告訴他，「我是為了你們來的哦。」

  *

  還有四千，白天更吧，還得早起去醫院補牙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