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葉翹和越清安二人所在的地方像是一處隔絕的空間,四面八方全部被鏡面包圍。看樣子是一起被困到了一扇鏡面當中。
「葉翹啊。」越清安有感而發,「和你在一起是真倒霉。」
和她做朋友真的沒有一刻是消停的,越清安在意識到會被扯進去的剎那間就想要鬆手了,結果這個傻逼鏡子竟然連帶兩人一起被收了進去。
葉翹踢了下四周的鏡子,腳下靈氣一運,一擊就碎。
但誰知道鏡子有多少面,她總不可能一路踹過去。
葉翹聽出來了越清安怨念的語氣,她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你不覺得很刺激嗎?」
「確實刺激。」他皮笑肉不笑。入世一趟比他前二十年都要精彩:「我們到底要怎麼出去?」
葉翹想了想,「或許我們可以找那兩個魔族聊一聊。」
她用鬼王塔將那兩個魔族穩穩壓入其中,同樣的,越清安和她也被困在了鏡中。
屬於誰也奈何不了誰,不談一談,總不可能雙方都這麼幹耗著。
「聊一聊嗎?」葉翹敲了敲鏡面,試探問:「我們其實沒必要非要打打殺殺。」她誠懇道:「說出來你們可能都不信,我是個和平主義者。」
打打殺殺太浪費時間了。
對方沒有回應她,葉翹猜測那兩個魔族也被塔中詭譎莫測的機關弄得手忙腳亂,嘖嘖兩聲,「這兩人什麼來歷?」
「手 持八面鏡,極大可能是魔族的聖女。」越清安入世不過幾個月,便已經將魔族的大致情況摸得很清楚了,「他們魔族有一種靈器能將戰場切割,是個可以對付符修的靈器。」
「不過。」他有些疑惑:「我很早之前便聽說他們有個元嬰期的聖女。這個應該不是之前的聖女吧?魔族怎麼有這麼多聖女。」
「因為他們聖女是日拋型的。」葉翹回答道,「一個沒了,總會有第二個頂上。」
日拋型聖女,流水的少主。
葉翹摸得明明白白。
被塔壓了個正著,兩人落入了第一層,面對時不時掃蕩而來的木樁,詭異多變的機關,好不容易來到第二層,沒想到第二層比第一層的機關還要多。
而且在塔當中,具有法則約定,兩人的修為被壓制在了元嬰期,他們折磨的臉色泛白差點吐酸水。
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靈器。
聽到葉翹說要聊聊,女魔皺著眉拿出八面鏡,這能讓她透過鏡面看到裡面人的情況。
被困入鏡中的葉翹同樣在四周圍滿的鏡面看到上面浮現出來的一張人臉,越清安惡寒的遠離這些鏡子。
葉翹泰然自若揮手:「嗨嗨嗨,這位聖女,我假設你應該認識我?」
廢話。
「不用假設,你在我們魔族很出名。」女魔口吻冷冷:「把靈器交給我,我可以考慮放你出來。」
「真嚇人。」嘴上說著可怕,她步子甚至沒挪一下,笑眯眯道,「但你也知道這裡奈何不了我們吧?如果我們三天沒從禁地出來,就會有長老進來查看情況,到時候你們插翅也難飛了。」
葉翹覺得急的不應該是自己,而是這些魔族,想在長明宗地盤上全身而退?基本上不可能,是個人都惜命,所以葉翹才會覺得可以和魔族的聖女聊一聊。
女魔迅速打斷她,「沒關係。只要用拖延住你一天就夠了。」
他們此次的目的便是困住葉翹,同時將靈器搶奪到手。
魔尊顯然尤為忌憚這個親傳。這個八面鏡能夠把人封印在鏡片裡面,即便是葉翹想要輕易打開也絕無可能。
從葉翹手中搶到靈器的可能性極低,於是女魔試圖和她聊一聊:「你若是乖乖將明月箭與暗書給我,那麼我可以放你出來。」
「不用。」葉翹往地上一坐,大大咧咧一笑:「咱們大不了就這麼耗著。」
到時候還試試看是塔一些強,還是八面鏡更強。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雙方就這麼僵持著,八面鏡中沒有任何危險,這使得被關在塔內的兩個魔修看到葉翹他們這麼悠閒,很不是滋味。
同樣是被困,憑什麼他們倆能這麼閒?
「葉翹。」這個親傳態度太漫不經心了,作為塔的主人,葉翹絕對是能從塔給出來的反饋中知道自己現如今的狼狽模樣,結果她全程沒有任何搭理自己的意思。
這種被輕視的感覺絕對不好受,女魔語氣突然古怪,忍不住給葉翹劇透道,「你知道魔族為什麼執意要讓我們來把你關住嗎?」
「……」
結果葉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她甚至還與越清安聊起天來了。
因為在鏡子裡面太過無聊,她原地用芥子袋塞進去的一根樹枝,畫了個圈。
越清安以為她在搞什麼咒印。
「你是在找出去的辦法嗎?我勸你冷靜點,有些靈器容易牽一髮而動全身。」他理智分析道:「如果靈器被炸毀的動靜太大,驚醒外面休眠的溟魚就糟糕了。」
「但如果我們的速度夠快說不定也能……」
他喋喋不休還有繼續說下去的趨勢,葉翹打斷他,「你想多了。我在畫餅。」
「為什麼要畫餅?」越清安垂下眼睫,睨她:「你是想給那兩個魔族傳遞什麼信息?威脅他們?」
「沒。」
「我餓了。」
「我在畫餅充飢。」
古有曹操望梅止渴,今有葉翹畫餅充飢。
越清安:「……」
她這一三回答,直接將越清安噎的死死的。
看這兩人聊的愈發投入,儼然是徹底遺忘了他們倆,這種輕視和不屑充分刺激到了她,女人忍不住威脅出聲,「餵。葉翹。你是不想出去嗎?你的師父可還在魔族。」
葉翹好似才剛聽到她說話般,順勢微笑反問,「那我們聊聊?」
本來這個女魔還是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結果現在卻跟沒事沒事一樣和葉翹聊天,越清安神色奇異,壓低嗓子,「你給她下迷魂藥了?」
「那倒也不是。」葉翹組織了下語言,同樣用小聲回答他,「你可以理解為逆反心理。也就是說當一個人表現出來對她的不屑一顧時,另一個人會想要與對方唱反調已達到心理上的滿足。」
「當然,並不是對每個人都有用。」
越清安看她的眼神有些奇妙,畢竟相處幾個月裡面,他對葉翹的印象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原來她不止能打架,還挺能說。
女魔看著兩人竊竊私語的樣子,被無視的不滿再次浮現,她擰了擰眉頭,冷聲道,「如果你想要出去,那免談。」
「你困住我一天,或許對你們魔尊攻打五宗有所幫助不假,但在禁地裡面的你們倆只是平白犧牲而已。」
「那又什麼樣。」她眸光泛著冰冷的色澤,「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好吧。」看她一副誓死要為魔尊效力的樣子,葉翹換了個話題,「你們給魔族幹活,出生入死,有工資嗎?」
「……」
她將幾人給問懵了一下。
工資?
那是什麼?
「沒有。」雖然不懂,但她還是硬邦邦回復道。
葉翹:「那沒有工資,連關懷和慰問、還有休息時間也沒有嗎?」
「……」
扎心了。
「沒有所謂的休息。我們從出生起即是為了魔族。」旁邊的男魔聲音透著幾分惱怒,「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有工資,沒有休息時間,連老闆畫的餅都吃不到。」葉翹繼續說道:「你知道魔尊這是在對你們做什麼嗎?」
她太能說了,女魔已經後悔為什麼要和葉翹搭話了,但葉翹這個問題太讓人好奇了,她還是下意識問:「對我們做什麼?」
魔尊能對他們做什麼?
「這不是很顯然的事情嗎?」
「——他在白嫖你們啊!」
兩個魔族差點被口水嗆死。
要知道,靈器並不是誰都能用
葉翹猛地一拍手,「白打工還不發工資你們怎麼混下去的?」
她也悟了,合著孟流不惜夥同修士,也要跑路的原因在這裡啊。
魔尊竟然是個白嫖怪。
「你餓不餓?」葉翹注意到了他們的無語,又換了個話題。
他們不吱聲,靜靜看著葉翹,想看她還能說出什麼鬼話,葉翹從芥子袋找出來兩個饅頭,丟了一下過去,還真能穿透鏡子。
或者說只是鏡子的主人想吃,鏡子才被打開縫隙,女魔抓住她丟來的饅頭,微微愣了許久,嘴角狠狠一抽。
她還真裝了饅頭?
還不只有一個?
葉翹挺善於觀察的,不管是烤溟魚還是畫大餅,她都注意到了兩個魔修聽到後的不自然。
魔族那種鬼地方連正常的食物都沒有,本土食物基本都被魔氣浸透,難吃的一批。
除非找代購,但特麼這可是修真界哪裡來的代購。
魔族普遍都在自己的地盤,境界低的魔尊不管,像他們這樣的境界高的魔修需要與魔尊報備。
他們出任務也不允許閒逛,因此這一個饅頭讓她無意識攥緊,「你什麼意思?」
這叫什麼?饅頭的誘惑?
將想躍躍欲試戳死他們的不見君往後若無其事一掩,她望著他們,一臉為你們好的表情,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你們確定不換個老闆嗎?他不僅白嫖你們還讓你們吃這麼難吃的東西,簡直其心可誅啊。」
越清安唇角彎了彎,也加入了勸說大軍,「畢竟你們如果執意關起我們倆,最後的結果只有死路一條,投敵還能活下去。」
這個蓬萊弟子,算卦向來是準的,她氣惱的將饅頭捏扁了,「為了我們魔族的未來,無所謂。」
死亡她並不畏懼。
「但你連正常的飯都沒吃過就死了。未免太可憐了。」越清安性格是有些天然直的,偶爾開口就能噎死人。
也就是這份不加掩飾的實話,讓他們覺得扎心。
就算魔族再怎麼糟糕都是他們能稱之為家的地方,簡單來講過不去心裏面那道坎,這和背叛自己的家有什麼區別?
葉翹看出來了他們的遲疑,只要猶豫那就說明還能繼續聊,她繼續說,「孟流你們應該聽說過吧。」
女魔緊盯著她,不明白這個親傳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點頭,聲音冷靜:「聽說過。」
那是魔族為數不多,不靠任何汲取修士修為,在二十幾歲時達到元嬰巔峰的天才。
其他魔族修為靠不擇手段的殺人,只有孟流是正兒八經的純天才。
說實在的,孟流若是不逃,按照天賦而言,他極有可能是魔尊的繼承人。
他的叛逃可想而知魔尊的憤怒。
葉翹撞上他們晦澀的目光,突然一笑:「連你們少主都無法忍受的叛逃了,其實你們頂多算是被推出來送死的工具人而已,一個工具人的背叛需要什麼愧疚心?孟流作為少主還沒愧疚呢啊!」
「只要你沒有道德,誰能綁架的了你?你們是魔修啊,殺人放火的那種,需要這麼強的道德觀做什麼呢?」
「葉翹。」男魔默然片刻,「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能說?」
他們也聽說過葉翹的事跡。
在魔族很出名,或者說在修真界都是出名的一個人,傳聞中的葉翹冷不丁朝他們拋出橄欖枝,別說,還挺讓人心動的。
尤其是那句只要沒有道德誰都無法綁架他們,讓兩人想叛逃的心蠢蠢欲動。
少女攥著手裡的八面鏡,她冷靜道,「如果投靠了你,我該怎麼跟魔尊交差?」
「我的任務是困住你一天時間,又或者帶回去靈器。兩者都沒完成,回到魔族不死也脫一層皮。」她不可能不回去,如果不回去復命,魔尊絕對會來確認他們的死活。
被發現他們還活著,卻沒有回魔界復命,那麼魔族不會放過他們。
「他對我們這些下屬,有牽制手段。你知道魔族有一種能提升修為的花嗎?只要服下過那朵花的魔修,都成了魔尊的棋子,他能輕易決定我們的生死。」這也是魔修不敢背叛的原因。
越清安:「那你們少主孟流為什麼沒事?」
這貨還叛逃了呢。
「他自然是沒吃過。」女魔神色冷淡,「但又不是誰都是他那種不需要藉助外來力量的天才。」
「這個好解決。」葉翹打了個響指:「你且站著別動,被我們暴打一頓後再回魔族復命,到時候魔尊問起時你們就說,我太強了。你們兩個聯手也只是把我困在了鏡中。你們看到任務完成,拖著一身傷回來復命了。 」
她海豹拍手:「回到魔族後考驗你們演技的時刻到了。」
兩人猶豫了幾秒,似乎是覺得這個藉口不錯,竟然率先道,「我們可以仔細談談。但你得保證出去後,讓你那幾個師兄不許對我們動手。」
「可以。」
在葉翹爽快答應下來後,四面八方升起的鏡子憑空消失,葉翹和越清安站在塔中。
幾乎是在鏡面消失的一瞬間,她把越清安往身後一拽,同時一劍劈下,劍光四起,配合起塔中機關,兩人就這麼被夾擊個正著。
「……」靠。
不講武德的葉翹!!
但顯然魔修也沒有講武德的意思,在兩人出來的剎那間,雙方是同時動手的。
而塔裡面可是葉翹的地盤,以最快速度干翻兩個魔族後,塔消失在眼前落入葉翹的掌心。
……
在兩人被鏡子關進去後,仿佛在產房外焦急等待的五人組看到憑空出現的魔族。
齊齊上劍的上劍,捏符的捏符,非戰鬥人員的薛璵甚至找了個大石頭準備等那兩個魔修出來砸死他們。
「別動!再動就砸死你們。」
兩個魔修一出來就對上五個凶神惡煞的臉,他們不禁暗罵無恥。
「你什麼意思葉翹?」女魔穩了穩思緒,「殺了我們對你們沒有任何好處。」
「你應該不是這麼不理智的人吧?」
「是沒有好處。」葉翹點點頭,「但會很爽。」
「……」媽的。
「但是——」葉翹話鋒一轉:「我們可以放你離開,而你們離開後怎麼和魔族交代,就用我剛才說的藉口,你覺得怎麼樣?這樣可以極大部分免除你們的皮肉之苦。」
「就說任務成功,葉翹被你們困入其中,沒有你的命令靈器無法打開,葉翹被關在了裡面。」
「而鏡子則在與正道交手過程中被留下了。」
葉翹要他們去親自欺騙魔尊,兩人根本沒這個膽子,但說真的,她這個回答是最好的答覆。
「我到時候會配合你們的謊報,消失在魔族的面前幾天時間,到時兩道打起來,魔尊無暇顧及你們的死活,如果順利的話完全可以在混亂當中死遁,以此來逃出生天。」
如果成功,那他們能從正道和魔族手裡逃過一劫,如果失敗,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就看他們敢不敢和葉翹合作一把。
「如果成功,我們能逃去那裡?」魔族的聖女仰頭,看著她。
葉翹看向越清安。
那一刻仿佛聖光普照般,越清安福至心靈,伸出手,微笑說,「如果成功,蓬萊島會接納你們。」
蓬萊這個地方與世隔絕,只要他們不作死,藏去蓬萊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越清安裝起來的時候還挺像模像樣的,一下子便把兩個還在踟躕的魔族給唬住了。
「哈?」褚靈懵逼。
「他們在講什麼呢?」
葉翹噼里啪啦講了一堆,是要把兩個魔族策反的意思嗎?
而且還有大師兄,見鬼的蓬萊會接納他們,特麼師父知道會打死你這個不肖子孫啊。
兩個親傳在線化身神棍傳教,旁邊的褚靈看到這一幕無助的拍著牆想要報警。
難不成搞傳銷是他們蒼生道獨有的特殊技能?
兩人愣愣對視一眼,「我們……」
她咬了咬牙,被說動了:「我們到時候會考慮蓬萊的。那一言為定。」
葉翹笑眯眯說出那句曾講過無數次的話:「當然,合作愉快。」
褚靈捂臉,最讓人臥槽的是,還真被她給說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