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99:大當家,現身
城樓上,
見一行人遠去,身影越來越小,其中一人才鬆開握住劍柄的枯槁手掌。
那裡,一枚鈴鐺掉落,發出『叮噹叮噹』的響聲,似打破了沉寂。
一位刀客微微抬頭,黥面的臉看著異常猙獰,他問:「為何我們不在這紅土城解決了他們?」
他的聲音不大,但其他幾人似乎也有這疑惑,他們沒有開口,可目光盡數聚焦在那佝僂劍客身上。
佝僂劍客只是目光微凝,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等幾人都快沒了耐心時,他才幽幽開口:「這紅土城關乎兵甲鑄造,於我雲崖劍派,極為重要。
在這裡動手,若破壞過甚,難以交代。
而且,你們不覺得在安岳城外,夜半時分,荒郊野嶺,要了他們的性命,吊在山道樹下,才是更好的震懾嘛?」
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響起:「你們這些玩陰謀的心都髒,不過,要殺就快些,這個任務耽誤我們兄弟太久了。」
說話的是在壯漢背上的嬰孩侏儒,他拿著一把短劍,剃著自己的指甲。
那指甲被削的又尖又利,上面還塗著毒素,呈現出烏青之色。
「不過今夜而已,該是結束了。」
「希望如此。」
……
他們在看別人,別人也在看他……
城下,某間屋舍內,有個人懶洋洋的癱在椅子上,好像渾身上下都沒了骨頭,軟趴趴的。
甚至,他望著城頭都是斜著眼,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
一旁,酒鬼老人聳了聳鼻子,又灌了口酒,道:「大當家,你真的不出去和楚道長見上一面?」
「見什麼見?為何要見?」
「周觀主給你的命令,你可不能忘了?」
「命令,你說命令?」
那人脖頸一抬,死死的盯著酒鬼老人,語氣不善:「你的意思周武就比我高一等,他說啥我就一定要聽?」
酒鬼老人被他看的滿頭是汗,只得開口道:「是請求,請求!」
「這還像是人說的話!」
那人又癱了回去,嘀咕了一句,道:「我雖然打不過他,但我不要面子的嘛?
命令,命令,說命令我就煩!!!」
只是,話雖如此,他又道:「放心吧,我的人已經準備好了,也用了手段,這幾人逃不脫我的追蹤。
不過,我雖答應周武保他性命,但我想看看,他何德何能享這『供奉』之位,與我等平齊。」
酒鬼老人還想說些什麼,但被那人揮手打斷,眼睛一閉,徹底不願說話了。
都這樣了,酒鬼老人也不敢開口,他望著城樓,心中暗嘆。
老哥哥就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只希望,自己這小老弟能警醒些。
……
城外,山道上。
楚舟扭頭回望紅土城,雙眸一凝,似是隔著遙遠的距離,看到了什麼。
魏金奎打馬上前,問:「觀主,怎麼了?」
自成了玄真觀外門長老,魏金奎就不願再叫楚舟『賢侄』了,而是改為『觀主』。
楚舟剛開始還覺得彆扭,現在也習慣了,他微微眯眼,似是感知著什麼,才道:「我感受到了惡意,莫大的惡意。」
自《五行練髒法》逼近圓滿,五臟已是茁壯成長到了一定的地步。
這些看似不提供直接戰力,其實關乎到身體機能的方方面面,五感之外,甚至形成了冥冥中的某種靈覺。
這個距離角度,楚舟自是看不到城樓上的人,但那種惡意,赤裸裸,明晃晃的就在那,宛如燭火般明亮。
易淮和魏方傑也湊了過來,他們從不懷疑楚舟的判斷,只是道:「大師兄,可是我們之前猜測的那般?」
「不知道,但從這裡到安岳城也不過是一日的路程了,他們要有所動作,估摸著也就是今晚了。
所以,都給我保持警惕吧,說不得,就有一戰。」
易淮倒是很興奮:「戰就戰,誰怕誰啊?我可期待太久了。」
魏方傑手中長槍一抖,鏗鏘作響:「我也是。」
魏金奎就更無所謂了:「來就來吧。」
無論如何,再次出發,隊伍就警惕了許多,楚舟也不在馬車裡待著了,而是騎馬走在最前方。
他雙目微閉,任由坐下馬匹前行,感知則放到最大,雖目不視物,但四周的一切仿佛在他腦海中顯出清晰輪廓。
而維持著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傍晚。
他們尋了一處背風的地方,將馬車圍成一圈,再點燃了篝火,在火上烤了一隻抓到的兔子。
各種作料一撒,火焰舔舐,就有香氣飄散。
再取來鐵鍋,倒上清水,將乾糧和肉乾丟進去一煮,加上一些作料,就成了一鍋濃湯。
口味,自然算不上好,但餓著肚子吃起來,倒是挺香。
當然,就這點東西,是不可能吃飽的,武者的肚皮,不是這麼容易填飽的。
所以,飯後,再是煮了一鍋水後,就是各種藥丸丟了進去,補氣的,益血的,吃上一些,就只覺得渾身暖烘烘的了。
他們這邊吃的開心,就聽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易淮扭頭,開口大喝:「誰,出來?」
「山中採藥人,可否討一碗湯劑喝?」
黑暗中,一個人影緩緩接近,他速度不快,似乎還有些瘸腿,一拐一拐的,雙手則高高舉起,讓人能看得見。
等到了近處,他們才發現,這居然是個瘸腿年輕人,身後有個背簍,似乎是採藥人打扮。
只是他身上有不輕的傷勢,哪怕有衣服遮掩,都能看到滲出的血漬。
他的右腿上傷勢尤為明顯,約摸著膝蓋處都是擦傷,上面覆蓋了草藥,又隨意的一裹。
魏方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問:「你這是?」
「上山採藥,失足摔下,也就是命大,才僥倖沒死。」
那年輕人苦笑:「我聞到了藥香,不置可否討上一萬。」
魏方傑沒有答應,而是看向楚舟,見他微微點頭,才道:「那就進來吧。」
說著,他上前挪開車輛間的擋板,露出一條縫兒,讓來人進入包圍圈後,又給關上了。
易淮則為他盛了一碗藥湯,遞了過去:「喝吧!」
那人倒是不介意,端著碗湊到鼻尖一聞,道了句『好個大補的湯劑』就灌入口中。
『咕咚咚』喝完,他慘白的臉上就多了幾分紅暈,額頭上隱隱有汗漬滲出,整個人也多了幾分精神。
將手中碗遞迴,他掛起了笑容,還想再說些什麼時,楚舟終於開口了。
「湯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他下了逐客令,來人臉上表情一僵,可還是掛起笑容,道:「這夜黑風高的,我實在是懼怕的緊,您看,是否能留我過上一夜?
有這篝火,有這些馬車,也能多幾分安全。」
楚舟緩緩側頭,看著這人,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腿上的傷是擦出來的,不排除是從高處摔下,但你身上的傷,就非是擦傷,而是刀劍所致。
只是,你處理了一番,再加上藥物,應該算是勉強控制住了。
你練過武,體魄應不算差,但你背後的背簍有明顯的下墜。
裡面不可能是剛剛採集,沒處理的藥物,那就只能是某些貴重物品,你需得遮掩。」
「你來我們這討藥是真,但你不僅僅是討藥,更想禍水東引。」
「所以,你是誰?你背簍里有什麼?後面追你的人又是誰?」
楚舟的話很平淡,可落到這人耳中,不亞於平地驚雷,他迅速退後幾步,雙手握拳在前,做了個戒備的姿勢。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似乎是出了狼窩,進了虎穴,因為,其他幾人沒半點緊張。
「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想幹什麼?」
似是想到什麼,瘸腿青年驚道:「你們,難道你們也是鐵馬堂和鑄匠門的走狗?」
「噗嗤!」
他的身邊,魏方傑都笑了,笑容沒多少惡意,反而帶著嘲諷:「不是你一直在算計我們嘛,現在搞得自己才是受害者一樣,真奇怪!」
楚舟道:「你走吧!」
「你們願意放我走?」
「我們不干打家劫舍的事兒,對你身上的秘密也不感興趣,所以,走吧,快些。
否則,你就走不掉了。」
楚舟的話依舊平淡,那人反倒不想走了,他道:「你們就對我的身份一點都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快點走吧!」
易淮上前,想要驅趕,可那人居然緩緩躬身,將身後背簍放在地上。
『啪』的一聲,仿佛卸去了不少重量。
他又問:「你們對這個也不感興趣?」
「現在,你想走也難了。」
楚舟起身,卻不再看他,而是望向馬車外。
於是,嘈雜的腳步聲傳來,有人舉著火把迅速靠近,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聚齊了一堆。
離得近了才能看清,這些人應是分成兩伙,打扮不一,武器雜亂,相互之間也很是提防。
他們在看到馬車和篝火時,都沒什麼反應,可目光鎖定那瘸腿青年和背簍時,卻是目光如炬,陡然亮了起來。
但楚舟沒有看他們,他的眼中就沒有他們,而是跨過他們,看向更黑暗處。
「既然來了,那就現身可好?」
黑暗中,一個聲音響起:「他發現我們了唉?他怎麼發現我的?」
「誰知道呢?我還以為我們隱藏的很好,沒想到啊,沒想到!」
「看來這人是有些本事的,難怪能有這麼大名頭。」
「那又如何,還不是得死在我們手中。」
黑暗中,腳步聲傳來,踢踏踢踏的越發清晰,伴隨著的還有『叮噹叮噹』的鈴鐺聲。
這聲音清脆,悠揚,但也如催命符!
那後來的兩伙人似乎知道這人是誰,眼中驚恐是克制不住的,渾身打顫對兩邊挪動。
有幾個,腿軟的走不動路了,愣是以手撐地,拖著自己離開原處。
於是,黑暗中出現一人,兩人,三人,四人,他們走到了火光下。
那佝僂劍客打頭,看似普通,但腰間鈴鐺響起,就誰也不敢說他普通了。
「血,血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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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