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嘹亮的雞鳴響徹餘杭縣。
大明躺在床上，他慢慢睜開雙眼，失神的盯著房頂。
「咯咯咯……」
窗外雞鳴嘹亮的叫著，啼出破曉。
大明眼球微微動了一下。
他從床上坐起，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之色。
大明大腦一片混亂。
他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著的了。
但大明隱約記得，打更的梆子聲好像敲了四下。
再後面，他就記不得了。
「呼……」
大明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腦中的混亂。
他舉起自己粗厚布滿繭子的雙手，搓了搓臉。
該挑水了。
昨天殺完豬、做完飯，家裡的水缸都空了。
大明下床，穿上布鞋，有些疲憊的推開門。
「吱呀……」
木門被大明緩緩推開。
他看到門外的人，怔了一下。
「爹。」
大明擠出一個有些僵硬的憨笑，喊道。
陳燁穿著一身白色袍褂，背對著房門，站在門外。
聽到喊聲，陳燁回過頭來，看到大明臉上露出一抹淡笑。
「起來了？」
「走，陪爹出去轉轉。」
聞言大明一愣，他撓了撓頭，憨笑一聲：「嗯。」
陳燁邁開步子向育嬰堂外走去。
大明緊隨其後。
兩人走出育嬰堂，外面街道上浮著一層淡淡的薄霧。
陳燁沒有說話，他沿著街道，向早市方向走去。
大明微低著頭跟在陳燁身後。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除夕。
但早市上依舊開著幾家餐攤。
陳燁在早市中找了一圈，找到一家餛飩攤。
他坐在長凳上，淡淡道：「坐吧。」
「走了這麼久，肚子也餓了吧？」
大明憨憨一笑，坐在陳燁旁邊：「還好。」
「老闆，來二十碗餛飩。」
陳燁扭頭喊道。
「二……二十碗？」
旁邊煮餛飩的老闆聽到這話，當場愣住了。
「上就是了。」陳燁淡淡道。
老闆打量了陳燁和大明兩眼，他在看到大明的體型後，頓時明白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
沾著麵粉的餛飩被老闆倒入煮沸的鍋中。
一股淡淡的餛飩香味飄在小攤周圍。
陳燁看向大明，笑道：「還記不記得這裡？」
「這是你第一次和我吃餛飩，然後被人拐走的那家攤子。」
「這麼久過去，老闆可能都把咱們忘了。」
大明聞言，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他悶聲道：「我還記得，我弄壞了老闆兩個碗。」
「哈哈哈哈！對！」
陳燁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還弄壞了老闆兩個碗。」
「現在想起來，還宛若隔日。」
陳燁聲音有些感慨的說道。
他眼神中多了抹落寞。
兩年時間。
真是轉瞬即逝。
「客官！您二位的餛飩，您先吃著，後面我再煮！」
餛飩攤的老闆端著兩碗餛飩過來，放到木桌上。
陳燁從竹筒里抽出兩雙筷子，遞給大明一雙。
兩碗餛飩冒著熱氣，表面撒著青蔥的蔥花，湯里飄著潔白柔軟的餛飩。
「昨晚就吃了三碗飯，早就餓了吧？」
陳燁吹了吹滾燙的餛飩，笑道。
大明憨憨一笑，低下頭，盯著餛飩看。
不知道為什麼。
他並不覺得餓。
反而覺得肚子裡熱熱的，像是燃燒著一團火。
「吃吧。」陳燁夾起一枚餛飩，塞進嘴裡。
「嗯！」
大明也學著陳燁的樣子，夾起一枚餛飩，塞進嘴裡。
香軟的餛飩進入嘴裡，大明機械的咀嚼著，如同嚼蠟。
以往噴香的餛飩，如今落進嘴裡，大明感覺不到任何滋味。
兩人無聲的吃著。
陳燁咽下餛飩，喝了口湯，淡淡道：「有心事啊？」
聽到這話，大明反應過來，臉上露出僵硬的笑，他不敢看陳燁。
「沒……沒有……」
陳燁用筷子指了指大明碗裡的餛飩，淡淡道：「我這碗都快吃完了，你那碗還有一多半。」
「有什麼心事，跟爹說說。」
大明低頭看向碗裡。
正如陳燁說的那樣，碗裡還有一大半的餛飩。
而陳燁碗裡的那些餛飩只剩一兩個。
「大明，你是跟著爹最早的。」
「你也是所有孩子裡最聽話的。」
「有什麼心事，跟爹說。」
「爹雖然只是個普通的育嬰堂院長，沒什麼大本事。」
「但爹能幫你想想辦法。」
陳燁吃完碗裡最後一枚餛飩，喝了一口湯。
「客官，您二位的餛飩！」
一旁的餛飩攤老闆又端了兩碗餛飩上來。
大明聽著陳燁溫和的聲音，眼眶微紅。
他低著頭，看著碗裡。
右手拿著的筷子輕輕撥動裡面的餛飩。
大明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爹……」
「我昨天救了一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很漂亮，我不知道為什麼……」
「我……」
「我一直在想她。」
說出這番話，大明憨厚的臉上多了抹不好意思的紅。
陳燁手上端著餛飩，笑了。
「知道是誰家的嗎？」
「爹在這餘杭縣雖然待的年頭不算長，但周圍鄰居都知道，爹在人品這方面還是沒問題的。」
「看上了，爹去給你提親。」
聽到這番話，大明心中一暖。
他咧嘴一笑，聲音有些結巴道：「也……也不是……」
大明吞吞吐吐的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
良久，他聲音有些落寞道：「我……我也不知道她家在哪裡。」
「她叫什麼。」
「我……我昨天走的太急，忘記問她的名字了。」
「我只知道她很好看。」
說出這句話，大明的臉紅得像猴屁股一樣，他也不好意思起來。
陳燁右手拿著筷子，左手端著餛飩湯，笑眯眯道：「大明。」
「爹以為你是這些孩子裡最老實的。」
「沒想到，你也會被外在吸引。」
大明咧嘴笑了起來，撓了撓頭。
他吐出一句：「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喝湯的陳燁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
「好！」
「這句話說的沒問題。」
大明見陳燁大笑，也跟著憨笑起來。
「但是啊……大明。」
陳燁臉上露出了一抹嚴肅。
「大武王朝很大，這個世界也很大。」
「你昨天遇到的人，錯過了，就很難再相遇了。」
「你或許很喜歡她，甚至想要娶她。」
「但是，你要知道，有的時候錯過就意味著沒有緣分。」
「一切都要往前看。」
「陷入單相思的話，會很可怕的。」
陳燁放下了碗筷，認真的看著大明。
大明臉上的憨笑怔住，他表情逐漸僵硬，笑容逐漸消失。
他低下頭，怔怔的看著碗裡泡脹的餛飩。
心裡隱隱作痛。
陳燁忽然話鋒一轉：「不過，大明啊。」
「要是你能找到她，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
「那爹就去給你提親。」
「不管她是王朝的公主還是宗師的愛女。」
「爹都幫你去走一趟。」
「對方要是不放人，那爹就拿把劍放他脖子上。」
大明身子一震，抬起頭來。
陳燁一臉溫和的看著他。
「爹……」
大明眼眶微紅，低聲喊了一句。
陳燁伸出手揉了揉大明粗硬的頭髮，笑道：「快吃吧。」
「還有十幾碗餛飩等著你呢。」
大明憨笑一聲，用力的點了點頭。
他端起碗中已經泡脹的餛飩，大口吃了起來。
陳燁看著大明狼吞虎咽的喝餛飩，眼神深邃。
感情這種事，如果只有一方動念，只會成為單相思。
大明看上了那個絳珠公主，但那個絳珠公主不一定看上了大明。
陳燁能做的只有開導。
更何況……
張龍家的大女兒可是大明未過門的媳婦。
張龍對大明也費了不少心血，於情於理都不能負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