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
陳靈靦腆的笑了一下。
聽到這兩個字，淚眼模糊的老婦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她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上也露出如菊花般燦爛的笑容。
「不過……」陳靈話還沒說完。
「要不還是去一趟衙門吧。」
陳靈抬眸看了一眼青壯男子、白衣俠客，以及捂著手腕快要痛昏過去的青壯漢子。
她聲音細柔：「老婆婆家丟了新媳婦，這麼嚴重的事。」
「還是要報官才好，盲目的找尋，若是再找錯了人，豈不是又鬧誤會……」
聽陳靈這麼一說。
老婦臉上如菊花般燦爛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她頓時有些慌了。
周圍的路人此刻也都看出端倪，竊竊私語起來。
「這是不是拐子的騙術啊？」
「我看著像……」
「啊？是騙術嗎？老人眼睛不好，認錯了人不是很正常嗎？」
「再說了，能和東瀛人混在一起的女子，能是什麼好女子？」
「不然送去衙門看看吧？」
人群中傳出幾道議論聲。
青壯男子聽到周圍的議論聲，表情陰沉起來。
這女孩沒有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該死！
他暗自咬牙，又給了旁邊的白衣俠客一個眼神。
白衣俠客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
他手中長劍一揮，一臉正氣道：「小姑娘，你說的有道理。」
「不過，現在還有一事要解決。」
「這東瀛人傷了這位兄台，醫藥費是不是得付一下？」
「能讓一個青壯漢子嚎成這樣，傷得如此嚴重。」
「不付醫藥費，你讓這老人家以後怎麼活啊？」
白衣俠客裝出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大聲喝問。
老婦也適時的大哭起來，撲向哀嚎得快要昏死過去的「兒子」。
「兒啊……」
「我的兒子啊！」
「你這狠心的東瀛人，竟然下這麼毒的手！」
老婦聲音哽咽，不停的抹著眼淚。
陳靈秀眉微皺。
就在這時。
柳生一郎忽然扭頭看向陳靈，語氣怪異的問道：「你會說話？」
陳靈眨了眨眼，輕聲道：「會。」
「那你為什麼不說？」柳生一郎有些疑惑：「他們應該盯了你很久。」
「誤以為你不能說話，這才設局騙你。」
陳靈微微抿嘴：「不喜歡。」
不喜歡……
不喜歡說話？
柳生一郎得到這個答案，怔了片刻。
他回過神，苦笑搖頭。
是啊。
人家不開口，不意味人家是啞巴……
柳生一郎笑了笑，覺得自己有點犯蠢。
「喂，東瀛倭子，你笑什麼？」
「這醫藥費你給還是不給？」
「我跟你說……」
白衣俠客手中長劍對著柳生一郎，話剛說到一半，身子突然僵住。
他年輕俊朗的臉上多了抹愕然。
一息後。
「噗嗵……」一聲。
白衣俠客倒在了地上，大睜著眼睛。
死了！
見到這幕，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道生硬嘶啞的聲音響起。
「我的恩人，她很善良。」
「明明有著三品實力，你們纏過來，她卻依舊選擇文明的解決方法。」
柳生一郎手扶刀柄，嘆息道：「但是……」
「你們真是一群演技拙劣、滑稽的戲子。」
他抬眸，目光掃過青壯大漢、老婦，以及周圍圍觀的路人。
「這世上的愚昧之徒實在太多。」
「你們只相信你們看到的事實，這真是一種悲哀……」
柳生一郎目光中掠過一抹複雜。
剛剛陳靈被冤枉的時候，他差點就出手了。
因為他仿佛看到了三十六年前的自己。
那個被師傅逐出師門，被迫逃命的自己……
但，柳生一郎沒有出手。
他知道，陳靈是一個善良的女孩。
善良的女孩對所有人都是善良的。
在她們眼中，不分好人、壞人。
因為善良是平等的。
顧忌這個原因，柳生一郎沒有出手。
但現在。
他出手了。
一方面，是因為這個白衣戲子一直在侮辱他。
柳生一郎身為當世劍聖，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了。
他必須死。
另一方面。
柳生一郎已經看膩了這場鬧劇。
一群不自量力的戲子在面前跳來跳去。
他有些煩了……
再這樣下去，這群戲子恐怕又要跟自己的恩人糾纏半天。
善良的人都有一個通病。
那就是心太軟。
恰好。
柳生一郎不是一個心軟的人。
「哎……」
他輕嘆一聲。
聲音落下的同時，一股微風拂過。
「噗嗵……」
「噗嗵……」
一道道身體倒在地上的聲音響起。
待微風拂過後。
除陳靈、柳生一郎以外。
周圍的所有人都死了。
因老婦哭鬧而聚集過來的近百名路人，全部直挺挺的倒在了青石板街上。
他們死前，表情微變，全是一臉驚愕。
數十人，神態如出一轍。
「呼……」
一道風捲起，落下，掠過長街。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陳靈愣了一下。
她環視四周，有些失神。
待陳靈看完周遭後，她臉色忽然一紅，然後瞬間變得慘白，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頭頂略顯灼熱的陽光照在陳靈身上。
她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暖意。
從頭到腳，陳靈如墜冰窟，只覺得手腳冰涼、麻木，無法動彈。
柳生一郎身體筆直的站在陳靈身畔，表情如常。
沒有人看到他剛剛是怎麼出的手。
只知道，柳生一郎嘆息一聲。
周圍的近百名路人就全部躺倒在地，雜亂無章的倒在一起。
屍體密密麻麻，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一整條街，都被清空。
沒了人氣，卻多了幾分冰冷的死氣。
旁邊的臨街上。
有人見到這幕，嚇得失聲尖叫，連滾帶爬，褲襠里不斷滴下黃色液體。
臨近店鋪里的掌柜、小二更是嚇得關好店門，縮在店內瑟瑟發抖。
不遠處的民宅房頂上。
黃三和周八兩人眼中閃過一抹凝重與震驚。
兩人腳下發力，身子化作一道黑影，輕點幾下牆頭，瞬息間便落在了陳靈身旁。
「嘩……」的一聲。
黃三手中黑刀出鞘，垂在身旁，刀鋒斜指。
周八手一晃，掌中便多了一把精鐵扇。
兩人一齊將陳靈護在身後，警惕的看著柳生一郎。
柳生一郎仿佛沒有看到黃三和周八。
他目光略過兩人，落在陳靈慘白如紙的臉上。
柳生一郎行了個禮，笑容如沐春風，說道：「重新認識一下。」
「在下柳生一郎，東瀛天皇，當世劍聖。」
「你救了我，心性善良。」
「我很欣賞你的品質。」
「我想收你做關門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