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陛下，還不下跪？」

  明黃色木案旁的太監馮蔓冷聲喝道。

  瓊傲海沒有猶豫，他右腳後撤，跪在地上。

  「草民瓊傲海叩見陛下！」

  說著，瓊傲海恭敬的拜了一下。

  他在江湖上名氣再大，武功再強。

  在世俗皇權面前，也只是一介平民。

  趙誅一聲令下，便可夷他九族。

  大武朝流傳的文化教育是忠君愛國那一套。

  因此，瓊傲海十分自然的跪拜行禮。

  孫勝斜著眼睛瞥了眼少年天子，心中並不畏懼。

  陳燁之前跟他講過一些平等觀念。

  什麼皇帝不皇帝。

  都是人，都是兩條胳膊，兩條腿，頂著一個腦袋。

  只是投胎投得好罷了。

  孫勝用餘光打量了對方一眼。

  怎麼感覺有點像娘們？

  孫勝心底默默腹誹了一句。

  他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

  旁邊的太監宗師可盯著他呢。

  孫勝右腳後撤，雙腳間的鎖鏈叮噹作響。

  他也學著瓊傲海的樣子，拜了一下。

  兩人行禮後，又緩緩站起。

  鋪著明黃錦緞的木桌後，趙誅冰冷的鳳眸從兩人身上掃過。

  目光冷得像是寒冬臘月的狂風，配合她那一身位極尊貴的氣質。

  使孫勝和瓊傲海下意識低頭，不敢與對方對視。

  一道冰冷中性的聲音傳來。

  「你們膽子可真大。」

  「眾目睽睽之下，刺殺朝廷二品官員。」

  「你二人視朝廷法度何在？」

  瓊傲海面露苦笑，他恭敬道：「陛下，此事另有隱情。」

  「懇請陛下，讓草民從頭道來……」

  趙誅沉默片刻，淡淡道：「說。」

  念出這個字的時候，趙誅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她要聽的正是其中的隱情。

  瓊傲海從魔教炸毀水壩開始，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趙誅端坐在龍椅上，沉默不語。

  她一雙狹長的鳳眸中閃動亮光。

  鳳眸微眯，眼中滿是冰寒。

  良久。

  她嘴角微微勾起，語氣冷淡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

  「朝廷有朝廷的法度。」

  「打入暗牢，三日後斬首示眾。」

  「下去吧。」

  趙誅說完，站在孫勝和瓊傲海兩邊的御前侍衛上前，將兩人拎了出去。

  孫勝和瓊傲海被押著回到宮門口。

  那名身穿紫袍，聲音尖細的太監還等在馬車旁。

  「陛下有令，將此二人打入暗牢！」

  拎著兩人的御前侍衛聲音雄渾道：「三日後斬首示眾！」

  聽到這個口諭，太監面露惋惜之色。

  他捏了個蘭花指，點了點孫勝和瓊傲海，開口道：「你們兩個啊！」

  「下輩子注意點吧。」

  六扇門的捕快接過孫勝和瓊傲海，坐上馬車，沒有往監牢的方向走。

  而是往另一個方向駛去。

  ……

  「吱……吱……」

  沉重的石門緩緩閉合。

  「滴答……」

  「滴答……」

  潮濕陰暗的地下囚牢中，不時響起幾道水滴聲。

  孫勝和瓊傲海兩人呆立在石門前。

  「不是……」

  「這環境比監牢還差啊……」

  孫勝看著昏暗的地下牢房，忍不住低語一句。

  瓊傲海嘆息一聲，摸索著牆壁坐下。

  他神色有些蕭索。

  瓊傲海本以為皇帝聽了事情經過後，能法外開恩，放他們兩個一馬。

  沒想到，還是要死。

  但從另一種角度想，皇帝也算開恩了。

  殺個縣令，都要被凌遲。

  而他們兩個殺了二品的官員，卻只是斬首示眾。

  死法上，已經開恩了。

  瓊傲海凝視著狹小昏暗的牢房牆壁，心中擔憂海鯨幫的未來。

  他雖然晉升到了一品，但三日後就要被斬首示眾。

  父親一身武功被廢，等待海鯨幫的只有分崩離析。

  瓊傲海想著，忍不住又嘆息一聲。

  海鯨幫幫眾都是些貧苦百姓，大家匯聚在一起，彼此扶持。

  瓊傲海仿佛已經看到海鯨幫四分五裂的場面。

  孫勝小心翼翼的躬起身子，靠著牆壁坐下。

  他笑吟吟道：「二哥，嘆什麼氣啊。」

  「還有三天呢。」

  「說不定，到時候南逸雲和……」

  「咳咳，會來救咱們呢。」

  聽到孫勝的話，瓊傲海搖頭道：「順弟，你是有所不知。」

  「汴梁城內守軍過萬。」

  「若是團團包圍，就算是宗師都逃不出去。」

  孫勝驚咦一聲。

  他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二哥，宗師已經在武道上登臨人間絕巔。」

  「怎麼會逃不出去。」

  瓊傲海靠著牆壁，為孫勝解釋。

  「宗師也是人，體內內力有限，若是陷入軍陣中，或許能殺個成百上千人。」

  「但他終究有內力耗盡的時候。」

  「到那時，宗師也和普通人一般無二。」

  「也會死於亂刀之下。」

  武道宗師只是人類單體戰鬥力的巔峰。

  是人，不是仙。

  聽到瓊傲海的解釋，孫勝臉色微微發白。

  他原本想的是義父和南逸雲肯定會收到消息。

  到那時，救他們兩個出去不是和玩一樣？

  現在聽到瓊傲海所說，孫勝心中反而懼怕起來。

  若是義父和南逸雲真來了，被皇城守軍圍住，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死就死吧！」

  「小爺死的值當，不給我義父丟臉！」

  孫勝心中忽然生起一抹豪氣。

  出門的時候，陳燁跟他說，要做個好人。

  孫勝敢摸著良心說，自己是個好人！

  瓊傲海臉上也多了抹笑意。

  「不錯！」

  「死的值當，不丟人。」

  瓊傲海心中也升出豪邁之感。

  心中的鬱結之氣一掃而空。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出聲。

  這時。

  「吱……」

  「吱……」

  兩人身後的石門突然被人緩緩推開。

  門外照進幾道火光。

  長長的影子從門縫中照射進來。

  石門推開。

  走進來一名身穿黑色錦衫，腰配金色匕首的六扇門捕快。

  這名捕快胸前繡有幾道雲紋。

  顯然她的身份在六扇門不低。

  聽到推門聲，孫勝和瓊傲海兩人止住笑聲，同時回頭看去。

  「是你！」

  孫勝詫異道。

  推門進來的六扇門捕快正是刺了孫勝一槍的紅櫻。

  紅櫻站在石門前，目光掃過囚室。

  她充滿英氣的眉眼落在孫勝身上。

  孫勝輕蔑一笑，語氣略有不屑道：「你來幹什麼？」

  他對這個刺了自己一槍的女人印象非常深刻。

  以往都是他拿槍刺別人，沒想到那天居然被她用槍刺了。

  現在回想起來，孫勝的右手心都還隱隱作痛。

  好在慕容龍淵還算人道，給他丟了一瓶金瘡藥。

  不然，孫勝的右手估計得廢了。

  紅櫻看了孫勝一眼，眼中閃動異樣光澤。

  她聲音爽脆道：「想不想做個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