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量趕緊用最端正的態度和蕭議保證,甚至不敢有一點微表情浮現出來。
開玩笑,要是不讓眼前這位家主滿意,明天他都不確定自己的腦袋還能再脖子上!
「太晚了,趙大人還是回去休息吧。」
蕭議顫抖的手掌終於平穩,茶盞碰撞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如獲新生的趙無量,趕緊欠身施禮,隨後來不及說些客套話,轉身倉皇的逃出去。
畢竟就算說些不用送,留步這類的廢話,人家蕭議也不會搭理,更不會站起來相送半點……
「大人,蕭家這邊如何,不會遷怒給咱們什麼禍事吧?」
走出蕭府大門,雙腿還在打戰的趙無量便和外面等待的師爺撞了個滿懷。
師爺是趙無量的親信,可在蕭家面前,卻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站在外面等著他的主子。
趙無量搖搖頭,像是劫後餘生,又有很大的憂愁一般,讓師爺摸不清頭腦。
還不等繼續追問,趙無量已經爬上馬車,師爺見狀只能跟上去,兩人在馬車的行駛中,仔細商量接下來的一切。
蕭家內,在趙無量走後,屏風後出現一個老人,走到蕭議旁邊的位置坐下。
這老人的模樣,約有七八十歲,滿臉的褶皺如同樹皮一樣讓人心寒。
可老人的眼神卻明亮的詭異,便是蕭議與之相比,都有所不及。
「大小子,你如今已是家主,我不想參與你們的事情。」
「不過你兒子受傷,對方只是一個孩子,這種怪事就得務必小心,牽一髮而動全身,可不能讓我蕭家落人口實!」
「你讓趙無量代蕭家解決那個陳麟的話,不過是說給我聽的客套詞,但如今,這個辦法卻是最保險的!」
「一切都讓趙無量去做,我蕭家不能出手,再不能留下證據給外面,你清楚嗎?」
老人一板一眼的話,不像是和家主說話,倒像是在和一個晚輩命令。
人前顯貴的蕭議,在面對這個老人的時候,卻罕見的沒有驕傲,反而像晚輩一樣,恭敬的聽著訓示。
蕭議低著頭,看起來很是謙卑,然那指向地面的臉色,卻又陰沉不定。
「知道你心裡不服氣,可現在時局動盪,我蕭家不能冒險。」
「你應該知道,在我心中,你和蕭家並不完全一樣。」
老人說罷,站起身來走到蕭議的身旁,派了後者兩下肩膀,竟然消失在原地!
無人看清老人的腳步是怎麼做到的,也只有在老人走後,蕭議的狠厲才重新浮現出來。
「想讓我兒子忍著,不可能!」
蕭議的喉嚨,微弱的吐出生硬的幾個字來……
翌日,長青書院內,陳麟被一陣雞鳴聲吵醒。
昨日一整天的奔波,讓夜晚回家的陳麟沒心思洗漱,簡單做了一口飯,便進入夢鄉。
哪怕王憨一直吵著要肉包子和雞腿,陳麟也只當自己聾了,到最後孩子喊累了,也就跟著睡著。
倒是雅雅從進入書院,到陳麟分配好房間,小姑娘基本上沒有說過話,這麼內向膽怯的性子,也讓陳麟無奈。
「要是一直這樣,啥時候才能找到她爸媽?」
陳麟一邊穿著衣服,一邊朝院子走去,剛到院子,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拿著掃把掃除塵土。
這身影正是雅雅,看樣子早就起來開始打掃衛生。
「雅雅,這些事情不需要你做,你就在這裡安心的等著父母就好!」
陳麟上前,一把奪過雅雅手上的掃把,也看到那張緋紅的小臉。
身為一個孩子,哪怕是王憨,陳麟都不會讓他一直幹活,況且雅雅更像是客人,怎麼能讓客人做家務?
「我……我沒有爸爸媽媽……」
雅雅噙著嘴唇,好半天后,才對陳麟說出實情:
「我是嬤嬤養大的,爸爸媽媽早就不在了,嬤嬤也死了,我沒有家了!」
說罷,女孩的委屈終於控制不住,一屁股坐在院子裡,嚎啕大哭起來。
雅雅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從小被嬤嬤帶在身邊,只是一場意外,讓這個唯一的親人也離開了她。
一場大火,將雅雅認為是家鄉的城中焚燒殆盡,她以為自己也會死在其中,機緣巧合之下卻活著跑出來。
不想禍不單行,在被綁匪擄走後,雅雅更加無助,她以為自己早晚會死在那陰暗腥臭的牢房裡,不想卻見到了陳麟和王憨。
怯懦之下,雅雅不敢說出真相,她擔心對方一旦知道自己的處理,更會像燙手的山芋一樣拋棄。
只是現在,雅雅終於控制不住情緒,她也不能隱藏自己一輩子賴在長青書院。
聽到了雅雅的身世,陳麟覺得一陣心酸,在這個世界裡,生命如同蜉蝣一般無足輕重。
生老病死,就算是無常卻也不能如此作踐,若是雅雅沒有來到長青書院,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麼樣的悲劇?
「如果你不想離開,可以留在長青書院裡。」
「只是前提條件,就是你要認我為師,能在這裡的,都是我的學生。」
陳麟不再感慨,既然對方的身世悽慘,現如今將其收錄在書院中,倒也無可厚非。
而且陳麟巴不得這樣做,要知道系統下達收取五名學生的任務,現在也只有王憨一人。
想要開發書院,就必須廣收弟子,可這事情並不好辦。
「認你當老師?可是我沒有銀子交學費……」
雅雅雙手死死攥在一起,她多希望留在這裡,可是自己哪有能力承擔學業的花費?
嬤嬤活著的時候便說,這年頭想要進入學堂上課,以她們的條件,那是想都別想。
雖然看著陳麟不是那種勢利眼,可就算是一文錢,如今雅雅也拿不出來。
「院長爸爸不要錢!」
還不等陳麟回答,王憨不知道何時醒來站在他身後,大聲的吆喝著。
同時,那一雙手還在揮舞著從綁匪營地拆下來的木樁大棍子。
「嘿!我說你還真是不傻,你都知道我不收錢了?」
「還有,我和你說了,讓你把這棍子扔掉,你怎麼還沒扔?」
陳麟笑罵一聲,可他想不明白,王憨這個傻娃為何會對一根棒子如此鍾愛?
甚至前一天晚上,王憨是抱著這跟棒子睡得!
傻娃聽著陳麟的話,卻沒有照做,只是嘿嘿傻笑,但手卻緊緊的抓著棍子,生怕下一刻會被陳麟強行搶走一樣。
陳麟沒工夫繼續搭理這個傻娃,轉頭繼續看著雅雅,用眼神證明王憨沒有說謊。
「我……真的可以拜師嗎?」
雅雅的眼睛在這一刻都變得明亮起來,她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其他孩子那樣生活在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