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這個醜女人是誰?

  「居然還有那麼多叛徒?」

  望著眼前被縛靈索五花大綁的數個身影,以及躺在遠處,橫七豎八的一地屍身,冰螭聖人頗為吃驚地說道。

  「若非上一次二長老他們自己暴露,讓咱們順藤摸瓜,提前逮到一批,只怕情況還會惡劣得多。」黎冰不溫不火地答道,只是剪水雙眸之中,卻隱隱閃爍著凌厲的光芒。

  「墨迪笙這個混帳!」

  站在兩人身旁,面露怒色,破口大罵的白髮老者,乃是「冰螭島」大長老管中豹,大抵是除了這對聖人父女之外,整座「冰螭島」實力最強的存在,「若是落在老頭子手裡,絕對要讓他們後悔來這世上走了一遭!」

  他當然只是在發泄情緒,其實心中也知道,擒住一名聖人的概率,幾乎為負。

  「海濤,我平日裡對你不好麼?」

  冰螭聖人凝視著被捆成粽子似的一名叛徒,眼中閃過一絲失落,「為何要背叛『冰螭島』?」

  趁著他前往「聞道學宮」赴約之際,率領數十人發動暴亂的,正是這位還不到七十歲的年輕長老付海濤。

  「背叛?不不不,我從未背叛過任何人。」付海濤裂開嘴,露出猙獰的笑容,對于歸來的聖人,居然並不畏懼,「老子本來就是『暗神殿』的人,潛伏在『冰螭島』內,正是為了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說得好像完成了什麼壯舉似的。」另一側的七長老喬伯通冷言譏諷道,「這一次將你們一網打盡,島上卻只損失了不到十人,你得意個什麼勁?」

  「若非二長老他們提前暴露,害得咱們人手不足,又豈會如此?」付海濤打量著黎冰婀娜的身姿,嘿嘿笑道,「不過黎副島主花一樣的人兒,實力竟然達到如此地步,倒是付某失算了。」

  「失敗了便失敗了。」管中豹不屑道,「尋什麼藉口?」

  「是麼?」付海濤冷笑道,「墨殿主雄才大略,你該不會以為他只在『冰螭島』安排了人吧?」

  冰螭聖人與兩位長老皆是面色一沉,眼中隱隱流露出一絲憂色,唯有黎冰一臉淡然,無悲無喜,猶如高冷的冰雪女神,艷冠群芳,卻不帶絲毫情緒。

  「難怪墨迪笙和七星老兒敢對咱們開戰。」冰螭聖人喃喃自語道,「原來四大聖地之中,倒有一小半是他的人。」

  「就如今發現的這些奸細,恐怕也未必便是全部。」管中豹沉聲道,「或許還有『暗神殿』的人潛藏在島上也未可知。」

  「若是你能夠招供出剩下的同夥。」冰螭聖人微微頷首,對著付海濤循循善誘道,「我便饒你不死,如何?」

  「真的麼?」付海濤眼睛一亮。

  「我堂堂聖人,莫非還會騙你不成?」冰螭聖人的聲音愈發柔和。

  「好,那我便豁出去了。」付海濤努力仰起脖子,將下巴尖對準了七長老喬伯通,「喬長老也是咱們的人。」

  「一派胡言!」喬伯通面色一變,怒聲呵斥道。

  「還有他,他也是。」杜海濤的下巴一轉,這一回卻是對準了大長老管中豹。

  「夠了!」冰螭聖人厲聲打斷了他,「既然不想活命,我便成全了你又何妨?」

  「哈,哈哈,哈哈哈……」付海濤仰天狂笑,渾身發顫,狀若瘋狂,「過不了多久,你們這些人,統統都會到地下來陪我!」

  身後其餘數名被捆綁著的內奸也隨之大笑起來,冰螭聖人的臉色登時變得極為難看。

  「為了暗神殿的榮光!」

  過得片刻,幾人忽然齊聲高呼,臉上無不顯露出虔誠的表情,嘴角同時有黑色血液滑落。

  「不好,他們要自盡!」管中豹面色一變,身形疾閃,瞬間出現在付海濤面前,右手如嵌,狠狠捏住了他的臉頰,迫使其張開嘴來。

  他的反應雖快,終究為時已晚,杜海濤早就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藥,氣息全無,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其餘內奸的下場,大抵與他相仿,皆是一心向死,對於聖人許下的諾言,居然無人響應。

  「墨迪笙這訓練死士的手段,當真匪夷所思。」冰螭聖人看著自盡而亡的一眾奸細,忍不住感慨道,「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正在此時,一道灰影忽然自上空飛馳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落在聖人面前。

  原來卻是一隻灰羽白頭的信使小鳥。

  冰螭聖人緩緩抬起右臂,小鳥撲棱著翅膀,在上方盤旋了數圈,隨即乖巧地落在他手背之上,蹦蹦跳跳,活潑可愛。

  自綁在小鳥腿部的圓筒中取出信紙,展開略微掃視了一眼,他的臉色登時難看了幾分。

  「怎麼了?」黎冰的聲音雖然清冷,卻依舊悅耳動人。

  「『凌霄聖地』發生百人規模的暴動。」冰螭聖人鬱悶地答道,「算上叛亂者,共計死傷兩百餘人,可謂元氣大傷。」

  「被墨迪笙滲透的,果然不只有咱們『冰螭島』麼?」喬伯通喃喃道,「看來其他兩大聖地的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郭天威是個死要面子的性格,就算損失慘重,也不會寫信告知於我。」冰螭聖人雙手輕輕一揉,將信紙搓成飛灰,「凌霄老兒思維縝密,行事謹慎,不似郭天威那般大大咧咧,卻也吃了這麼個暗虧,『思斷崖』的情況,只會更糟。」

  「這麼說來,『聞到學院』的聖人一直未曾離開,反倒因此躲過了一劫?」黎冰忽然開口道。

  「話雖如此,這些人也不過是暫時蟄伏罷了,終究有出來作妖的那一天。」冰螭聖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得趕快寫信給聞道老兒提個醒。」

  「這世道,是真的亂了啊!」喬伯通仰望藍天,深深感嘆道。

  也不知他現在何處,過得好不好。

  黎冰螓首低垂,雙眸凝視著足尖,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個笑嘻嘻的白衣少年。

  ……

  「寧兒?」

  聽了鍾文描述,林芝韻與南宮靈對視了一眼,神情頗為複雜。

  「是啊,宮主姐姐,莫非寧兒和『丹閣』之間,有什麼聯繫麼?」鍾文點了點頭,隨即好奇地問道。

  在藥王谷中與尹寧兒東拉西扯了一番,少女的情緒始終低落,卻並不說明原因,搞得他心裡直痒痒,不知該如何是好,乾脆跑到山頂來向二人請教。

  「寧兒與『丹閣』之間,並無瓜葛。」林芝韻搖了搖頭。

  「那她為何……」鍾文聞言一愣,頗覺意外。

  「鍾文,你可曾聽說過『藥塔』?」南宮靈忽然開口道。

  「聽傻妞說起過。」鍾文點頭應道,「據說是一個與『丹閣』齊名的組織,在十年前突然銷聲匿跡,此後便再也未曾出現過。」

  「我第一次見到寧兒的時候,便是在十年前。」林芝韻耐心解釋道,「當時的她只是個六歲的小女孩,一個人孤零零地餓暈在街邊,無親無故,無依無靠。」

  鍾文心中一動,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麼。

  「我和她相遇的地方,就在『藥塔』附近。」林芝韻接著說道,「當時只覺孩子可憐,不忍心見她餓死街頭,便帶回了飄花宮收為弟子。」

  「宮主姐姐宅心仁厚,實乃仙女下凡。」鍾文不失時機地送出一記馬匹,「小弟佩服!」

  「莫要貧嘴!」林芝韻忍不住輕輕白了他一眼。

  宮主姐姐那一顰一笑,於無意間散發出的萬種風情,直教鍾文心頭蕩漾,思緒亂飛,久久回不過神來。

  「每次提到這件事,寧兒那丫頭總是表情悽然,閉口不言。」南宮靈插嘴道,「依我推斷,當初令『藥塔』人間蒸發的,很有可能便是『暗神殿』,而寧兒則是『藥塔』的倖存者,現如今類似的情況再度發生,或許勾起了她的傷心往事吧。」

  「受了這樣大的刺激,這孩子的性格有些孤僻,也在情理之中。」林芝韻頗以為然,看著鍾文說道,「自從你來到宮中,她已經變得開朗了許多,說起這事,還真得感激你才是。」

  「姐姐與我客氣什麼?」鍾文撫摸著下巴,沉思片刻道,「不過若這般逃避下去,那件慘案只怕會如同夢魘,永遠糾纏著寧兒,令她不得心安,總該想個法子才是。」

  「蠱惑人心,不正是你的拿手好戲麼?」南宮靈眸中靈光閃動,似笑非笑地看著鍾文道,「不如就由你來想想法子,讓寧兒早日振作起來罷。」

  「什麼叫『蠱惑人心』,姐姐說得忒也難聽。」鍾文一本正經道,「我不過是個心思細膩,善解人意的美男子罷了。」

  「噗嗤!」

  饒是南宮靈睿智聰穎,在鍾文這突如其來的厚臉皮之下,還是忍不住被逗得笑出聲來。

  「鍾文,拜託你了。」林芝韻上前一步,輕輕握住鍾文的雙手,認真說道。

  「放心吧宮主姐姐,寧兒的事情,交給我便是!」

  感受著女神手上細膩柔滑的肌膚,鍾文一陣心猿意馬,飄飄欲仙,心中直呼幸福來得太突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希望這一刻能夠永遠持續下去。

  「廚師哥哥!我的錘子!」

  後院之中,忽然傳來了沈小婉清脆的嗓音。

  鍾文面色一僵,立馬打了個哈哈:「我、我再去看看寧兒!」

  話音未落,他身上疊影閃現,整個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跑得簡直比兔子還快。

  打從捏斷了黑色巨錘之後,如今沈小婉一看見他,便會大聲討要新錘子,直教他頭疼不已,一個腦袋兩個大。

  於是乎,他決心在準備好鍛造材料之前,遠遠看見大胃少女,就灰溜溜地繞道而行,絕不給對方逮著自己的機會。

  ……

  伏龍帝都西側的寬闊街道上,跌跌撞撞地行走著一名青年男子。

  男子約莫三十歲左右年紀,容貌算得上俊秀,臉上卻髒兮兮的,也不知多久未曾潔面。

  他身上的著裝同樣沾滿了灰塵,髒亂不堪,若是細看之下,卻還是能夠辨識出其面料之精緻,絕非普通人家所能負擔。

  此人表情木訥,眼神渙散,只是晃晃悠悠地一路向東,就如同失了魂魄的木偶人一般,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將要去向何方。

  「爹爹……師妹……」

  他口中時不時地喃喃自語著,落入旁人眼中,只道是一個得了失心瘋的富家子弟,除了一些心懷不軌之人,大多不予理睬。

  「啊!快看,是無情公子!」

  「哪裡哪裡,讓我看看!」

  「蕭公子果然是天下無雙的美男子!」

  「若是能叫他看上一眼,我便是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切,這算什麼,若是無情公子能對我笑一笑,便是立刻死了,此生也已無悔!」

  「看你這點追求!我可是和無情公子說過話,跟你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你就做夢去吧!」

  「啊,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滿口胡言,無情公子看的,分明是我!」

  街邊突然響起的喧鬧嘈雜之聲,將男子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驚醒過來。

  無情公子?那是什麼人?

  竟然能教這許多女子瘋癲如斯?

  抬眼看去,只見停留在不遠處的一家華麗馬車上,一名丰神俊朗,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正輕輕搖著摺扇,緩步走出車廂。

  就這?也不過如此麼!

  看清蕭無情的樣貌,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想道。

  至於其中有幾分真心,幾分嫉妒,便不為旁人所知了。

  就在蕭無情下車之後,一隻小巧玲瓏的粉色繡鞋自車廂之中伸了出來,緊接著是覆蓋在小腿上方的粉色裙擺,隨後出現的,是一隻如同白玉般的柔荑。

  只看足型,男子心中便莫名一跳,竟然生出口乾舌燥的感覺。

  下一刻,一名年輕美麗的女子便由蕭無情牽著走出了車廂。

  女子容色秀麗,膚光賽雪,剪水雙眸之中蘊含著無限柔情,精緻的粉色長裙將嬌軀包裹得玲瓏有致,更顯風情萬種,魅力無窮。

  眼見男神蕭無情居然伸手攙扶一個女人,街上的大小姑娘們登時一片譁然,喧鬧不已。

  「這個醜女人是誰?」一名體重約莫兩百斤的中年婦女尖聲叫道,「竟敢和我的無情公子這般親近!」

  「難道無情公子已經心有所屬?」

  「不、不可能,蕭公子與我乃是天造地設,哪裡輪得到這個醜八怪橫插一腳!」

  「啊!她竟然還厚顏無恥地對無情公子拋媚眼!」

  「這個賤人!盪_婦!騷狐狸!」

  「或許她是蕭公子的妹妹呢?」

  「蕭公子哪來的妹妹……」

  四周女子們的嗓音震天動地,裂石穿雲,直教路上的大老爺們耳膜嗡嗡,頭昏腦漲。

  然而男子對於這些吵鬧聲卻是恍若未聞,只是拿一雙眼睛緊緊盯視著粉衣女子的面容,驚呼出聲道:「清、清瑤!」

  「少閣主?」粉衣女子聞聲轉頭,看清男子樣貌,清秀的臉蛋上同樣露出驚容。

  原來這名男子,正是遭「暗神殿」三殿主沈巍屠滅了宗門,一個人獨自存活下來的「丹閣」少閣主廖澤宇,而粉衣女子,自然就是離開「丹閣」之後,逕自投奔蕭家而去的「女善人」雲清瑤。

  「清瑤,真的是你!」

  看見魂牽夢繞之人,廖澤宇渙散無神的雙目之中,重新閃耀起希望的光芒,情緒激動之下,一時有些語無倫次,「這些……日子,我、你、你過得還好麼?」

  「承蒙少閣主掛念,清瑤一切都好,只是住所尚未奪回,無家可歸,幸得蕭公子收留,因而暫住蕭府之中。」雲清瑤得見故人,似乎頗為興奮,隨即又微微蹙眉,哀聲勸解道,「反倒是少閣主……『丹閣』的事情,清瑤已經聽說了,您節哀啊。」

  聽她提起「丹閣」二字,廖澤宇渾身一顫,如遭雷擊,心如刀絞,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清瑤,他們都被人害死了,爹爹,師妹,長老……所有人都死了,只餘下我一個!」

  他的哭聲是如此哀慟,如此淒涼,直教聞者感同身受,悲從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