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許久之後，寒雲岫才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儲迎風？」
「我不知道它叫什麼。」
冷無霜面無表情地答道，「只知道它就是那個長舌頭。」
果然是儲迎風！
這麼快就幹掉了？
那可是執獸啊！
寒雲岫愣愣地注視著地上的碎肉，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曾經在他心中，玄穹刺影已經是最頂尖的戰力，而穆流螢也是當世有數的巔峰高手。
直至陰天撕開偽裝，露出獠牙，帶領著麾下的怪物大軍侵占和撕裂了整個寒岳國，才讓他認識到什麼叫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僅僅是一個儲迎風，居然就輕鬆擊殺了排名第一的通天高手，更是以一敵二，打得穆流螢和洛清風節節敗退，甚至還有餘力來追殺自己。
而他，不過是陰天麾下眾多執獸中的一頭。
壓倒性的實力差距，讓上古世家的驕傲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世間還有誰能治得了他？
寒雲岫一度深感絕望，幾乎要放棄抵抗。
可眼前這一幕，卻深深刺激了他。
從冷無霜出手，到儲迎風隕落，整個過程持續了絕對不足一百個呼吸。
這哪裡是戰鬥？
根本就是單方面的蹂躪好麼？
而素暉宮，不過是率土之濱諸多勢力中的一股。
這種感覺，就好像打遊戲的時候遇上一個變態boss，嘗試了上百次都無法通關，結果別人派了個小弟上來三兩下就輕鬆解決了。
極致的心理落差令寒雲岫心潮起伏，思緒久久難以平靜。
不知從何時起，這個世界變得如此陌生。
或許......
是時候作出決斷了。
腦中閃過鍾文笑嘻嘻的臉龐，寒雲岫眼神漸漸清澈，仿佛想通了什麼。
「走罷。」
見他發呆，冷無霜揮了揮袖子，口中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來。
緊接著，她果斷邁開腳步，直奔王宮方向而去。
「咱們到底是來幹嘛的？」
幾個光之眷屬面面相覷，一臉茫然，好半晌，玄度才搖頭苦笑道。
「這樣親力親為的主宰大人。」
朗照亦是連連嘆息，感慨不已，「還真是讓人不習慣呢。」
「活得輕鬆一些。」
圓景拍了拍兩人肩膀，呵呵笑道，「不也挺好的？」
「可一點忙都幫不上。」
暉曙忍不住插嘴道，「不會覺得自己很沒用麼？」
「你還太年輕。」
圓景眸中靈光閃動，嘴裡小聲喃喃道，「等到了我這歲數，才會明白能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走罷。」
穆流螢緩緩來到寒雲岫身邊，柔聲說道，「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一陣，接下來的戰鬥，已經不是你我能夠插手的了。」
「不。」
不料素來對他言聽計從的寒雲岫居然搖頭拒絕道，「我要留下來。」
「你......」
穆流螢吃了一驚，俏麗的臉蛋上滿是不解。
「我要用這雙眼睛。」
寒雲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聲音從未如此刻這般堅定，「見證陰天的下場。」
「好。」
穆流螢盯著他凝視良久，忽然笑了起來，「我陪著你。」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手掌緊緊握在了一起，再也不願分開。
……
怠惰使徒自以為下定了決心，打算拼了性命也要彌補自己犯下的過失。
可現實卻遠比他想像的更為殘酷。
此時的雙頭怪在又偷襲了兩個率土之濱高手後，六條手臂統統都裝備上了天地鐲，已然達到了傳說中的「六神裝」狀態，藍色和白色兩種光芒在周身交替閃爍，雌雄同體的身軀不斷出現在天空各處，端的是來去無影，神出鬼沒，每一次出手，都會令率土之濱的一名高手受傷乃至隕落。
以怠惰使徒如今的混沌境修為竟是完全追之不及，只能一路跟在它屁股後面吃灰。
「時空輪迴箭！」
激戰之中，蒔雨美眸寒光一閃，張弓搭箭，精緻而華美的箭矢光芒大作，隨後「倏」地消失不見。
「砰！」
幾乎同時，雙頭怪的胸前已然破開了一個臉盆大小的大洞，血液飛濺四方，碩大的身軀為之一滯。
整個過程，竟然沒有人看見箭矢的軌跡。
顯然是蒔雨的時空之道發生了作用，幾乎完全省去了箭支飛行的時間。
在場諸人見狀皆是鬆了口氣，臉上紛紛露出喜色。
只因空洞的位置覆蓋了心臟範圍，乃是不折不扣的致命傷，已經超出了天地鐲的修復範疇，莫說六個，就算戴上六十個手環，也要回天乏術。
「啊！！！」
不料在片刻的呆滯之後，鶺鴒的腦袋突然小嘴一張，爆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猶如銳利的鋼針劃破空氣，直扎耳膜，令人頭痛欲裂，心房震顫。
這突如其來的聲波攻擊，令附近不少修為稍弱的率土之濱高手面容扭曲，左搖右晃，一個接著一個地從高空中墜落下去。
居然沒死？
眾人見狀無不大驚，臉上紛紛流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雙頭怪則是虎軀一震，六個鐲子齊齊閃耀，周身白光一閃，胸口的空洞瞬間恢復如初，竟仿佛從來未曾受過傷一般。
「它是由兩個人的肉身拼接而成。」
怠惰使徒彎下腰來，雙手扶住膝蓋，氣喘吁吁地說道，「體內很可能有不止一個心臟。」
「不愧是你。」
鶺鴒叫聲一斂，扭頭看他，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詫異之色，「總是那樣聰慧，那樣敏銳。」
「收、收手罷！」
怠惰使徒神色複雜，苦笑著道，「你們贏不了的。」
「是麼？」
鶺鴒突然咯咯嬌笑了起來，「就憑你們這群酒囊飯袋麼？」
說話間，數條白色手臂突然憑空出現在雙頭怪身後，悄無聲息地朝著她摸了過來。
其中六隻手掌分別抓向怪物戴著天地鐲的手腕，而另外幾條則毫不留情地插向它的腦袋，心臟和下陰等各處要害，速度快若閃電，每一隻手掌之上，無不散發出令人心驚的毀滅氣息。
正是雲頂仙宮之主林星月施展出千鳥絕，打算強行奪下怪物身上的六個天地鐲。
她選擇的時機妙到巔峰，正是鶺鴒的注意力被怠惰使徒吸引之際，目標也是十分明確。
怪物之所以縱橫無敵，大半是得益於天道和地獄道的加持。
一旦失去天地鐲，任它實力多強，也絕無可能在這支萬人大軍跟前囂張。
然而，怪物卻似有所察覺，六條手臂上的鐲子齊齊閃耀，周身藍光一閃，「倏」地消失在原地，讓這許多白色手臂統統落在了空處。
「想不到心高氣傲的林丫頭，居然也會暗算偷襲了？」
天地之間，登時響起了鶺鴒銀鈴般的嬌笑聲，「不過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你那點手段，如何瞞得過我？」
切！
這老狐狸，果然沒那麼容易對付麼？
林星月秀眉微蹙，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
她已然從怠惰使徒口中聽說了鶺鴒的真實身份，自然知道對方是個陰險毒辣，老謀深算之輩，單論狡詐，怕是能甩自己好幾條街。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之際，雙頭怪的身影突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冉清秋身後，六條手臂猶如閃電般向前一探，狠狠抓向她柔軟纖細的嬌軀。
以白銀女王的實力，竟是完全來不及作出反應。
「小心！」
一旁的觀月美眸一凜，口中嬌喝一聲，「月損！」
一道皎潔的月光自她左眼疾射而出，瞬間落在冉清秋身上，又穿過她直射怪物而去。
「咦？」
察覺到這縷月光透著古怪，鶺鴒口中輕呼一聲，眸中閃過一絲異色，不敢硬抗，身軀微微一側，暫避鋒芒。
反觀冉清秋卻在月光照耀下氣勢暴漲，瞬間飆升至另一個層次。
「好你個老東西！」
意識到自己遭了偷襲，她柳眉倒豎，鳳目圓睜，「唰」地抽出佩劍，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反手一劍斬向怪物腦袋，「敢偷襲姑奶奶，怕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這一劍氣勢洶湧，霸道絕倫，完全不輸當世任何頂尖強者，與從前的冉女王竟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鶺鴒皺了皺眉頭，顯然不理解為何對方會突然修為激增，不敢過度戀戰，六個鐲子齊齊閃耀，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它已然「倏」地出現在枂莜嫻身後。
「阿嫻！」
林星月神色一變，脫口而出道，「小心！」
「啊！！！」
然而，不等枂莜嫻回頭，鶺鴒突然張開嘴，刺耳的尖叫聲裂石穿雲，毫不留情地鑽入她耳中。
枂莜嫻登時俏臉煞白，嬌軀一晃，無力地向下墜落。
怪物則是六臂齊出，朝著她狠狠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