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淼是我親妹妹。」
雪女神情變幻，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開口道。
肥膘面色一僵，表情登時有些尷尬，腦筋飛速運轉，試圖在不惹惱這位「嫂子」的情況下，幹掉清淼這個生死大仇。
它並不清楚雪女的身份，只不過對人類的審美頗為了解，知道這是一位十分漂亮的人族美女。
而根據經驗，它習慣性地將鍾文身邊的所有美女統一歸類為「嫂子」，可以說是一猜一個準，幾乎從未失手。
先前這位嫂嫂和那怪物打生打死，性命相搏，想不到居然是親姐妹？
你們玩得挺花啊！
肥膘一邊暗暗吐槽，一邊偷偷觀察著雪女的臉色。
得罪嫂子，固然是它想要極力避免的，可恭叔父女悲慘的死狀卻縈繞在山豬腦海之中，怎麼也揮之不去，幾乎成了它此生最大的心魔。
拼了！
哪怕惹嫂子生氣，被大哥責怪，也定要取了這賤人的性命！
恭叔的仇，一定要報！
糾結了半天，它終於咬了咬牙，打算不顧雪女的意願強殺清淼。
「不過我這妹妹與別家的不同。」
不料雪女突然話鋒一轉，咯咯笑道，「她整天想著要取了我這個親姐姐的性命，我若是阻止你，豈不是犯賤麼？」
「哈？」
肥膘聞言一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況且被你踩在腳下的，根本就不是我妹妹。」
雪女接著又道，「而是一頭放棄了人類身份的怪物，它是死是活，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此言一出，肥膘不禁面露喜色，清淼的眸中卻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怨恨。
它又扭頭看向凌碧虛，試圖從心上人那裡得到一絲反饋。
哪怕是負面的反饋。
然而，凌碧虛卻扭過頭去，連看都不願多看它一眼。
如此冷漠的反應，登時令清淼的心涼了半截，只覺生無可戀，情緒前所未有的鬱悶和酸楚。
「多謝嫂嫂成全。」
肥膘右臂一振，尖刺毫不留情地扎在清淼面門。
「嫂嫂？」
雪女聞言一愣，卻又很快回過神來，忍不住素手掩唇，心中暗暗好笑。
「砰！」
磅礴的能量順著尖刺瘋涌而入，伴隨著一聲脆響，清淼的腦袋和胸膛猛然炸裂，碎成無數冰晶，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
這個囂張了一生，歹毒了一世的女人，就此結束了她癲狂而罪惡的人生。
「師父……」
凌碧虛回過頭來，欲言又止，看向雪女的表情頗為複雜。
「走罷，去王宮。」
雪女卻已經翩然轉身，淡淡地留下一句，「戰鬥還沒結束呢。」
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她的肩頭微微聳動，也不知是在竊笑還是在抽泣。
恭叔，我替你們報仇了！
不知你們泉下有知，是否能夠看見？
肥膘靜靜凝視著散落地面的冰晶，腦中仿佛浮現出了恭叔的音容笑貌。
良久之後，它突然將蹄中尖刺倒插在地面上，轉身大步而去。
眾人緊隨其後，紛紛離去，四周靜悄悄的，再也聽不見一絲聲響。
一陣寒風襲來，天上突然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
地面上的積雪越來越厚，清淼那不知碎成多少片的屍身，也被徹底掩埋在了美麗的銀裝素裹之中。
……
「啊！！！」
由上百種不同聲線組成的吼叫充斥在天地之間，狂暴的音波層層疊疊，激起漫天風暴，掀飛沙石泥濘，無差別地攻擊著周遭每一個人的耳膜。
靈蝶雙手捂著耳朵，五官扭曲，秀麗的臉蛋看不見一絲血色，嬌軀左搖右晃，仿佛隨時就要支撐不住，直接自空中墜落下去。
四周的雀命、大荒和鳧山等一眾族長的狀態顯然也沒比她好多少。
變身執獸的陽震天實力堪稱恐怖，竟然以一己之力將一眾三十六洞高手狠狠壓制，令其毫無還手之力，就連自保都成了一種奢望。
唯有林芝韻依舊俏生生地懸立高空，身姿挺拔，藍裙飄飄，天仙般的絕美臉蛋上看不見一絲表情。
「女人，你很強。」
陽震天周身那上百張嘴齊齊開口，分別發出男人、女人、老人和孩童等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說不出的怪異刺耳，「不過想要和我抗衡，還差得遠。」
「是麼？」
林芝韻神情自若，淡然一笑。
在陽震天發出的噪聲之中，她的嗓音是如此微弱，幾乎無法聽見。
「見過我這副模樣的人。」
陽震天的聲音突然又提高了一個八度，「統統都要死！」
「啊！！！」
說罷，它再次百口齊張，愈發狂暴的音波噴涌而出，席捲四方，震得三十六洞眾人頭痛欲裂，搖搖欲墜。
「聲波再厲害。」
林芝韻忽然開口道，「只要聽不見，就沒有任何意義。」
話音剛落，雀命等人只覺耳邊瞬間清淨下來，陽震天那狂暴的怒吼聲竟然徹底消失不見，就仿佛戴上了一個效果極好的耳塞，將一切噪聲統統隔絕在外。
族長們紛紛鬆了口氣，臉上的痛苦之色淡去不少，表情也漸漸恢復了從容。
「你們信得過我麼？」
林芝韻並未轉身，而是背對著眾人，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她的聲音很輕，在陽震天的吼叫聲中顯得微不足道，卻不知為何，能夠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靈蝶等人並未回答，卻紛紛彎下腰來，齊刷刷地向她施了一禮。
行動，往往比言語更具力量。
「很好。」
林芝韻嘴角微微翹起，「那就足夠了。」
說罷，她挪動玉足，凌空而行，朝著陽震天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逼近過去，嬌艷動人的臉蛋上依舊看不見絲毫情緒。
「女人！」
見她主動靠近，陽震天又驚又怒，上百張嘴齊聲咆哮，愈發恐怖的聲波震天動地，朝著她狠狠罩去。
林芝韻腳步一滯，身後浮現出一朵巨大的蓮花虛影。
它的花瓣層層疊疊，薄如蟬翼，其上布滿了細密的金色紋路，流光閃動，璀璨奪目，猶如古老的符文，蘊含著天地間的玄妙和智慧，又好似佛祖座下神聖光芒的凝結，能夠滌盪心靈，升華魂魄。
「閉嘴！」
蓮花現身之際，林芝韻突然櫻唇輕啟，用輕柔悅耳的嗓音吐出三個字來。
陽震天身上的十餘張嘴驟然閉合，再也無法張開，原本狂躁的怒吼聲也隨之弱了一截。
「閉嘴！」
林芝韻接著跨出一步，口中再次說道。
陽震天身上，頓時又有十餘張嘴偃旗息鼓，放棄抵抗，吼叫聲也被再次削弱。
如此這般，林芝韻每跨出一步，便要說一句「閉嘴」，待到第五步走完，陽震天身上已經沒有幾張嘴能夠張開，威勢不足先前的百分之一，根本就無法給三十六洞之主帶來絲毫損傷。
「上路罷。」
她一路暢行無阻，很快便來到陽震天跟前，凝視著怪物寫滿震驚的雙眸，嘴裡平靜地吐出三個字來。
「轟！」
話音剛落，陽震天的身體突然炸裂，釋放出璀璨華光和濃濃青煙。
「啊！！！」
劇痛之下，怪物又蹦又跳，瘋狂顫抖，悽厲的慘叫聲裂石穿雲，響徹天地。
「咦？」
眼見它中了自己的言靈之術還能活蹦亂跳，林芝韻不覺微微一驚，右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寶劍的劍柄。
「我還有事情要做，決不能倒在這裡！」
陽震天突然動作一滯，四肢瘋狂扭動，口中發出驚天怒吼，「想殺我？沒門！」
他那本就生著上百張嘴的皮膚表面，瞬間浮現出一條又一條短小裂縫，張開之際，竟然又長成了數百張嘴，與先前那上百張混作一處，一眼望去，端的是密密麻麻，毫無空隙，足以逼瘋密集恐懼症患者。
居然還能進化？
林芝韻微微一驚，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對著怪物上下打量起來。
「我跟你拼了！」
陽震天大吼一聲，身上的數百張嘴同時張開，齊聲怒吼，無窮無盡的狂暴音波猶如萬箭齊發，挾著毀天滅地的霸道威勢，朝著林芝韻狠狠懟去。
「閉嘴！」
林芝韻秀眉微蹙，凝聲說道。
陽震天身上的十餘張嘴突然閉合，再也無法出聲。
而林芝韻背後的金色蓮花，則莫名飄落了一片花瓣，色澤較之先前，似乎也隱隱黯淡了一些。
緊接著，是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
聲音的對抗還在繼續，金色蓮花的花瓣也在持續掉落。
當陽震天只剩下三十張嘴能夠發聲之際，蓮花的花瓣也終於掉了個乾淨，林芝韻的曼妙嬌軀似乎承受不住聲波攻勢，突然劇烈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