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八百六十九章 一種解題技巧

  鍾文此刻的心情,大概可以用「悲傷逆流成河」來形容。

  一生中難受的事情,幾乎在一瞬間被他回憶了個遍,可謂是傷痛加倍,強烈的精神衝擊,險些讓他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

  穆流螢的反應,比他還要劇烈一些。

  素來清冷淡定的綠衫美人臉上早已是淚流滿面,貝齒更是將下唇咬出血來,雙手死死抱住腦袋,嬌軀顫抖個不停,仿佛隨時就要不支倒地。

  顯然,她也遭到了與鍾文類似的精神攻擊。

  這是什麼招數?

  悲傷回憶大法?

  捱過了最初那一波的痛楚,鍾文已然緩過神來,暗暗吐槽之餘,也不禁對敵人的手段大為驚嘆。

  適才的那一下情緒爆發堪稱恐怖,就連他應付起來都有些吃力,換作尋常混沌境,怕還真有可能抵擋不住,當場繳械。

  「咦?居然還能站穩?」

  腦海之中,忽然傳來一聲輕呼,「倒是小瞧了你們!」

  話音剛落,又一波悲傷的記憶井噴而來,發了瘋似地衝擊著鍾文的大腦和神經。

  也不過如此麼!

  鍾文微微一晃,情緒還有些壓抑,卻已不如先前那般難受,不禁心頭一松,知道對方的戰鬥方式有點像程咬金的三斧頭,初時很猛,可一旦適應下來,其實也算不得有多可怕。

  「給我出來!」

  就在他打算反擊之際,原本顫顫巍巍的穆流螢突然穩住身形,鳳目圓睜,口中厲喝一聲,兩根水蔥般的食指朝著四面八方連屈連彈,雙臂在空氣中幻化出道道虛影,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她竟似也頂住了對方的心靈衝擊,不但恢復了神智,甚至還有餘力發動反擊。

  突然間,右側一棵巨樹後方傳出一聲悶哼,一道白色身影竄天而起,朝著宮殿所在的方向飛馳而去。

  從空中飛濺的血花來看,此人顯然已經在穆流螢的狂暴攻勢下受傷。

  「過來!」

  眼見對方暴露行蹤,鍾文哪能放他離開,果斷舉起右臂,衝著他招了招手。

  下一刻,奔行如風的白衣人突然腳步一滯,整個人竟然身不由己地朝著他所在的方向倒飛過來。

  什麼鬼?

  白衣人驚得冷汗直冒,奮力揮舞著四肢,試圖掙脫這股無形之力的拉扯,愈發狂暴的心靈之力自體內噴涌而出,狠狠衝擊著鍾文和穆流螢二人的神經。

  可無論他如何掙扎,結局都沒有絲毫改變。

  「啪!」

  伴隨著一聲脆響,他已然被鍾文捏住後頸,猶如玩具般高高舉至半空。

  「砰!」

  不等他反抗,鍾文右臂猛地向下一摜。

  白衣人的右頰與土地親密接觸,卻並未砸出任何凹坑或缺口,碰撞所引發的巨大能量毫無保留地傾瀉在臉上,頰骨登時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啊!!!」

  隨之響起的,是他那悽厲的慘叫聲。

  「就這點能耐,居然也敢主動向咱們出手?」

  鍾文鬆開手,換腳踩住白衣人的腦袋,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口中冷笑著嘲諷道,「你倒是自信得很。」

  揍都揍完了,他這才看清對方乃是一名青年男子,從左臉頰來看,樣貌算得上俊秀,皮膚也是十分白皙,可那緊貼著地面的右臉頰究竟還成不成形狀,便不得而知了。

  「這裡可是忘憂宮!」

  白衣人劇痛難當,又驚又怒,一邊掙扎著試圖起身,一邊厲聲喝罵道,「你、你們竟然敢對我出手?真是好大的膽子!」

  「忘憂宮又如何?」

  鍾文右腳微微發力,登時踩得他嗷嗷亂叫,「你算什麼東西?」

  「吾乃心靈主宰麾下眷屬溯思!」

  白衣人痛得幾欲昏厥,卻還是咬著牙威脅道,「你們擅闖忘憂宮,還這般辱我,主宰大人絕不會放過你的!」

  「堂堂眷屬,實力卻如此垃圾。」

  鍾文忍不住哈哈大笑,故意逗弄他道,「看來你們那位主宰大人多半也厲害不到哪裡去。」

  「放屁!」

  聽他辱及斜月玲瓏,溯思不禁勃然大怒,「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對主宰大人出言不遜……啊!!!」

  一句話還沒罵完,鍾文再次微微用力,踩得他哭爹喊娘,淚流滿面。

  「如今這無憂宮中。」

  鍾文優哉游哉地問道,「還有多少人在?」

  「老子憑什麼要告訴你?」

  即便被虐到如此地步,溯思居然還不屈服,兀自嘴硬道,「趁早死了這條心罷,我溯思就是被碎屍萬段,也絕不可能背叛主宰大人!」

  「好,很好,有骨氣!」

  鍾文鬆開右腳,右手食指輕輕一晃,「那我就成全你!」

  「噗!」「噗!」「噗!」

  話音未落,一道道凌厲劍氣突然自他指尖躥了出來,在空氣中走出一條條曲線,挾著無與倫比的銳意,雨點般落在溯思身上,利刃切肉的脆響聲與悽厲的慘叫聲夾雜在一起,迴蕩在天地之間。

  不消片刻,這位倔強囂張的心靈眷屬便化作了一堆碎肉,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鮮血濺得到處都是,殘忍的畫面令人心驚肉跳,不敢直視。

  鍾文竟然真的將他給肢解了。

  分屍的整個過程中,穆流螢神色無比平靜,俏麗的臉蛋上沒有一絲變化。

  可下一秒,她卻突然瞪大了眼睛,臉上表情說不出的精彩。

  只見鍾文緩緩抬起右手,一道紫金色氣息自掌心噴涌而出,將溯思零碎的屍身完全籠罩。

  緊接著,散落地面的血肉居然相互靠攏,最終貼在一起,重新拼出了一個完整的「溯思」。

  「參見主人。」

  白衣人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長袍,對著鍾文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

  這是什麼手段?

  居然能令一堆碎肉死而復生?

  他……他究竟還有多少本事沒拿出來?

  望著談吐舉止與生前一般無二的溯思,穆流螢感覺腦瓜子嗡嗡的,頗有種還沒睡醒,正置身夢境的不真實感,心中的震驚簡直無法用言語描繪。

  「如今的忘憂宮中,還有多少人存在?」

  鍾文卻似習以為常,對著復甦的溯思隨口問道,「其中有又有幾名眷屬?」

  「啟稟主人。」

  溯思不假思索地答道,「忘憂宮裡的人已經撤得差不多了,主宰大人和屬下本來也是打算今天離開前往王庭的。」

  「什麼意思?」

  鍾文心中一動,「斜月玲瓏也在?」

  「正是。」

  溯思點了點頭道,「主宰大人這一次回來,正是為了處理整個忘憂宮搬遷之事。」

  「這麼說......」

  鍾文嘴角微微勾起,眸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那位漂亮姐姐,如今就在這宮殿之中?」

  「剛才是在的。」

  溯思想了想道,「不過主宰大人的心靈之力能夠屏蔽神識,況且她對這裡發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得知主人到來,也不知會不會提前撤離。」

  「她這麼聰明,當然不會選擇和我硬剛。」

  鍾文咧嘴一笑,眸中閃過一絲猙獰之色,「不過想要跑路,也得問問我答不答應。」

  一句話剛說完,他便突然消失得沒了影子。

  「鍾文?」

  穆流螢吃了一驚,連忙釋放神識,試圖感知他的位置,卻是一無所獲。

  意識到宮殿四周受到心靈屏障保護,能夠隔絕神識,她不得不丟下溯思,縱身而起,瞬間將身法催動到極致,整個人四處遊走,試圖找到自家主上的所在。

  「喲,這不是斜月姐姐麼?」

  殊不知鍾文此刻已然出現在數萬里開外,正熱情地揮舞著右手,笑眯眯地衝著眼前之人招呼道,「許久不見,姐姐愈髮漂亮迷人了。」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名前凸後翹,風韻十足的妖嬈女子。

  女人媚眼如絲,巧笑嫣然,身上的粉色薄紗近乎透明,光滑白皙的肌膚若隱若現,足以令世間任何男子血脈僨張,情難自已。

  心靈主宰,斜月玲瓏!

  「姐姐我自以為跑得足夠快。」

  面對鍾文,斜月玲瓏眸中罕見地流露出凝重之色,抿了抿嬌艷的紅唇,苦笑著道,「想不到還是被你追上了。」

  「姐姐生得這般迷人。」

  鍾文嘿嘿笑道,「小弟怎麼捨得輕易將你放走?」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斜月玲瓏神色漸漸鬆弛下來,突然咯咯嬌笑著問道。

  「姐姐可曾聽說過一種解題技巧。」

  鍾文嘴裡忽然吐出一個她從未聽到過的名詞,「叫作排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