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八百四十六章 開玩笑的

  女人的聲音是那樣熟悉。

  聽見這個聲音的剎那間,左不留不自覺地冷汗直冒,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瘋狂收縮,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慄竟似要讓他失去呼吸能力。

  從夜煞口中,竟然傳出了那個女人的聲音!

  緊接著,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五官平庸、衣著低調的夜煞突然開始變換形貌,短短數息之間,竟成了一名容顏俏麗、嬌艷動人的粉裙美女。

  女人頭上戴著一頂金冠,正前方雕刻著一隻造型獨特的眼睛,其間散發出神秘而威嚴的燦爛光芒,令人一眼望去,便會不自覺地生出膜拜之心。

  她嘴角掛著迷人的微笑,金色雙眸閃爍著睿智而深邃的光芒,與頭頂金冠交相輝映,愈顯風華絕代,氣質出塵。

  「南宮靈。」

  左不留只覺嘴巴發苦,喉嚨里發出的聲音,連自己都險些認不出來。

  這位粉裙美人,不是南宮靈又是哪個?

  「左兄,又見面了。」

  就在左不留目瞪口呆之際,南宮靈素手掩唇,嫣然一笑道,「近來可好?」

  「托你的福。」

  左不留使勁抓了抓頭髮,「實在不能更糟了。」

  「左兄這般說。」

  南宮靈咯咯嬌笑道,「還真是令人傷心呢。」

  「你怎麼會來這裡?」

  左不留使勁揉著眼睛,無比渴望再次睜眼之後,會發現南宮靈已然消失不見,適才的那一切,統統都只是幻覺。

  可惜粉裙美人依舊俏生生地站在眼前,無比鮮活,無比真實。

  「瞧你說的。」

  南宮靈臉上始終掛著笑容,語氣輕鬆活潑,仿佛在與知交好友交談一般,「我不是一直在這裡麼?」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左不留小心翼翼地說道,「姑娘是什麼時候取代了夜煞?」

  「你怎麼知道」

  南宮靈櫻唇輕啟,吐出高深莫測的話語,「我就不是夜煞,夜煞就不是我?」

  左不留聞言一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難道夜煞

  是個女人?

  農寒梧更是神色大變,看向南宮靈的目光之中寫滿了不可思議。

  畢竟,跟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心腹突然變成了女人,

  而且還是這樣一個沉魚落雁,氣質出眾的絕色麗人,對於農寒梧的心理衝擊之大,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莫非」

  離塵並不認得南宮靈,表現反而沒有左不留那般不堪,「世間本就沒有夜煞存在,一直以來,都是姑娘偽裝成他的模樣潛伏在二少爺身邊,就如同老夫之於大少爺一般。」

  「當然是」

  南宮靈微微一笑,突然話鋒一轉,「開玩笑的。」

  離塵:「」

  「夜煞的歲數少說也上萬了吧?」

  南宮靈「噗嗤」一笑道,「我今年還不滿三十,怎麼可能偽裝這麼久?」

  農寒梧聞言不禁鬆了口氣,目光在粉裙美人身上不住打量著,內心深處卻隱隱生出一絲失落。

  不知為何,素來不喜女色的農二少爺,竟然從南宮靈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吸引力。

  倘若兩人當真是同一個,他甚至有種衝動,想要利用主人的身份,強迫女版「夜煞」成為自己的女人。

  「夜煞此人自然是存在的,他也的確在農寒梧身邊擔任了不知多少萬年的靈奴。」

  只聽南宮靈接著又道,「不瞞左兄說,小妹之所以會潛入農家,還是在你帶人入侵鳳林宮之後,在此之前,我對這個上古家族並沒有多少了解,也從未想過要與之有所牽連。」

  「你到底想說什麼?」

  左不留心臟猛地一跳,臉色登時有些難看。

  「在混入農家之前,我對這個家族的了解。」

  南宮靈笑眯眯道,「大半來自於左兄你。」

  「你……」

  左不留聞言不禁氣極,回想起幻境中遭受的痛苦和屈辱,忍不住惡狠狠地瞪視著南宮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從左兄腦中得知,農家自上古時期便站在了王庭的對立面,卻能安然存在至今。」

  南宮靈心平氣和地答道,「小妹好奇這個上古家族對抗王庭的秘訣是什麼,這才埋伏在農家山谷之外,瞅準時機打倒了外出辦事的夜煞,並以幻術偽裝成他的模樣潛伏在農二少爺身邊,打算一探究竟。」

  「你

  找到答案了麼?」左不留冷笑著道。

  「喏。」

  南宮靈輕笑著晃了晃手中的幽篁棋盤,「這不就是麼?」

  左不留神色再變,表情已然難看到了極點。

  幽篁棋盤這樣的頂級神器,落在南宮靈這樣一個可怕的女人手裡,對他來說顯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左大人。」

  離塵終於忍不住問道,「這位姑娘是……?」

  「她叫南宮靈。」

  左不留咬著牙道,「是率土之濱的人。」

  「率土之濱?」

  離塵神情古怪,脫口而出道,「這兩位農家少爺的心腹一個來自王庭,一個是率土之濱的人,還真是半斤八兩,一對活寶,農家能夠存在至今,簡直就是個奇蹟。」

  「好個率土之濱的賊子!」

  農寒梧不禁老臉一紅,眸中閃過一絲尷尬之色,對著南宮靈怒目而視,厲聲喝道,「夜煞在哪裡?你把他怎麼樣了?」

  「你說呢?」

  南宮靈玉手一攤,「難不成我還要留下他來,令自己時刻處於被揭穿身份的危險之中麼?」

  「你……」

  心知夜煞多半已經遭了不測,農寒梧只覺眼前一黑,氣得險些連肺都要炸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月華究竟是怎麼死的?」

  左不留盯著南宮靈嬌艷動人的臉蛋凝視良久,突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眼中的期冀之色若隱若現。

  「小妹在農家待了這麼些時日,從未聽見有人討論過令妹的事情。」

  南宮靈漫不經心地答道,「我對她的了解大半來自於左兄,連你都不清楚的事情,我又怎麼會知道?」

  「所以當初你營造出來的那些幻境統統都是假的?」

  左不留眸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神情落寞地問道,「僅僅只是為了折磨左某?」

  「折磨你?我可沒那麼無聊。」

  南宮靈笑著搖了搖頭,「之所以弄出那些噁心的畫面,不過是為了挑起你對寒梧的恨意,從而激化王庭與農家的矛盾。」

  「所以左某會來到這裡……」

  左不留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也都在你的謀算之中?」

  「小妹所做的,不過是在左兄心裡埋下一顆仇恨的種子。」

  南宮靈笑得愈發柔和,愈發恬靜,「至於這顆種子何時發芽,何時開花,那便非我所能左右了,你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前來尋仇,可算是意外之喜。」

  左不留登時沉默了下來,臉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在他跟前不遠處,農寒梧失魂落魄地喃喃著,「難怪你費盡口舌也要勸我搶奪幽篁棋盤,我真傻,居然會信了你的邪……」

  「還算不笨。」

  南宮靈讚許地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道,「只怪你生性多疑,身邊除了夜煞幾乎沒有信得過的部下,我說什麼便是什麼,不然但凡讓人前去核實一番,都會知道農虛谷早就落入敵手,連這樣重要的信息都能隱瞞不報,『夜煞』此人非蠢即壞,絕不可信。」

  「是啊,我本可以順理成章地繼任家主之位,可恨啊可恨……」

  農寒梧神情黯然,心如刀絞,「如今想來,『夜煞』這些日子表現出的才幹遠勝從前,我本該有所懷疑才對。」

  「凡事都有好壞兩面。」

  南宮靈輕撫秀髮,緩緩說道,「靈奴這種存在固然讓你不會遭到手下背叛,卻也蒙蔽了你的雙眼,削弱了你的戒備,讓你失去了客觀評價夜煞的能力。」

  「厲害,厲害!」

  離塵突然「啪啪」鼓起掌來,口中連聲贊道,「一個二十多歲的漂亮姑娘,竟然能將農家和王庭同時玩弄於鼓掌之間,此等人物,簡直聞所未聞。」

  「閣下表現得如此從容,想必是覺得重新掌控了局勢。」

  南宮靈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不過容小女子提醒一句,你眼中所見,未必便是真實。」

  「姑娘的意思是……」離塵面色微沉。

  「很不錯的毒藥。」

  南宮靈抬起右臂,兩根手指在空中做了個捏取的動作,隨後放在鼻端嗅了嗅,不徐不疾地說道,「不過我現在站立的位置,當真有人麼?」

  離塵面色劇變,身形化作一道疾光,「嗖」地竄至南宮靈跟前,抬手一掌狠狠打向粉裙美人所在的位置。

  隨後,他便眼睜睜地看著手掌穿過了南宮靈的身體,卻沒有遇到一絲阻礙,仿佛打中了空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