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麼?」
經歷了初時的震驚,農寒梧漸漸平靜下來,一臉不屑地說道,「又不是數量多就能取勝,有老頭子在,莫說一萬個,就是十萬個,我農家又何懼之有?」
「這可是上萬混沌境。」
夜煞沉默半晌,突然開口道,「少爺對家主大人當真這樣有信心麼?」
「沒辦法。」
農寒梧嘆了口氣道,「自打記事以來,老傢伙就從來沒輸過,你讓我怎麼懷疑他?何況那幽篁棋盤……」
「幽篁棋盤的確是件不輸混沌神器的寶物。」
夜煞點了點頭道,「但少爺可曾想過,家主大人分明擁有此等神物,卻為何甘心隱居於此,而非出世與那混沌之主一較長短?」
「這……」
農寒梧愣了一愣,下意識地答道,「老傢伙常說自己性格懶散,不思進取,只要守住農家的一畝三分地,便心滿意足了。」
「少爺當真這般認為麼?」夜煞反問道。
「恐怕……」
農寒梧沉吟片刻,嘆了口氣道,「只是他的一面之詞罷了,當真與老傢伙親近之人,都知道他胸懷大志,絕不甘心就這麼偏居一隅,碌碌半生。」
「少爺英明。」夜煞不失時機地送上一記馬屁。
「你有何高見?」
農寒梧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問道。
「只是屬下的胡亂猜測,作不得准。」
夜煞恭恭敬敬地答道,「幽篁棋盤雖有逆天神威,卻也並非完美無缺。」
「夜煞……」
農寒梧面色微變,皺了皺眉頭道,「最近你的話有點多,認清自己的身份。」
「屬下該死。」
夜煞連忙彎腰低頭,態度卑微到了塵埃里,「少爺息怒。」
「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農寒梧面色稍霽,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極力掩飾著內心的動搖,「知道得太多,對你未必是件好事。」
「屬下明白。」夜煞恭恭敬敬地答道。
「明白就好,跟著本少爺好好干。」
農寒梧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說道,「待到我登上家主之位,你便是農家一人之下的存在。」
「有二少奶奶在。」
夜煞謙卑地答道,「屬下絕無那等奢望,只求能夠追隨少爺左右,此生足矣。」
「你才是我的左膀右臂。」
農寒梧冷笑一聲,眸中閃過一絲不屑,「她不過是一件工具罷了,怎配與你相提並論?」
「少爺厚愛。」
夜煞聞言,登時大為感動,「屬下無以為報。」
「說起巧巧。」
農寒梧突然問道,「她如今恢復得怎麼樣了?反正大敵當前,也不可能重新舉辦婚宴,不如就直接洞房了吧,早些讓這丫頭懷上我的種,也好斷了她那些亂七八糟的念想。」
「二少奶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不過……」夜煞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農寒梧皺了皺眉頭。
「她身子骨太虛弱,如今又沒有多少求生的意願。」
夜煞遲疑片刻,猶猶豫豫地答道,「想要恢復到可以行房的狀態,沒有三五個月,恐怕……」
「三五個月?我哪等得了這麼久?」
農寒梧面色一沉,「好不容易才壓制住老大,正該趁熱打鐵,一鼓作氣,只要拿下這個丫頭,家主之位幾乎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屬下倒是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夜煞想了想,突然開口道,「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之間。」
農寒梧擺了擺手道,「沒什麼不能講的。」
「其實只要將那個名叫鬼魈的傢伙帶到二少奶奶跟前。」
夜煞猶猶豫豫地說道,「多半可以讓她恢復求生欲。」
「啪!」
農寒梧面色煞變,猛地拍案而起,額頭青筋暴起,嘴唇因為憤怒而泛白,雙眸惡狠狠地瞪視著他,仿佛要從眼睛裡射出萬千箭矢,將他直接射個千瘡百孔。
夜煞平靜地與他對視著,眼神沒有一絲躲閃。
「我會去找老傢伙要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農寒梧終於平靜下來,忽然嘆了口氣道,「至於給不給人,什麼時候能給,便非我所能作主了。」
夜煞右手置於小腹前,微微欠了欠身。
這時候,屋外突然響起陣陣騷動,並傳來雜亂而急促的腳步聲。
「怎麼回事?」
農寒梧正是心情糟糕之時,猛地一個箭步來到門前,「砰」地一聲重重推開房門,抓住一名路過的下人,惡狠狠地問道,「吵什麼?」
「二、二少爺。」
或許是從來未曾見過表情如此兇悍的農寒梧,嚇得此人兩腿發軟,冷汗直冒,磕磕巴巴地答道,「打、打過來了!」
「誰打過來了?」農寒梧心中一動。
「軍、軍隊。」
下人的回答,登時印證了夜煞先前的話語,「好大一支軍隊!」
……
「冰雪世界!」
「青女一怒!」
伴隨著兩道悅耳的嬌叱,黎冰和雪女紛紛施展大招,漫天飛雪與極寒冰柱正面對轟,激情互凍,將棋盤上相鄰的兩個格子瞬間化作了白茫茫的一片。
恐怖的寒意瀰漫天地,在空氣中凝聚出無數大大小小的冰珠,紛紛墜落地面,噼里啪啦的脆響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不可思議的是,這兩個格子分明已經結滿冰霜,積起厚雪,可棋盤上的其餘格子卻依舊是風和日麗,溫暖如春。
在這幽篁棋局的規則里,不同的格子竟似分別處於獨立的空間,除非棋子發動進攻,否則相互之間根本就無法干擾到對方。
一番激烈爭鬥之後,雙方的冰雪之力最終相互抵消,拼了個不勝不敗。
或許是同為冰雪系修煉者的緣故,兩邊對於對方的靈技都有著極強的適應性,看似打得熱火朝天,實則卻都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如此一來,登時令光明陣營的這一步棋顯得有些雞肋。
好小子!
棋藝竟如此了得!
主靈王座之上,策海翁眸光閃動,凝視著對面的那個男人,心中暗暗驚嘆不已。
他本以為自己經驗豐富,棋力出眾,苦心鑽研棋局多年,麾下棋子的實力又遠勝對方,理應能夠輕鬆碾壓黑暗陣營。
不想當真對弈起來,看似年輕的黑暗主靈竟是出乎意料的老練,每一次落子皆是舉重若輕,深謀遠慮,甚至能夠兼顧到棋子的戰鬥風格和情緒變化。
就譬如自己安排雪女這個靈卒深入敵陣,攪風攪雨,便是想要利用同伴之情來讓對方束手束腳,投鼠忌器。
可「鍾文」卻將計就計,先是誘敵深入,隨後又在關鍵處拿靈騎黎冰一擋,不但以寒冰之力抵消了雪女的冰雪神威,反而巧妙地阻礙了光明陣營其他棋子的進攻路線,使得整個左半邊棋盤都陷入到僵局之中。
與此同時,右路的鬼魈和魂天帝則主動出擊,大肆衝殺,將光明陣營的棋子狠狠驅逐。
若非規則限定靈衛不能過半場,此時的鬼魈早就反客為主,殺進了光明陣營的地盤。
在「鍾文」的運籌帷幄下,本該一面倒的棋局,竟然被生生拖成了均勢。
不簡單啊!
藏鋒大人為何將這等智謀之士安排在主靈的位置?
難道說……
他的武力比智力還要驚人?
策海翁對著「鍾文」仔仔細細打量了許久,腦中突然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可惜啊可惜。
遇見老夫,是你的不幸。
畢竟是老謀深算之輩,他很快回過神來,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突然右臂一揮。
光明陣營靈炮所在的位置頓時光芒一閃,原本的精瘦男子「倏」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材曼妙,體態婀娜,臉上帶著青銅面具的神秘女子。
甫一現身,女人便抬起右臂,水蔥般的食指一屈一彈。
「噗!」「噗!」
數個格子以外的鬼魈突然渾身一顫,胸膛、胳膊、小腹和大腿齊齊有鮮血飆出,竟然莫名其妙地受了傷。
一招得手,女子並不停歇,反而又抬起左手,兩根食指疾速連彈。
「噗!」「噗!」「噗!」
鬼魈身軀抖動得愈發激烈,越來越多的鮮血自身上不住噴湧出來,整個人左搖右晃,連連後退,仿佛隨時就要墜落下去。
以他那被血池強化了無數次的強橫肉身,竟然完全無法抵擋女人無色無形的詭異靈技。
總算他天賦異稟,體內不斷噴湧出鮮紅色的磅礴能量,眨眼間便將傷口治癒如初,挨了老半天的揍卻依舊完好如初,絲毫不見頹勢。
「賤人,好膽!」
他是個什麼脾氣,哪能忍受這樣的委屈,不禁雙目圓睜,睚眥目裂,口中惡狠狠地罵了一句,隨後扭頭看向「鍾文」道,「讓我過去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