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咱們就此別過罷

  「咳、咳咳!」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道隱終於顫顫巍巍地爬起身來,右掌扶著斷裂的左臂,臉色蒼白得如同紙張一般,「獨孤,李洛,死了沒?」

  「你都沒死,我怎麼能先走?」

  回答他的,是獨孤星辰虛弱的聲音。

  他的傷勢並不如李道隱那般嚴重,可嗓音里卻透出濃濃的頹喪之意,望著地上那失去了劍刃的劍柄,眸中的憂鬱幾乎化作實質。

  失去了陪伴自己多年的愛劍,顯然對這位名震天下的劍神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砰!」

  遠處的巨石突然炸裂開來,化作無數碎片,朝著四面八方濺射而去,落在洞壁之上,爆發出噼噼啪啪的撞擊之聲。

  李洛的身影猛地自碎石堆中躥了出來,在空中一個四周半轉體,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李洛,你還活……噗!」

  李道隱剛要開口招呼,目光落在李洛身上,險些噴出一口老血,隨即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作為七大宗門裡的裝逼典範,這位六壬殿主在人前總是一副仙氣飄飄,高深莫測的派頭。

  然而此時他的黑色長袍表面卻滿是破洞,長發與鬍子都被燒去了大半,剩下的那些毛髮白煙飄飄,與焦黑色的臉頰相映成趣,端的是衣衫襤褸,灰頭土臉,模樣說不出的狼狽。

  「笑個屁!」

  李洛老臉一紅,狠狠瞪了他一眼,「兩個老傢伙聯手都干不過一個毛頭小子,你還有臉笑?」

  「你還好意思說我?」

  李道隱嘿嘿笑道,「要不是你多此一舉,誰勝誰負,還是兩說哩。」

  「你我會敗。」

  獨孤星辰忽然抬起頭來,一本正經地說道。

  「憑什麼?」李道隱不服道,「咱們兩個數百年靈力,還拼不過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傢伙麼?」

  「你會和苦難拼靈力麼?」獨孤星辰冷冷地乜了他一眼。

  「這個……」李道隱表情一滯,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尷尬地撓了撓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五大元聖實力相當,卻各有特色,這一刀一劍兩位皆是以攻勢凌厲而聞名,而苦難卻是出了名的持久戰高手,若是當真對上,與之硬拼靈力,顯然是下下之策。

  而鍾文已盡得苦難真傳,那一手吞噬之力運用得爐火純青,甚至青出於藍。

  若是適才繼續對拼靈力,兩人只要沒能在短時間內將其擊潰,則大概率要被鍾文吸乾靈力、體力乃至精神力,勝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世間何時竟出現了這樣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李洛撫摸著下巴上所剩無幾的鬍鬚,若有所思道,「而且他不但掌握了你們五人的功法和靈技,還懂得老烏龜的靈紋煉體訣,真是奇哉怪也!」

  「某家也想不明白。」李道隱皺了皺眉頭,臉上流露出迷茫之色,「其他人倒也罷了,至少某家的戰神訣和破碎虛空從來不曾傳授他人,這小子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

  「我的也沒有。」獨孤星辰言簡意賅地說道。

  「他會不會……」

  李洛眸中靈光閃爍,沉默了好半晌,突然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是你們幾個老傢伙共同的徒弟?」

  「放屁!」李道隱忍不住吐槽道,「某家會不認識自己的徒弟?你腦子怕不是被驢踢了?」

  「本座的意思是說……」李洛遲疑片刻,終於緩緩說道,「他會不會是你們未來的徒弟?」

  「未來的徒弟?」李道隱聞言一愣,面現迷茫之色,「啥意思?」

  「你是說……」

  獨孤星辰是個少言寡語的高冷性子,較之李道隱少了一分外務,卻要多一分內悟,率先反應過來道,「他來自未來?」

  「不錯。」李洛點頭認可道,「許久未曾見過蒔雨了,會不會是時光殿在時間之道上又有突破,從未來撈了個人過來?」

  「還可以這樣?」

  李道隱瞪大了眼睛,雖覺李洛的猜測有些道理,卻還是感到匪夷所思,對於所謂的時空穿越,生不出多少實感來。

  「如此說來,日後咱們幾個老東西會合力調教一名弟子?」

  對於這個理論,獨孤星辰似乎接受得更容易一些,已然順著這條線思考了起來。

  「未必沒有可能。」李洛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論極有道理,連連點頭道。

  「你這麼一說,某家倒是有些興趣了。」

  李道隱對著李洛問道,「能不能算出這小子的行蹤?某家要找他當面問問!」

  「本座可以試試。」李洛輕撫手中摺扇道。

  「拜託了。」李道隱歸刀入鞘,歉聲說道,「抱歉,沒能完成你的委託。」

  「怎麼能怪你們?」

  李洛搖了搖頭道,「這事我也有責任,若非將戰鬥地點選在我『六壬殿』,害得你們束手束腳,不敢使出全力,又何至於讓一個小傢伙這樣囂張放肆?」

  「不用替咱們找補了。」

  李道隱苦笑著道,「那小子又何嘗使出過全力?」

  「這還不是他的全力?」李洛吃了一驚,「李兄,在你看來,這小子較之輪迴大聖如何?」

  「某家也未曾見識過輪迴大聖全盛時期的厲害。」

  李道隱沉默良久,終於緩緩答道,「只能說這小子的實力,已經勝過了年邁的蒔骸。」

  「那他豈非天下無敵了?」

  李洛眸中閃過一絲驚色,卻又轉眼即逝,一臉擔憂地感慨道,「但願他偷去這些礦石,不是為了做什麼邪惡之事吧,否則世間還有什麼人能夠製得住他?」

  說著,他自懷中掏出一把造型獨特的木片,又自其中取出六根,順手拋在地面之上……

  ……

  「就這裡罷!」

  凝視著下方霧氣騰騰的山谷,鍾文不禁點了點頭,臉上流露出滿意之色。

  他縱身一躍,須臾間便挾著一人一鼠落在了地面之上。

  巨鼠小白被他抓住脖子飛了一路,毛髮早已在空中凌亂,烏黑的小眼睛裡滿是生無可戀之色,模樣甚是狼狽。

  反觀炎瀟瀟卻被他溫柔的夾在腋下,在聖人之威的庇護下,幾乎沒有經歷過什麼風雨,待遇和巨鼠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全然不可同日而語。

  一路上,她並沒有開口多說什麼,臉上卻是紅撲撲的,帶著幾分嬌羞,幾分欣喜。

  「鍾文,這裡是什麼地方?」

  如今落到地上,炎瀟瀟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家麼?」

  「只是個無人的山谷罷了。」鍾文搖頭否認道。

  「來這裡做什麼?」炎瀟瀟聞言一愣,如水雙眸中滿是不解之色。

  「小弟收集了這麼久的礦石,乃是為了布置一個陣法。」鍾文耐心解釋道,「如今材料已經集齊,這山谷便是小弟的布陣之所了。」

  「你、你要走了麼?」炎瀟瀟遲疑片刻,終於忍不住問道。

  「走?」鍾文吃了一驚,眼神閃爍地答道,「走去哪裡?」

  「我也不知道。」炎瀟瀟眼神一黯,柔聲答道,「只是感覺等完成了這個陣法,你就會離開這裡,說不定這輩子也不能再相見了。」

  女人的第六感,好生厲害!

  鍾文聞言一驚,臉上的笑容已然不復存在,眼中不自覺地透出一絲悲涼,一絲憂鬱。

  「炎師姐,小寶。」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多謝兩位相助,小弟接下來要閉關一段時間,咱們就此別過罷。」

  「鍾文,你還欠我一頓酒呢!」炎瀟瀟凝視著他清秀的臉龐,突然嬌笑了起來,「可不能耍賴!」

  「記得,當然記得。」

  鍾文哈哈一笑,有些敷衍地答道,「不如等小弟布置完陣法,咱們再找時間……」

  「放心,我今晚就走,絕不會打擾你布置陣法。」

  炎瀟瀟將他粗暴打斷道,「只是能不能在我走之前,把這頓酒給還了?」

  「好!」

  鍾文直視著她美麗的雙眸,良久之後,才從嘴裡緩緩吐出一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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