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翌日盧王偉特地留意了下,發現居然又是趙明溪推著傅陽曦的輪椅進的教室。🐉🐸 ➅❾ⓈⓗỮ乂.Ć𝐎𝕞 🐼💙

  班上的一群男生艷羨至極,傅陽曦則酷酷地揣著兜,酷酷地揚著下巴,脖子上掛著降噪耳機,神情囂張又得意。

  傅陽曦簡直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趙明溪。

  盧王偉則給氣壞了。

  一下課盧王偉就臉色鐵青地把明溪叫到了辦公室。

  「最近班上是不是有人欺負你?」?明溪愣了一下:「沒有。」

  盧王偉語重心長道:「明溪啊,你大可以告訴老師,老師為你撐腰。」

  明溪在腦子裡轉了一圈,真沒想到誰能欺負她。

  事實上她一轉到國際班,就做了一個最重要的決策,抱上了傅陽曦的大腿,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擒賊先擒王,以至於班上的小弟們從一開始就沒人敢對她怎麼樣,到了現在,更是徹底和她打成一片。

  「真沒有。」

  盧王偉以為趙明溪是屈服於傅陽曦的淫威不敢說,乾脆讓人把傅陽曦叫到了辦公室。

  他對傅陽曦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趙明溪是班上唯一一個進決賽的,時間多寶貴你不知道嗎,你平時惹事也就算了,快決賽了居然還在欺負人家女生。推輪椅這件事,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哪個不能推,非得霸凌趙明溪?!」

  「霸凌???」

  傅陽曦萬萬沒想到在別人眼裡是這樣的。

  他臉都黑了。

  明溪哭笑不得,趕緊按住傅陽曦的暴脾氣,對班主任道:「老師,你誤會了。最近我搬出去住,和傅陽曦住得很近,所以每天才順便推他來上學,不是他在欺負我。」

  「我不信。」盧王偉對傅陽曦怒道:「你腿受傷雇個護工來,或者讓柯成文幫你啊,你老使喚趙明溪幹什麼?趙明溪難道就是心甘情願幫你的,還不是怕得罪你啊?總不可能你們在談戀愛?!」

  傅陽曦瞪著盧王偉,強忍著怒火:「你什麼意思?」

  他也不希望耽誤小口罩的時間,所以每天都起很早,配合小口罩的時間。能一起來上學,他心情都要飛出了天際,但是這盧張偉怎麼說話的——說小口罩怕得罪他才幫他?他有那麼差勁嗎?!

  傅陽曦話還沒說完,就聽明溪道:「是的,我們就是在談戀愛,學校好像沒規定不能早戀吧。」

  盧王偉:「……」

  空氣靜了兩秒。

  盧王偉整個人都傻了,把茶杯往辦公桌上重重一磕,震驚到彈跳起來。

  「什麼???」

  傅陽曦翹著石膏腿,鼻子裡發出一聲哼,小鳥得意地抖了抖羽毛。

  但是還沒等他得意起來,盧王偉就恨鐵不成鋼地看向趙明溪,仿佛恨不得搖晃明溪的肩膀:「明溪,你怎麼這麼想不開?你有什麼困難可以和老師說啊!」

  傅陽曦:「——」

  草(一種植物)

  兩人從辦公室出來。盧王偉在震驚當中總算勉強接受了兩人在搞對象的事實,他扶著額頭一副『讓我緩緩』的痛心疾首模樣,仿佛種的白菜被豬拱了。

  而傅拱白菜曦深深地感覺受到了歧視。

  在這些人的字典里校霸好像不能和學霸談戀愛,談戀愛就是不務正業,他的正業就是睡覺欺凌同學加上捐幾棟樓。而趙明溪肯和他談戀愛,是他脅迫了趙明溪。

  明溪走在他身邊,戳了戳他的俊臉:「不高興?」

  平時傅陽曦個子太高,想戳戳不到,現在他坐上輪椅了,摸他發頂完全沒壓力。

  傅陽曦一副霸總口吻:「女人,不要亂戳。」

  明溪:「班主任沒有惡意,他只是擔心我學習。」

  「嗯,我知道,他對你好,我不生氣。」傅陽曦說道。

  他就是有點喪,難道是先前他給人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惹事生非、胡作非為了嗎?幾個知道的老師看起來好像都十分為小口罩扼腕。

  那麼被小口罩當成親人的董家人會不會接受他?

  明溪看著他:「那你笑一個。」

  傅陽曦扯了扯嘴角,搖著輪椅轉身進教室。

  還未進去,就在教室後門處被明溪壁咚了。

  明溪雙手撐在他輪椅上。

  明溪定定看著他。

  「a~」

  傅陽曦瞬間被萌得暈頭轉向。

  又聽明溪道:「反正不管怎樣,我只要你。」

  「……」

  傅陽曦攥緊了扶手,別開頭去,耳根通紅,強裝鎮定。

  草!小口罩好會!

  他死了!

  談戀愛真的是一件無比美妙的事情。

  以前傅陽曦以為趙明溪喜歡自己,常常洋洋自得,並且因為她的送甜品、跑圈等關心舉動而在內心生出隱秘的喜悅。

  傅陽曦以為那段時間就已經是自己近幾年來最愉悅、最滿足的一段時光,然而沒想到,真正在一起了之後,快樂比原先更增加千倍百倍。

  酸甜苦辣去掉苦,就只剩下酸和甜。

  他不再用空蕩蕩地期許她的回顧,不用再上下忐忑,輾轉反側,百轉千回。他所想的,所說的,所傾訴的都會有所回應。他思念她的時候她也思念他,他隔著人海看向她的時候,她也永遠在注視著他。一個眼神,兩人就能知道彼此的情緒波動。

  那是一種互相將手交到對方手裡的踏實感——知道無論什麼問題都可以溝通,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再分開。

  中午幾人一起在食堂吃飯。

  董深轉來學校之後,經常來食堂找趙明溪。

  他不是霸占明溪身邊的座位,就是霸占明溪對面的座位。

  偏偏明溪對他還挺好,經常遷就他。

  傅陽曦看他一向不大順眼,坐在趙明溪旁邊,涼颼颼地盯著他給趙明溪夾菜。

  夾菜也就罷了。

  他夾給趙明溪的是蔬菜,撈走的是紅燒肉。

  趙明溪本來就瘦,吃得也少,用零食養起來的那點兒肉全被董深給薅沒了。

  傅陽曦拳頭都要硬了,他把筷子一撂,拉長了臉:「你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不談個女朋友,天天來找我女朋友幹什麼?」

  董深白了傅陽曦一眼:「你女朋友?想得美,你看明溪承認了嗎?那麼多人追她,她幹嘛要在你這棵樹上吊死,你脾氣那麼臭。」

  傅陽曦:「……」

  柯成文見傅陽曦臉都黑了,心想董深這小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暴發戶,還夠狂的,每次都能精準踩曦哥的雷。

  他趕緊攔架:「董深,食不言懂不懂?」

  董深還要開嘲諷,明溪無奈地對他道:「你趕緊吃,一天天的哪兒來那麼多話,下次你和你們班同學一起吃,不要特地來高三找我們。」

  明溪胳膊肘向傅陽曦拐。

  傅陽曦整個人都舒坦了,他重新抄起筷子,把自己盤子裡的肉丟進明溪盤子裡,得意洋洋地盯了董深一眼:「聽見沒,小屁孩。」

  董深委屈至極,咬著筷子:「我這不是,剛轉學,還沒交上新朋友麼。」

  「這好辦。」傅陽曦成心和他作對,居高臨下地瞥著他:「叫聲姐夫,我讓高二全年級的人都圍著你轉。」

  董深:「……」

  董深打死也不叫。開玩笑,他也有尊嚴的好不好?

  這麼叫一聲,他以後還有什麼立場和傅陽曦爭明溪姐?

  董深是不肯叫,坐在他們身後那一桌埋頭吃飯的趙宇寧心中卻:

  草草草。

  趙明溪和傅氏太子爺在一起了?什麼時候的事?

  董深什麼時候和他們關係混得這麼好了?

  自從趙明溪與家裡斷絕往來之後,趙宇寧感覺自己像是被隔離在她們那個圈子之外了一樣,無論什麼事都是從八卦小道消息聽來的。

  等他後知後覺地聽說之後,事情早就不知道已經發生多久了。

  趙宇寧對董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嫉妒。

  趙宇寧心裡酸得不行,甚至覺得董深不識好歹,趙明溪都把他當弟弟一樣寵,給他做甜品,還會教訓他,董深還有什麼不情願的?連聲『姐夫』也不願意叫。

  換了他,他就願意叫『姐夫』。

  趙宇寧見趙明溪一行人吃完,趕緊也端起盤子站了起來,撇開身邊的朋友,追了過去。

  「姐夫。」他直接了當對傅陽曦喊了一句。

  坐在輪椅上的傅陽曦:「……」

  趙明溪:「……」

  柯成文董深:「……」

  趙宇寧怕趙明溪走掉了,趕緊趁機和她說上幾句話。

  其實想說的有很多,包括最近趙母病了一場,闌尾炎住院,做了個小手術,趙母脾氣軟和很多,他也就和趙母和好了。

  還有,家裡的事業還是受到了趙媛那件事的影響,現在情況不大好,老爸和大哥都忙得晝夜不分。

  以及,大哥查出來當時發帖的人是鄂小夏,他想讓趙明溪小心著點兒鄂小夏……

  一大堆事情壓在趙宇寧心裡,趙宇寧壓力很大,自然就想找個人傾訴一下。

  但是他也知道,現在的趙明溪恐怕並不樂意聽見這些事情——他一叨逼叨這些事情,就會離趙明溪更遠。

  於是話到了嘴邊,忍了忍,趙宇寧說的是:「我養了一隻貓,取名叫小美。😲♖ ➅❾ˢ𝕙Ǘ𝐗.cό爪 🎁🔥」

  他小心翼翼看著趙明溪:「有空的話,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可以抱出來,它可乖了。」

  明溪心情有些複雜。

  趙宇寧變了很多,最明顯的變化就是沒那麼咋咋呼呼了,對待她的方式也不是大吼大叫的,而是極小心。

  明溪仍然不想和趙家有什麼牽連,但是面對眼睛都在發紅,看起來非常難過、壓力非常大的趙宇寧,她倒也說不出什麼狠話。

  她道:「改天吧。」

  明溪一行人走了。

  趙宇寧在後邊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居然說上話了——

  不管怎麼樣,趙明溪好像沒有以前那麼討厭他了。

  =========

  明溪和傅陽曦兩人雖然並未大張旗鼓地告知所有人他們在一起了,但是舉動之間難免透出一些親昵。

  於是校慶前一周,幾乎整棟樓都已經八卦地傳遍了,趙明溪和傅陽曦在談戀愛。

  這事兒也傳到了沈厲堯耳朵里。

  雖然那晚集訓時,沈厲堯就隱隱猜到了會有這麼一天,然而當緋聞消息猶如慢性毒藥,一點一點侵蝕著他周圍的空氣時,他還是選擇捂住耳朵,不去聽。

  直到有天,遠遠看見那兩人從校門口進來,從同一輛車子上下來,趙明溪身上披的是傅陽曦的外套,兩人的手是牽著的。

  沈厲堯的腦子裡才嗡地一聲,那根弦徹底斷裂了。

  他站在走廊上,竭力讓自己面無表情,然而臉色還是在寒風中一點一點變得十分難看。

  沈厲堯很難去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

  本來應該出現在自己周圍的趙明溪徹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轉而一腳踏進了傅陽曦的世界。本來應該與自己走著同一條路的趙明溪,現如今與傅陽曦牽著手,走在了另外一條與他全然無關的路上。

  他的路一下子就變得空蕩蕩的了。

  趙明溪有很多小習慣。她聽人說話時會專注地看著人,漂亮的眼睛仿佛瀲灩出水光。她不好意思的時候偶爾會臉頰發燙,將耳畔的頭髮撥到耳後去。

  然而現在,讓她露出這些表情的不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人。

  沈厲堯就像是手裡握著一捧沙。

  他還未意識那捧沙的珍貴的時候,沙到了他手裡。

  他不在意,甚至覺得沙不夠好。

  可就在他真正意識到自己想要她,想要去握緊的時候。

  卻怎麼也握不住。

  只能眼睜睜看著手心裡的沙子越來越少,直至徹底消失得無隱無蹤。

  沈厲堯從小到大在所有的事情上一帆風順。

  唯獨在這件事上,慘敗收場。

  葉柏等人都看著沈厲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頹廢下去。

  沈厲堯原本就性情冷漠,不怎麼與人說話。他身邊的這些朋友雖然圍在他身邊,看起來熱鬧,但並非可以和他交心的朋友。

  因為他從來不會讓大家知道他在想什麼。

  大家只覺得他驕傲、優秀、亮眼、在發光,所有人都崇拜他,但並不知道他想要什麼。

  現在弄清楚了。他大抵是喜歡趙明溪的,只是太年輕了,不知道情不自禁的注視是喜歡,也不知道人群中多看一眼是喜歡——他將所有異樣的感受解釋成了被趙明溪追著「煩」。

  他總是在冷冰冰地趕趙明溪走。

  以至於有一天趙明溪真的走了,他的全世界都不對了。

  ……

  這天,柯成文扛著輪椅,傅陽曦單腳跳上樓,明溪拎著一袋子零食在後邊跟著,打打鬧鬧地上了樓。

  一上樓,就見沈厲堯在國際班教室後門口站著。

  雖然就在隔壁班,但是沈厲堯常待實驗室,而明溪也不會主動去找他,要想偶遇也沒那麼容易,於是上次見面還是沈厲堯和傅陽曦在籃球場打架那次。

  時隔一個多月,沈厲堯明顯清瘦不少。

  比起傅陽曦的意氣風發,他套了件羽絨服外套,裡面的藍白校服一絲不苟地拉到衣領最高處,嘴角和顴骨上被傅陽曦揍出來的傷口倒是全好了,只剩下一道淺淺的印子,清冷的眼神顯得很蕭條。

  「聊聊?」沈厲堯的視線徑直落到明溪身上。

  「幹嘛?」傅陽曦瞥他一眼,警惕萬分,臉上立馬凝結了一層冰霜,姓沈的這是當他死了?他還在這裡,居然就敢當面來撬他牆角?

  明溪估計沈厲堯是聽說她和傅陽曦在一起了,這應該是最後一次談話了。

  凡事都得做一個了結。

  明溪握想了想,住傅陽曦的手,道:「我去十分鐘。」

  傅陽曦心裡的妒忌和占有欲都快噴薄而出了,還十分鐘?!

  十分鐘就是六十萬毫秒,都不知道能說多少話干多少事了!

  而且小口罩是貨真價實喜歡過沈厲堯,傅陽曦整天防火防盜防的就是沈厲堯,他最忌憚的就是沈厲堯!

  他當然不放心!

  但是傅陽曦覺得這樣的自己有點小氣,男人不能這樣。

  這樣久了等下變成妒婦。妒婦很容易被甩。

  他忍住占有欲,呵出一口寒氣,對明溪微笑道:「好。」

  明溪不確定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怎麼忽然笑得這麼瘮人?

  「沒事,我沒那么小氣。」傅陽曦霸總道。

  明溪:「那你松——」

  傅陽曦還死死握著明溪的手。

  他鬆手,冷酷插兜,打算離開。

  轉了下身,才發現自己還坐在輪椅上——手插在兜里根本走不了。

  明溪:「……」

  柯成文:「……」

  傅陽曦的冷酷頓時破功,他拿出手來轉動輪椅,面無表情地進了教室。

  明溪和沈厲堯下到樓下去。

  兩人一走,傅陽曦就趕緊火急火燎地把輪椅從教室里轉出來。坐輪椅實在太不方便了,他臉色發黑地對柯成文道:「把我推到走廊旁邊去,快!」

  柯成文:草,不是沒那么小氣嗎?

  談戀愛人的世界他這個單身狗不懂!

  =========

  明溪和沈厲堯走到兩棟教學樓之間的巷子裡,四周安靜下來,只有遠處籃球場上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

  冬日的寒風從巷口吹來,刮在臉上,明溪將被吹在臉上的圍巾摘下來。

  她的圍巾還是傅陽曦送的,包裹著脖子格外暖和。

  這一年冬天眼看著就要過去了。

  她沒有什麼話和沈厲堯說,便等著沈厲堯開口。

  沈厲堯定定地看著趙明溪許久。

  久到明溪忍不住從羽絨服里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抬起眼睛對沈厲堯道:「你想說什麼,快上課了。」

  沉默了良久。

  沈厲堯才開了口,問:「你真的喜歡他嗎?」

  明溪道:「喜歡。」

  沈厲堯沒想到趙明溪的回答毫不猶豫,果決了斷,甚至想都不用想。

  他放在口袋裡的手指攥緊,心頭宛如被刀子割了一下。

  明溪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在問這個問題。柯成文不大相信她是真的喜歡上了傅陽曦,班主任也對此詫異,沈厲堯問的問題也是「真的喜歡他嗎」

  「傅陽曦是一個很值得喜歡的人。」明溪忍不住道。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裡甚至泛起密密麻麻的情感,帶著驕傲,也帶著發現寶藏的欣喜,更多的是在腦海中描摹那人嬉笑怒罵鮮活神情時的歡喜。

  她沒有看沈厲堯臉上的表情,道:「對我來說,傅陽曦像洋蔥,剝開一圈一圈之下,有令我欣賞、崇拜、喜歡、心疼和珍惜的內在。你們不了解他,只知道他的家世,只知道他囂張跋扈的脾氣。所以你們也就不知道,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

  也是最乾淨,最溫柔的人。

  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會小心翼翼地守候趙明溪的脆弱,會在任何時刻毫無條件地偏袒她。

  明溪從沒得到過的就是「偏袒」二字。

  她只在傅陽曦那裡得到過。

  他只偏袒她一個人。

  因此她又怎麼能不義無反顧地偏袒他。

  明溪很堅定地告訴沈厲堯:「我很慶幸喜歡他,也很慶幸能和他一起走以後的路。」

  巷子裡的風在哭嚎。

  趙明溪說的話再清楚不過了。

  沈厲堯定定看著她,渾身冰涼,內心猶如火煎,他不知道自己還想聽到什麼——或許是什麼轉機。

  然而趙明溪根本沒給他任何轉機的可能性,她甚至不顧慮他的感受,直截了當地在他面前表達對傅陽曦的喜歡。

  「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只是喜歡他對你好。」

  沈厲堯強忍著心頭的怒火與妒火,一字一頓地對趙明溪道:「他砸錢開飛機帶你回去,幫你趕走趙家人,給你過生日,無非是想泡你!你是因為喜歡他對你的這些好,才和他在一起的。這叫喜歡嗎?!」

  明溪看著沈厲堯。她搖了搖頭:「你真的什麼也不懂。」

  「順序反了。」

  「他對我好,不是因為想泡我。而是因為我對他很重要,他才對我好。」

  「同樣的,我喜歡他。即便他不對我好,以後沒有能力對我好,我還是喜歡他。」

  「因為他就是他。」

  明溪倒也沒有因為沈厲堯的話生氣,而僅僅只是感到好笑。

  沈厲堯可能長這麼大,根本不明白『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意思。

  在他的世界裡,他永遠居高臨下。

  但他其實有點可憐。

  他習慣了周圍的人對他的討好,他將這種討好都看作有目的性的。所以他不相信傅陽曦對明溪好,是純粹不要求任何回報的,當明溪沒有喜歡他、甚至在傷害他的時候,他仍然沒有對明溪轉身離開過——

  沈厲堯他自己不是這種人,所以他無法理解這種情感。

  「你在自己的世界高高在上慣了,根本不知道怎麼好好去對待一個人。」

  沈厲堯的臉色隨著明溪的話而變得煞白。

  他血氣上涌,死死盯著明溪。

  明溪也沒什麼好繼續和沈厲堯說的,她轉過身打算離開。身後的沈厲堯卻忽然啞聲道:「我不會,但你可以教我。」

  沈厲堯長這麼大從來沒對什麼說過不會,也從來沒有過如此卑微的瞬間。

  他盯著趙明溪的背影。

  卻看到趙明溪並未回頭。

  沈厲堯心口越來越涼。

  他聽到趙明溪頓了下,說:「可是沒有人有義務一直在原地等你,我也沒有義務。」

  「你以後再遇到喜歡的人時,別那樣了。」

  趙明溪走了。

  過了很久,沈厲堯仍立在原地,眼前有些發黑。

  這一瞬,他清清楚楚地意識到,他徹底弄丟了很重要的東西。

  再也追不回來了。

  他輸給了傅陽曦。

  =========

  傅陽曦在走廊上臭著臉勾著頭往下看,見趙明溪轉身回來進了教學樓,他趕緊搖著輪椅往教室里挪。

  柯成文:「……」

  明溪踏進教室的時候,傅陽曦正戴著降噪耳機,一副『我與世界隔絕』的樣子,面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書。明溪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他才揚了揚漆黑的眉梢:「回來了?」

  說完傅陽曦看了眼掛鍾,冷笑一聲:「十五分鐘,超了三十萬毫秒。」

  明溪:「…………」

  明溪瞥了眼,看他耳機防噪音開關壓根沒開,忍不住笑:「你不好奇我和沈厲堯說了什麼?」

  「不好奇。」傅陽曦異常的冷酷。

  明溪從桌兜里掏出筆記本和習題庫:「哦,那我就不說了。」

  傅陽曦:「…………」

  傅陽曦心裡百爪撓心,一想到小口罩和姓沈的說了悄悄話,他就覺得自己可能有很久都要輾轉反側了。

  他等了足足三分鐘,見小口罩還沒有要主動說的意思,他「啪」地一聲把書合上,看向趙明溪,裝作漫不經心:「如果你真的很想說,我可以聽一耳朵。」

  明溪看向他。

  傅陽曦的三分漫不經心、七分冷酷逐漸崩潰,他義憤填膺道:「你——」

  沒等他說完,明溪舉起書,遮住兩人腦袋,湊過去在他俊臉上親了一口。

  傅陽曦:「…………」

  傅陽曦摸著被明溪親過的那邊臉,怒道:「不要用這個來敷衍——」

  話音未落,明溪又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一下:「那這個呢?」

  乾燥、柔軟的觸感,一觸即分,蜻蜓點水。

  但是卻足夠撩撥得人心湖蕩漾。

  傅陽曦耳根一下變成了火燒雲,忍不住偏過頭去,含糊道:「勉強可。」

  明溪順勢低聲對他道:「還能說什麼?我和沈厲堯又沒話說,只是最後一次拒絕了他,並且表明我只喜歡你。」

  傅陽曦咳了下,對明溪道:「還在教室呢,你是班主任的得意門生,嚴肅點!」

  他自個兒卻拿拳頭抵著唇角,嘴角都快上揚到了太陽穴去。

  班上眾人:媽的……

  ……眼睛瞎了。

  ……老大談戀愛起來真嚇人。

  =========

  沈厲堯這件事,明溪不知道是否算作翻篇了。

  但總之,接下來沈厲堯沒有再出現在明溪的視野當中。

  畢竟沈厲堯也不是什麼偏執狂,話已經說到那個份上了,他倘若再來糾纏,反而才不像他。

  事實上明溪覺得他對自己的喜歡未必有多深,可能是有一些的。

  但是這種年少時期的喜歡,來得朦朧而不清晰。

  得不到,也不能怎樣。

  隨著時間過去,也就漸漸被掩埋了。

  幾場大雪下來,見不到面,也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