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利懷特邁恩看著面前直刺向心口的槍尖,卻沒有力氣伸手,也沒有膽量伸手。因為她心裡知道,龍槍也不過是一個逃避的藉口,如果握住了龍槍還是沒法面對恐懼,那她就徹底沒有機會了。
「啊……得到傳承的團長……」不止薩利,艾爾菲利斯這種明顯知道根底的,在看到龍槍的瞬間同樣畏懼退縮了。先鋒軍可止小兒夜啼的凶名不是假的。
書記官還在猶猶豫豫的,竟然是那黑髮女騎士,揮舞匕首『叮』得一聲將龍槍擋開了,「耍什麼威風!想殺就殺吧!老娘可不怕你!」
索倫聳聳肩,順勢收回槍鋒,「書記官,你看到了吧,吹得名頭再響,這終歸只是一把武器罷了。關鍵在於駕馭武器的人,就算不用龍槍,匕首,拳頭,牙齒,都可以用來戰鬥。只要你自己選擇戰鬥。」
「你……你個區區侍從,什麼時候輪到你來開導我了!想說教我還早呢!」書記官咬著牙,也不知道是明白了什麼,還是依舊在逞強。
「是嘛,希望如此吧,至於你們……」索倫看看獅王會兩個如臨大敵的女騎士,他也不想在這條支線任務上耽擱太久了,這一路殺下去把那什麼獅王宰了又怎麼樣,難道會比那亞丘卡斯更難對付?浪費精力內鬥只是讓精靈們開心罷了。
「別說我不給機會,只要不擋我的路,我儘量不殺活人。看你們的樣子,也不想年紀輕輕就這樣死去吧?
所以,就當都是亞丘卡斯的錯好了,一切的罪魁禍首既然已經伏誅,你們又肯棄暗投明,那麼過去的仇怨暫且放下。兩邊就維持之前的血誓言和,到此為止好了。」
看到了龍槍,艾爾菲利斯自然不會無視這個跟班侍從的話了,「你們怕不是殺了我家不少人吧,這樣就算了?」
瑪爾蘭笑笑,「彼此彼此罷了,你做的噁心事很少嗎賤人?」
艾爾菲利斯眯起眼,「我怎麼相信放了人你們不會出爾反爾!」
索倫把龍槍塞進腰帶里,「別搞錯了,我不是在徵求你們的意見,只是宣布我的決定。
既然你和書記官簽了血誓,我們就不會動你,而讓書記官來承擔背誓的惡果。另外,也是給她一個機會。眼神還不錯,這麼殺了蠻可惜的。」
索倫指了指大量失血,完全是用意志在堅持的黑馬尾女騎士。
在場的人中,她的命是最輕賤的,她沒有一個牛逼的老爹護著,也沒有個在乎自己的摯友來營救,說真的,那兩個殺手完全可以一刀給個痛快,這麼折辱人八成也因為她是個女騎士,想要等會兒作為戰利品樂一樂。
可她的主子艾爾菲利斯此時一言不發,在獲得自己安全保證的瞬間,就隱隱避到一邊,把副手捨棄掉了。顯然並非所有的團長,都抱有和閨蜜同生共死的覺悟。
說的更難聽些,剛才龍槍的瞬突就足以將她秒殺,女騎士的性命根本取決於索倫一念之間,只不過索倫不想下殺手而已。
現在再這麼說或許會顯得有點雙標,但如果還有魔法少女或騎士少女掙扎著乞命求生,索倫之前替天行道一般誅殺亞丘卡斯的行為,不就完全沒有意義了麼?
何況,他確實是因為對方此時浴血孤狼似走投無路的慘狀,有那麼一丟丟聯想到當時地窟里的自己。
男人,還是因為見到女人的慘狀,就心軟了。
「我和亞丘卡斯不一樣,我給你們一條活路走。」
索倫無視兩邊還在僵持中的女騎士,直接彈彈手指喚出魔法力量之拳,兩拳擊碎了指揮室的外牆,室外的陽光照射著眾人的臉龐,以至於連滿頭血的女騎士,都被溫暖的光芒照著,眼中的絕決漸漸散去了。
索倫叉著腰走到風口,俯視著下方的莊園。
瑪爾蘭家的刺客幾乎屠光了獅王會的人,這會兒正有一道黑影背負著一根鐵棍逃竄。大概是剛才沖入指揮室中三人之一,最後決出的勝者。但是他叛逃的行為明顯遭到其餘影子的圍追堵截。跟隨而來的侍從女僕們也不明白緣由,又他們早已得到瑪爾蘭的吩咐,在古堡外立下新的結界,不會放走獅王會的餘黨。於是幾次又將搶到了龍槍叛逃的倒霉鬼堵了回去。
很可惜,看來對方沒有特別好的運氣得到龍槍的認可,也沒有理性的頭腦,思考自己到底有沒有命搶到真正的神器。
而親眼見到了外面的天羅地網,獅王會的女騎士也放棄了幻想,丟掉匕首放開了書記官,跪坐在地喘息。很多時候拼死一搏的勇氣都是有時限的,一口氣鬆了就很難再續上來。
看到魔法之拳打出的洞口,立刻有武裝女僕御馬衝過來支援,及時上前挺起斧戟將兩個獅王會騎士看住了。
「瑪爾蘭,殺不殺?」索倫也不再關心她們,對著下面在包圍中左衝右突的刺客努努嘴。
果然是雙標,對同樣處境的男人,索倫就沒有那麼多無謂的同情心了。
「他剛才棄我而去,就不再是伊森利恩家的家臣。」瑪爾蘭開口。
「好的很。」索倫縱身從古堡上躍下,落在花園裡,走向被包圍著的刺客,「你拿了這麼久也該死心了吧,放下東西讓你走人。要不然就男人對男人,一決生死好了。打敗我,他們放你走。」
周圍的家臣們扭頭看向瑪爾蘭,她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呵,你算什麼男人,毛都沒長齊的小鬼。」雙持匕首,這是剛才扎穿馬尾女騎士手掌的刺客笑了。
眾目睽睽之下索倫也不好直接用龍槍,於是拔出了『燃血』指著對方,「我比較討厭連隊友都殺的叛徒,尤其還是為了搶裝備。有句話叫作兄弟會之劍一出,從此再無兄弟,你現在後不後悔?」
「殺人的蜂沒有隊友,也不需要,只要蜂針命中了,大部分時候也是我們的死期了,」刺客把背上的『鐵棍』龍槍插在腳邊,「你這眼神我認的,是想要見識一下風軍的實力是吧,高傲的戰士。可別後悔……」
他用雙手的虎口夾住匕首柄,整個人好像作伏地挺身一樣向前匍匐,整個人如壁虎一般貼在地面上。整個人如同吸塵器一樣,把風之魔能從全身的氣孔吸收進皮下,全身的肌肉和血管都崩裂開來了。
索倫冷冷得看著他,「死不悔改,那就死吧。」
他雙手握住大劍的劍柄,劍尖豎在眼前。
薩利揉著脖子走到牆邊來看,「是……火之勢?」
「不對,」瑪爾蘭皺眉,「呼吸不對,好像什麼都不是。」
「嘿,嘿,嘿,那就嘗嘗吧,蜂針的滋味!!」刺客御刀直衝,空氣中發出超越音障的轟鳴,這一刻瞬時爆發的速度和力量,是先鋒軍或死亡騎士那種,專為戰場設計的武技絕對無法企及的。
哪怕索倫開著鷹覺,他也只能勉強看到刺客模糊的殘影,身體更是根本來不及作出任何的反應。玩脫了……
這個世界無論是戰士還是法師,是否有所準備,戰鬥實力的差距可謂天差地別。遭到突然的襲擊,哪怕是堂堂的白袍子巫妖也可能陰溝翻船,更別提一般的死亡騎士。對方這樣的直刺,如果沒有事先準備這樣那樣的因果律魔法守護,大部分人都會被瞬殺。
索倫必須承認,失算了,他其實並沒有和這種級別的刺客對戰的資格。之前看到修女秒殺過刺客,所以對這些人的實力有誤判,前面又裝了一波,就自以為宰了亞丘卡斯就很了不得,依仗著魔藥強化,對方又被消耗這麼久,索倫再來裝一波收個人頭是綽綽有餘的。
但誰能想到,這樣一個不起眼的雜魚刺客,竟然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殺招。以至於他的那些招數,魔法力量之拳,暗影步之類的,根本都沒來得及施展出來。
但好在索倫開的掛也不少。
刺客的雙刀遞到索倫鼻尖前還是停住了。全身浮空僵直在半空,周身的斗篷消失了,皮膚寸寸皸裂,全身的魔能和血液都消失了,而索倫順勢將長劍從對方的胸口插了進去。就好像插進內部已經完全乾枯腐敗的樹幹,整個屍體『砰』得一聲爆燃,炸成了飛灰。
在旁觀者的眼中,就好像是刺客衝刺,突然從原地消失,然後出索倫面前閃現,然後自己撞到了魔法劍的尖端被扎爆了一樣。
但索倫知道實際上上發生了什麼。
是關海法,它不知從哪裡就鑽了出來,變成一塊漆黑的幕布,遮擋在了索倫和刺客之間。
當刺客衝過那道幕布時,全身的動能,魔能和殺意都消失了,連眼神都改變了,仿佛在那一瞬間,有什麼東西永遠消失在幕布的後邊。索倫用魔法劍捅爆的僅僅是一個人型的皮囊,一個軀殼。裡面的東西,十有八九是被關海法享用了。
幕布收縮,再次凝聚成貓仔的外形,爬上索倫的肩頭蹲著。……你個鬼東西更嚇人啊。
作了一波死的索倫背上都被冷汗浸透了,因為還有妹子旁觀並發出陣陣驚呼,為了臉面,他也只能硬撐著裝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蛋定表情。但小心肝還在撲通撲通得跳,下定決心不能再裝了,做人還是慫一點陰險一點好。
這麼胡思亂想著,索倫走上前把獅王家的龍槍拔出來。龍槍握在他掌中的瞬間縮成短槍。看來這一把也承認他這個先鋒軍團長啊。但仔細看看,似乎有點微妙的差別。
於是索倫把自己的那一柄也掏出來比較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七柄龍槍是用泰坦的脊椎骨製成的。那麼……
果然,索倫雙手一合,兩柄槍是可以拼接在一起的。
但拼起來似乎有點多此一舉了啊,本來就可以伸長縮短,本身都是必殺屬性了,再增強也沒有什麼區別不是麼。還不如拆開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更強不是麼。
然後一隻手伸過來把拼在一起的雙槍從索倫手裡奪走了。
索倫抬起頭,看到基力安站在面前,帝國的首相戴著人皮頭套,穿著白袍禮服,目光複雜得盯著左手握住的雙槍,手掌和當初的大團長一樣,『嘶嘶』得冒著黑煙,而且不是燒烤了,簡直是著火了一樣整個拳頭都被包裹在大團的濃霧裡。
好吧,看起來這柄槍的原主人也不是真的把這神器『丟棄』了啊。這不是立刻找上門來了。
索倫還沒來得及反應,關海法卻反應激烈,跳起來拉長成一道黑光射向遠方。
基力安甚至沒有偏頭去看它,右手打了個響指,往虛空中一抓,又提著這黑貓的脖頸把它抓回來了。
「呃,這是我的貓,花了兩個卡戎金幣買的。」索倫的意思是,閣下你要的話,兩個金幣拿去吧。
基力安伸出右手食指,一指頭戳在索倫的眉心,手中的關海法也化成黑色的濃煙,沿著它的食指衝進索倫的額頭,在他的皮膚上形成一圈圈密集的黑色魔法紋路,同時索倫也分明感覺到,基力安灌輸了一個魔法到自己腦海里,「你要養魍鬼,還養這麼大隻的,那好歹用陰影守護拴著它啊!別讓它到處亂竄!知道修一座通靈塔要費多大勁嗎!恩!」
老頭彎下腰瞪著索倫,一把將雙槍拍進索倫懷裡,打得他一陣胸悶,「還有!不准用龍槍到處亂戳!結界戳壞了你畫得出來麼你!真是受夠了,一個比一個能惹事!」
索倫張張嘴,突然注意到周圍圍觀的侍從都僵在半空中,表情也定格了,意識到自己正處於某種時間停止的魔法狀態。操了,說真的單憑這一手時停,基力安這傢伙的實力就絕對是這世界上數一數二的了,難怪精靈神們那麼忌憚它。
「維修費從你的賞金里扣。」基力安交待完了轉身就要走。
索倫趕緊扯住它的袍子,這陣營領袖可沒那麼容易碰到,「等等基……首相,我想成為議會的席官。」
基力安扭頭瞪了他一眼,「拉著我幹嘛,我又不是席官,我是首相,投票選的。」
「你……能不能給我寫個介紹信,不是要三個白袍聯名保舉嗎?」索倫嘗試交涉,這個大BOSS目前為止都還挺好說話的。
基力安長長得「咦——?」了一聲,「不會吧!你是想做忠誠試煉?哇!哪個缺心眼的給你出這麼個餿主意,不,好主意,真是個好主意!少年我欣賞你!」
它飛快得從袖子裡摸出張契約,刷刷刷得簽字,卷好了,笑眯眯得塞給索倫,「議會就缺少你這樣一心為公的騎士,這才是帝國子民的表率啊!哦,你是法蘭妮人來著……沒事!很快法蘭妮也併入帝國了,早晚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就該相互幫助,怎麼樣,要不要再幫你介紹兩個白袍簽字啊?」
索倫滿腹狐疑得接過契約,「不必,我會找兩個認識的幫忙。」
基力安笑容滿面得點頭,「你認識的兩個是吧,可以可以,你能說服它們的話最好,不同意也彆氣餒,直接來找我,我幫你暗箱操作一下,有我的推薦,區區席官的位置易如反掌啊,我恨不得首相都讓給你來做。不急不急,現在只要你幫我做個小任務就好,放心,簡單得很!亞丘卡斯你都殺了不是,這不小菜一碟嗎!」
索倫懷疑得看著它,試探道,「我懷疑你的小任務也不比殺掉亞丘卡斯簡單多少……那維修費啥的別扣了行不行?就當預支點報酬唄。」
「當然不行。」基力安笑眯眯得把手伸進袖子裡摸索,「不過你說的對,難得有人願意做忠誠試煉,是該給點獎勵。」
它掏出一顆骰子放在索倫手裡,六面的骰子,五面的徽記都是閃著銀光的骷髏頭,只有一面是散發著黑煙的美婦人。
六面骰子?一般而言奇幻世界不都是用二十面麼。索倫好奇得看著骰子,「這有什麼效果。」
「這『幸運的骰子』是至尊的因果律神器,就作為預支的獎勵送給你了,夠慷慨吧,」基力安笑眯眯得說,「投一下試試。」
投一下能激活某種祝福?索倫隨手拋了一下,骰子落在手裡,骷髏朝上,畢竟概率大嘛。
索倫看到骷髏頭閃耀了一下,有某種銀色的祝福魔法籠罩了全身。哦?是BUFF機嗎?果然是陣營大BOSS,好東西不少啊。「這道具能用幾次?我多扔幾次狀態能疊加嗎?」
帝國的首相深吸一口冷氣,拍了拍索倫的肩膀,「好小子,我看得起的人不多,但從今兒起是真的欣賞你了。每天扔一次,不用心急,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它打了個響指消失了,停滯的時光也再次開始了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