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倫震驚無比,「現在泰坦的血肉都能人造了??」
肯尼斯無比震驚,「人造泰坦的血肉……等等!你是說那個用來鑄造神器的傳說中的泰坦血肉?居然是和『月髓演算機』同質的東西嗎!?」
凱德加瀕臨崩潰,「帝國最頂尖的鍊金工程!技術開發局的最高機密!就這樣被你喝下去了!我的天喝下去了!?」
萊尼絲也很奇怪,「那現在這個月髓演算機呢?還在凱德加的公寓裡嗎?」
三個趴在地上哀嚎的男孩猛得楞了一下,一齊扭頭看著埃爾梅羅家的小妹,然後又和她一起把視線看向她哥。
萊尼絲好奇得繞著肯尼斯轉圈,「莫非現在『月髓』還在兄長你的胃袋裡嗎?還是已經排泄出體外了?」
「呃……哦,對了,如果是通過食道涉入的流體……嘶!該不會!」肯尼斯猛得反應過來,把左手平伸掌心向上,右手握住左手手腕,閉目冥想,「『閃現吧靈泉』。」
索倫可以清晰看見,埃爾梅羅家當主的左手手心閃爍起一星魔力的閃光,那閃光就好像跳躍的火苗,又好像強磁場,把白色的冰氣狀的水之魔能,從青年全身毛孔中倒洗出來。
一瞬間絲絲的冰氣遍布青年的體表,在他臉上結出一層白霜,而這層薄薄的冰面之下,還混雜著點點銀光,索倫仔細看去,在冰面和皮膚之間,明顯有著什麼快速流動的銀線。就好像凍結的冰層下,湖水中穿梭的大群的銀魚。
這一絲絲的銀線,就隨著閃爍著的魔力誘導,匯聚在肯尼斯左手手掌之中,一點點的凝聚,從水滴開始逐漸凝結,最後變成了某種類似水銀的球體。看上去就好像銀色鏡面鍍膜的金屬圓球,還蠻圓潤Q彈的。
不過光滑的鏡面也只是乍一看看上去而已,其實用『視因果』的魔眼可以看到,在微觀的表面,鏡面更深層的下方,刻錄著密密麻麻的魔法陣和咒文,白色的魔光跳躍著,在水銀球表面下的刻印間來回穿梭,索倫只盯了那些咒式看了一會兒,魔眼都差點看成鬥雞眼……
「哦哦哦,這就是傳說中的月髓……」凱德加乾脆利落得給跪了。
肯尼斯喘著粗氣,鼻孔撐的老大,手指都在抖,「哦哦哦,噢噢噢噢!這這這!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這這這是時來運轉嗎……」
索倫還盯著銀球鬥雞眼沒回過神來,萊妮絲倒是先懂了,自言自語道,「『魔泉的秘藏』麼,是埃爾梅羅家的流體魔術技巧,因為我們一族一般是水系魔能親和,但只靠環境中的水元素施法,會受到各種限制。
所以我家的先祖,開發了能把高濃度魔力溶液和體液混合,藏在人體內的秘術。如果不是掌握了這種特製的魔術,換個人喝下『月髓』都會直接胃穿孔吧?
不過,能在這個年紀就悄無聲息得掌握這種危險的秘法,兄長還真是天才呢……」
「很不錯啊萊妮絲,看來我家的秘術你都熟記於心了,這很好。那麼下一步就要向為兄一樣身體力行,從日常的小處開始注意魔術技巧的休息。你看,當初我只是為了防止出汗,有體味會影響身為家主的風度,才提前學了這招,今日果然用上了!啊哈哈哈!」
肯尼斯托著水銀球開懷大笑。而水銀球也如他的魔力誘導,隨心所欲得變幻體積形態,或扁或長,或圓或方,就好像個活的史萊姆一樣……
原來如此,所以是在生命遭到威脅的時候,下意識的使用了喝到肚子裡的月髓演算機,進行魔法變形瞬殺了這一地的精靈麼……
這傢伙還真是個天才,就算月髓演算機本身就有強大的功能,但那麼醉醺醺的時候,依然能用家傳魔法控制月髓,恐怕這個世界上也沒幾個人能做到吧?
「哦!不愧是兄長!過去因為兄長老是蹲在衛生間,我還擔心是不是您前列腺憋出什麼問題來了,原來是在刻苦的做這種危險的修行!明明需要人指導救護的秘術,一個人就完成了,這可真是當之無愧的天才!埃爾梅羅家復興的希望!
我也要向您學習這種,時時刻刻不忘進行魔術訓練並且保持風度的精神!」
萊妮絲用一種說不出到底是敬仰還是在挖苦的平淡語調答應。
肯尼斯還樂呵呵得沖她點點頭,「哦,有這份心就夠了。你現在還要長身體,都魔術迴路穩定了我就開始指導你家傳魔法。現在先積累理論知識就好,不用著急。」
「……」索倫看看凱德加。
「沒事,他們老這樣,」凱德加摸著鬍子偷偷和索倫咬耳朵,「肯尼斯其實分辨不出反諷和挖苦,他一個人拉著萊妮絲長大的,缺乏禮儀指導,還以為貴族就是那麼講話的呢,要不然早該看出索拉想和他分手了……
不過,這還真是夠湊巧的,昨天要不是肯尼斯,換任何一個人在場,都不可能把月髓喝下肚子,還能操作的吧?」
「而且為什麼要放在香檳瓶子裡呢……」萊妮絲踮著腳,湊近了看兄長手裡的水銀球,「既然是全能百變的萬能演算機,像泰坦的血肉一樣可以自由變形的魔法材料,放在盒子裡,寶箱裡保存的話,也不至於被人當成酒喝了吧?」
肯尼斯也點點頭,「是啊,我平常可都是滴酒不沾的,要不是被氣暈了頭……唉,不提她了……可真是難以置信,這種級別的東西應該放在帝國的秘庫里,由首相親自保管吧?莫非是技術開發局的人拿出來做實驗被劫走了?
帝國的核心魔法機構被精靈隨意進出,而且還是內部的魔法師叛逃泄露的情報,這也太失職了吧……」
恩?對啊,如果是人造的泰坦血肉這種級別的東西,以基力安那種什麼破爛都要搶的性格又怎麼會……等等,放在酒瓶里?
「啊!」
凱德加注意到索倫突然變成一副『老子也懂了!』的表情,「怎麼,出什麼事了?」
「唉……我突然知道『帝國的秘庫』在哪裡了。靠,這傢伙還真的是直來直去,一點都不繞彎子的。」
索倫也是無語了,可能,這回還真的和技術開發局沒什麼關係,搞不好巫妖們已經最珍惜的秘寶,交給了帝國最強的打手來保管了,只不過那個打手可能心裡想的『靠,不就是泰坦的血肉嘛當老子沒見過啊』,然後就隨手找了個酒瓶裝進去,放到背後的『寶庫』里去了。
對,『帝國的秘庫』就是個酒櫃!首相辦公室的那個!
唉,思維定勢了,『沙場的血酒』只是剛好是酒而已,看著它拿的時候也沒多想。可仔細回想起來,東方辰星號,當初也是用酒瓶子裝過的啊!靠了!說起來,當初西瓊領取獎勵的時候,也是被首相直接叫去辦公室的啊!
難怪基力安一天到晚蹲在首相辦公室里,就是因為他背後的酒櫃,就他媽是『帝國的秘庫』啊!這他媽能不安全麼,你倒是從它眼皮子底下偷一個試試噻……神馬帝國的首相,就尼瑪個看倉庫的……
可這次精靈們能偷出來,其實也不是不可能。
昨晚基力安肯定不在帝都。
就算『命運』,精靈的先知,被司寇德的試煉牽制住了,但基力安自己也親眼見證了無畏的隕落,還順路去了法蘭妮和勇者見面,並且把熔爐地契給索倫之後就沒出現過,十有八九,是開始在整條戰線上展開自己的行動了。
索倫他們這邊一整周都安安穩穩的挖土堆塔,那是因為他們這個戰區已經打完了,但夢魘騎士團戰勝的餘波,大概這個時候才傳遞到戰線的其他地方,開始造成直接的影響。
所以這種關鍵的時候,基力安,乃至大量的白袍和軍團被前線的戰事調動,讓『根』的刺客有機可乘,鑽了空子也並非不可能。
至於『月髓演算機』的情報,究竟是怎麼泄漏到精靈耳朵里,這條線索倒是比較清楚的。
如果索倫推測的不錯,在第三個節點的幻象中,提到接應叛逃又被四個醜女抓回去的貴族,應該就是和他鬥法失敗,現在被老蒼蠅鎖在家裡配種的納瑞姆。
他和他的師傅瑪尤莉雅賈阿,本來就是技術開發局的要人。而且按照老蒼蠅透露的情報,他們是得到了岡茲家的支持。巧不巧,岡茲家的兩位巫妖,家主就是現在『被調虎離山』的軍團的副團長,而另一位巫妖,則是技術開發局的白袍,負責兵器開發科的副局長。
可以確定『月髓演算機』的情報就是從納瑞姆這裡流出去的。
這個納瑞姆,確實是個非常厲害的精英,當時不僅在和索倫,萊因哈特兩個競爭,還同時在和雅賈阿家鬥法。直到見到老蒼蠅雷霆手段開始反擊,熔爐的貨被劫走只是壓倒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立刻認識到自己的謀劃失敗,然後一下子就拿出了最有價值的『月髓』,為自己確定了精靈同盟這條後路。
什麼時候聯繫到精靈的?
這也是可以推測出來的地方,如果聯繫第二個節點裡的情報,和索倫事後獲悉的情況。命運的使徒算計的,是亞彌家的繼承人,被索倫打爆的那個。這就和納瑞姆當初,設計雅賈阿家的繼承人布魯,產生了交集。
再聯繫到命運使徒最初應該是潛伏在王黨貴族中,而確實索倫也記得在當初的競爭時,王黨的一批人,曾經突然投靠到納瑞姆方,讓瑪尤莉拿到了公司借給賭場的貸款,至少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應該就和精靈埋伏在帝國的暗線,私底下勾搭上了。
還好,索倫只是處於純粹的小心眼,咳咳,小心謹慎,才提前派四大天王把這陰逼抓回來,否則讓這麼個連『月髓演算機』都能接觸到的傢伙叛逃投敵,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這樣看來,這兩三個月的局勢,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兇險,甚至可能只要哪一步慢了一點點,局勢就會惡化得完全無可收拾。
如果索倫和瑪爾蘭沒有拿走鍊金核心和死亡的手指,沙之鍊金就可能復活,不,鍊金可能不一定能復活,但阿努比斯可能會脫離帝國獨立。而死亡的轉世容器也可能被『命運』奪走。
而亞丘卡斯死後,整個帝國處於失去大魔法保護的脆弱狀態都別提了,法蘭妮的王血要是沒續上一口,那之前的大戰潰敗的就是帝國的一方,以貴族軍的戰力真的要被勢如破竹的碾壓了。
這些難道都是陰差陽錯的偶然,是異世界的蝴蝶,無意間扇動的翅膀嗎?
不,沒有這種『偶然』的,魔法的世界只有必然。
大團長阿爾弗雷德是為了給索倫準備侍從的武裝,那天才會出現在熔爐附近,才能把拉克絲救回來的。
瑪爾蘭是為了報答索倫救下薩麗的恩情,才帶著他提前去了黑市,拿走核心和死骸的。
殺了一個亞丘卡斯造成的餘波,到現在都還沒結束。
鍊金就是他殺的,沙之國就是他亡的,阿努比斯打的賭就是他贏下來的。
更別提納瑞姆了,旁觀的話這個精英無論怎麼算計,就從來就沒有逃脫索倫的掌心。
而加上『無畏』和『勝利』的隕落,如果不是索倫提前打贏了,七個兵團的精靈都已經打到白城城下了。
更何況,整個魔法世界,又有幾個魔法世家掌握流體魔法的秘術?
偏偏埃爾梅羅家的當代繼承人在這裡,偏偏他就具備可以控制月髓演算機的能力,偏偏就是在他人生中第一次來馬廄,第一次因憤怒而失去自控力的時候,把這人造的秘寶看也不看的,一口悶了……
因為那瓶月髓,和肯尼斯的人生,原本是兩條絕對不會交錯的平行線。
肯尼斯的人生規劃里,可能就不會有出現在馬廄的這個選項。而如果他昨天晚上不來,今天這個時候,他和他的妹妹,埃爾梅羅家的血脈可能就斷絕在不知道什麼地方了。
而當這個『根』的女刺客,偽裝成酒女托著藏在香檳瓶子裡的月髓,從馬廄包廂的走道間走過的時候,也絕對不可能想到這個時候還有出錯的可能。
怎麼會出錯呢?
巫妖的人造泰坦血肉,技術開發局最頂尖的秘寶,硬生生得被他們偷了出來,大概也就是昨天晚上,借著會所的魔法傳送,直接運到了馬廄。甚至連白城駐守的巫妖軍團也被他們事先安排好,調虎離山了。只等著她把東西送到接應的人手中,就可以全身而退。
天衣無縫的計劃,為什麼會出錯呢?
直到索倫推開了門,隨手搶走了酒瓶,給肯尼斯灌了下去。
於是兩條命運的平行線就這樣交匯了。
被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靈魂強行拉扯在一起。
就像他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出現在關鍵的節點,阻止和逆轉了『命運』的所有安排,把一切都引導向今天註定的這個局面。
想到這索倫只能說,
淦了!原來老子這麼強的嗎!
這一切,就一切都是一代目『索倫』的算計嗎!
咦!簡直恐怖如斯!
可是還沒等索倫一口冷氣緩過來,肯尼斯手上的銀球突然亮了起來,好像星辰閃爍一般閃起了明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索倫抬頭看,才發現其實不是銀球本身在發光,而是反射的光線。
遮住天窗的窗簾拉開了一條縫,明亮的陽光好像某種聖光魔法似的,透過窗簾的縫隙普照下來,灑在月髓球體的鏡面上。
索倫順著光線抬起頭,看到什麼白色的飛鳥,從窗簾擠出一絲縫隙,環繞著光線,盤旋著飛繞下來。Piaji一聲糊在他臉上。
是一封蝙蝠信。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把信寄給他。
索倫把信紙展開看著紙上娟秀的字跡。
『致索倫,
日安,
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很多人的命運已經被改變了。
我也是其中之一,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法蘭妮的陽光,草地和鳶尾。
也是我第一次明白,那句預言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那麼多的未來中,只有這一個,我沒來得及向你轉達那句話。
現在我才明白,那其實是我自己應該面對的試煉。
有些事情就算是等著也會發生,有的事情不嘗試,你永遠不知道有沒有改變的可能。
放心吧,
這次我會鼓起勇氣,面對嶄新的未來。
哪怕那終局再可怕,我也不會退縮了。
期待與你的重逢。
另外,
從這裡開始又是全新的分支了,
凱德加的『師傅』,一直在『門』的背後旁觀,你可以決定它的命運。
如果想殺它,就呼喚它的名『阿加雷斯』,然後用魔劍雷瓦丁斬它吧。
但我想,你之前專程去和它見一面,或許有著不同的用意吧。
那麼把它叫出來以後,它會問你三個問題。
答錯的話它會吃了你。
別擔心,答案你都知道的。
最後,
謝謝你回來陪我。
此致,
司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