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索倫真覺得這個世界蠻荒誕的。有的地方還在戰火紛飛,有的地方卻和過節一樣載歌載舞。有的人慘遭屠殺,有的人還在開水晶宮。
真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悲歡並不相通。
當然索倫也不是什麼道德標兵,更不是柳下惠,漂亮妹子倒貼上來其實是來者不拒的。只不過吧,對方如果是成年女性,至少高中生大學生那種年紀也就罷了。
但塞拉瑟斯,雖然比較早熟,各方面都又大又軟的,但其實才是十幾歲的魔法少女誒,放在前世還是初中生吧?那個小先知就更別提了,根本就小學生吧?
和未成年人這麼認真嚴肅得談婚論嫁,又是思念又是愛侶的,以索倫穿越者的三觀實在是有點……唉……抱歉抱歉,不管怎麼解釋,都改變不了他是人渣的事實啊……
咳咳,總之,現在的形勢也不是索倫可以縱情聲色,隨意享樂的時候。
看看隔壁那個滿級的勇者,他都保護不了身邊的人。現在索倫結下那麼多羈絆倒是快樂一時,可要是法蘭妮那樣的事情再次上演,不就又是重演人間悲劇了麼?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繼續升級種田攀科技吧。先把自保的能力練起來,然後拉起人馬,靠實力碾壓過去,把精靈諸神徹底滅掉,至少打殘,這樣人人都能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到時候大家也都成年了吧?那時再考慮水晶宮不水晶宮的問題,免得這個世界又遭到404之類的禁咒毀滅咳咳咳!
「騎士候閣下,您來家主和小姐嗎?她們暫時出行了,王主殿下正在處理公務。請在偏廳稍候……」
「處理什麼公務,她不是可閒了到處亂逛胡說八道麼,讓開!」索倫不耐煩得避過女僕。
他直撲伊森利恩莊園,是打算找瞎挑唆塞拉瑟斯的長公主興師問罪的。
這可不就是她挑起來的嗎,沒事問啥婚禮不婚禮的。既然是專程來探病的時候問的,那絕對不止是想吃個飯跳個舞參加個婚禮樂一樂這麼簡單。這位法蘭妮王主殿下可不是什麼心思單純的笨蛋,索倫幾乎可以肯定,塞拉瑟斯對他態度突然改觀,肯定是拉克絲又在背後說了什麼話,把這傻狍子忽悠瘸了。
她肯定有自己的目的,雖然是什麼索倫猜不到,但如果王主殿下又故態復萌,像法蘭妮歷代的王主一樣開始玩弄人心,不把塞拉瑟斯當成朋友,而只是一個用來操縱索倫的工具,那就必須嚴肅警告一下!斷了她的念頭!
「可是殿下有貴客到訪不許打擾……」女僕急匆匆得提著裙角追過來。
「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訪客!又在背後算計什麼,法蘭妮都死了那麼多人了還有啥好算計的!」索倫甩手想把解除密會的結界,把客廳門推開。
然後一大群下弦月把腦袋從門裡伸出來瞪著他。
「……」你牛逼。
「是,是宮相和議長,」女僕追上來,小聲念叨著把索倫拉走,「還有十幾家公侯家主,是用魔法傳送過來的,好像法蘭妮又出事了……」
宮相和議長?
作為最下級貴族的區區騎士候,索倫只好到偏廳里等著。
「所以又出什麼事了?來了多久了?」索倫向端茶遞水的女僕打探。
「就是剛才,首相帶著他們,直接出現在客廳里來找王主殿下的,茶水也不需要。」女僕蹲在索倫身邊遞上紅茶和糕點。
索倫皺著眉頭沉思,今天可是中期法師測試的八強賽,基力安不是裁判麼,這種情況它居然離場,還把議會的大貴族全都帶來拜會法蘭妮的王主。恩……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
靠,想了等於沒想,乾脆等會兒直接問拉克絲就……
「你幹嘛?」
索倫瞪著眼睛看突然在面前脫了個精光的女僕。
女僕微笑著跪在索倫雙腿間,「王主殿下和家主大人吩咐了,騎士候您爭戰了兩個月才回國,需要人幫您放鬆,請不用緊張,妾身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舌頭比小姐更加熟練……」
哦,是這樣嗎,那還真想領教專業的……個鬼啊啊!
「不是,怎麼回事啊你們,最近這兩天也太不對勁了吧?我也沒幹什麼呀?魅力一下子飆升是怎麼搞的……你先把衣服穿上,先穿上!」
「哦,果然閣下喜歡女僕裝嗎?那就穿上再來好了,您想發泄在裙子和絲襪上是嗎……」
「穿上也別再來!還有我沒有那麼想過!」索倫無力得撐著頭,「那個,女僕小姐您怎麼稱呼?」
「您不用在意我的姓名,把我當成微不足道的飾品,把玩發泄自己的壓力就好了。」她一邊這麼說著,直朝索倫懷裡坐過來。
「哦,緩解壓力的道具是吧,那還真是方便……不對!」索倫跳起來和她拉開距離,「冷靜冷靜,先冷靜一點,這也太奇怪了不是嗎!
一個兩個也就罷了,因為她們確實是和我有點牽扯不清的羈絆。可你這種,抱歉冒犯了,可你這種和我第一次見面的路人,為啥也撲過來扒我褲子啊!」
女僕愣了愣,「您這還真是有點冒犯了,都來過莊園不少次了,您和小姐在屋子裡的時候妾身還幫你們看門呢您忘記了嗎?」
伊森利恩家只有你一個女僕啊!
索倫簡直無語,「那好吧,請問為什麼之前見面,你從來都不提供這種額外服務,偏偏是今天,偏偏挑隔壁屋子裡滿是帝國權貴的時候呢?怎麼這麼玩格外刺激還是怎麼的?」
「因為之前閣下是個長得也不怎麼樣的小鬼,我實在沒什麼興趣……咦?」女僕愣住了,表情逐漸從恍惚,茫然,疑惑,轉變向凝重,「我之前沒興趣?」
「哦哦!你明白了是吧!你也明白了不是嗎?我看你們是不是中了什麼詛咒啊!還是被下了藥啊?喂!也不用自裁吧!」
索倫都來不及制止,女僕已經摸出把又長又利的刺刀,也不知道之前到底藏在哪裡的,一刀插進自己腹部了!
哇!有沒有必要這麼剛烈啊!太恐怖了吧!
女僕臉上頓時因頭痛而扭曲,額頭上滲出黃豆大的汗珠,面色猙獰得瞪著索倫,「是啊,確實奇怪,現在回想起來,明明,閣下長得這麼寒磣,要是主動撲上來的話,我恐怕得壓抑住拔刀斬你的衝動,強行忍受才行……
當知道小姐,看上你這長的和猴子似的東西的時候,我差點都壓抑不住,想一刀閹了你!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明明心裡如此厭惡,卻主動撲到你這種噁心東西腳邊來了!」
……不是,你這說的是不是也太過分了?長得和猴子一樣寒磣真是對不起了啊!
「呼……多謝閣下的提醒,看來我確實被某種魔法或是藥物影響了神智……」女僕跪在地上,表情扭曲不住得抽搐,「此番真是失禮了,身為被家主大人委以重任的影衛,居然如此失態,冒犯閣下真是死罪……」
「哎哎哎,算了算了,不過是罵兩句猴子而已沒必要在意,快把治療藥喝了吧我看著都好痛啊!」索倫眼角抽抽著摸出一堆治療藥。
但女僕拒絕了,「不,在下需要用劇痛保持清醒理智,這是影子的必修課,請不要擔心我。但現在在下還不能肯定精神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萬分冒昧,但當務之急,還請閣下打斷隔壁屋裡的會議!檢查一下王主大人的狀態!」
哦哦!這倒是!如果連這個討厭自己的女僕也被某種魔法影響會投懷送抱,那麼可能她負責貼身保護的拉克絲也有問題!說不定塞拉瑟斯的態度突然發生劇烈變化也有這個關係!
「喂!拉克絲!」索倫也不再遲疑,不管什麼看門的下弦月了,一肩膀撞開客廳大門。
法蘭妮的王主嚇了一跳,奇怪得看著他,「怎麼,出什麼事了索倫卿?宮相剛離開,我邀請議長多坐一會兒正聊天呢。」
屋子裡只有一個議會長巴爾的摩女伯爵,正和拉克絲對坐喝茶,倒是沒有看到首相和其他王公。
「抱歉,我的騎士失禮了。」「不用介意,騎士候的風格我也有所耳聞。」
兩隻狐狸臉對臉笑眯眯的。
直到女僕捂著插在腹部的刀子,滿手血跡得跪在門口行禮,她們才停下客套嚴肅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她們有沒有被魅惑魔法控制?或者迷幻藥?」索倫也不回答她們,直接扭頭去問守在屋子裡的下弦月。
下弦月看看索倫,然後走到拉克絲和女伯爵身邊看了看,搖搖頭。
「那她呢?」索倫又指指女僕。
下弦月依舊搖頭。
搞什麼鬼!不可能!
女議長笑笑,「看來您的騎士有些私密話要稟告,我就不打攪了。」
「啊,真是抱歉了,那改日再聚好了……」拉克絲也微笑著起身。
「夠了,別在那演了,」索倫惱火萬分得瞪著兩個貴族,「首相為什麼過來,法蘭妮又出了什麼事,又被屠殺了多少人,我也不問了。不過看你還能在這笑眯眯的喝茶聊天,其實也不怎麼在意臣民的死活是吧?」
拉克絲保持著微笑,握著茶杯的雙手指關節都發白了。
「但現在我也沒工夫和你討論這種事了,反正你本來就不願意做這個王主嘛,都是我們逼你的,我的錯行了吧,」索倫指指還跪在門外忍著劇痛的女僕,
「但是她被某種魔法或迷藥控制了,不自覺得可能會做出違背自己意志的行動。因此只能自殘,忍著疼痛來保持理智。我猜猜,大概又是為了保護你倒了霉吧!就好像因為你們法蘭妮王家,而倒了大霉的法蘭妮平民一樣!
所以很抱歉啊!這種時候老子實在是沒有什麼舉行婚禮啊慶典什麼的心情!如果王主大人在帝都憋久了,想要舉辦慶典玩一玩,那就自己找個公侯的家主嫁了吧!別去招惹塞拉瑟斯明白嗎!
不過現在,勞煩您回憶一下,最近兩天,又做了什麼事,得罪了什麼人,可能被什麼仇家下藥暗算,有頭緒就麻煩告訴我這個愣頭青的蠢貨,去找誰的麻煩,能幫一個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的女僕,解除身上的魔法控制。
呵,女議長閣下也不好意思,在控制魔法被解除之前請不要亂走,如果有什麼值得參考的情報就分享一下,免得我現在一肚子氣腦子想不清楚,又被精明的王主利用殺錯了人。」
拉克絲還是笑眯眯的,不過看她樣子其實已經很勉強,就快哭出來了。
女議長看看索倫,又看看法蘭妮的公主,無奈得嘆道,「騎士候,你恐怕有些誤會了。」
「是嘛,那就請用我這愚者也能聽懂的方式,告訴我誤會什麼了。哦,你們在這笑眯眯得喝熱茶,是討論出了怎麼拯救法蘭妮的流民了?」
「這倒沒有,如果閣下那麼在意法蘭妮的情報的話,我們剛才閉門討論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開的,不過在此之前,請見諒,」女議長走向跪在門口的女僕,「你受到的『控制』,具體是什麼?」
女僕不由得抬頭看看索倫。
女議長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想投入心懷好感的男人的懷抱是吧?」
「呵,那你可就……」
「是的閣下。我確實面對以這卑微之身本不該幻想的人,產生了不可抑制的好感,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萬分失禮!」女僕低著頭道歉。
誒?剛才哪個叫老子猴子的!
巴爾的摩女伯爵意味深長得看了女僕一眼,「那我知道你的情況了,其實也不一定是好感,哪怕是負面的感情,感激,仇恨,嫉妒,羨慕,只要是過於偏執執著的情緒,都有可能被這種魔術激活轉化成純粹的肉慾。
我們剛才喝茶聊的也是這件事,這個帝國才有的大魔術,本來並沒有什麼惡意,倒不如說初衷是一種祝福。」
「呵,強迫女人違背自己理性的祝福?」
「不,是讓女人面對自己真心的祝福,你也知道帝都這種陰暗恐怖的地方,其實不大適合人類居住,更別提出於愛的繁衍了。就算是貴族,要按照巫妖們的要求,在這種陰暗恐怖的地方養育後代,也是很痛苦的事。
所以白袍的花回應帝國女貴族的要求,偶爾會使用這個禁咒大魔法,『花的繁衍』,幫助帝國培育下一代。呵呵,畢竟最近一段時間,各種原因死去的貴族繼承人,數量實在有點多了啊。」
恩……
女議長指指窗外飄落的孢子,索倫仔細看了看,確實閃著魔法的光芒,「像我剛才說的,被影響到的女人,會放下往日的心防和偽裝,直面自己的真心,投向心懷好感的對象。讓一個人面對自己的真心,可算不上什麼魅惑吧?
這魔法的初衷,也只是針對心懷愛慕對象的女性,幫她們鼓起勇氣並增添一些情趣罷了,當然了,為了避免造成社會動盪,這魔術本來就不會對男人生效的。
另外也有人不想繼續生育的,就需要提前準備魔法首飾避免被影響,我也是估計盧米尼奧司王主殿下不清楚帝國這種魔法習俗,留下來提醒她一句。」
這些巫妖……這些貴族……這些魔法師……
這是把人當成什麼了啊……
索倫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至於法蘭妮的事情,我這外人就不多嘴了。」女議長沖拉克絲點點頭,「王主殿下,先告辭了。」
索倫皺著眉,沒有阻止女議長離開,而女僕也行了一禮,站起來關上了門。
客廳里只剩下拉克絲和索倫。
「呃,所以是這個魔法導致……」
「不是,你沒猜錯,是我主動建議塞拉瑟斯和你完婚的,」拉克絲好像是把快掉出來的眼淚忍回去了,若無其事得說道,「我昨天去探望她,告訴她害了她全家的仇人,已經被勇者,或者人民軍的武士殺光了。」
塞拉瑟斯家的仇人?好像說是被不明的先鋒軍殺的啊……
「她家原本就是南部的望族,哪來那麼多先鋒軍武士盤踞在精靈同盟的邊境附近,還一夜之間把她全族屠殺殆盡,連她姐姐那樣的小孩都不放過,也不像是先鋒軍的行徑吧?而南部要塞的駐軍根本沒有反應,就算不是本地的主將安排的,至少也是默許的吧。還有些其他的線索和證據,反正人都殺光了,他們也沒有特別用心去隱藏。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的。」
恩,雖然某人自始至終都不知道仇人是誰還先鋒軍先鋒軍得叫……
拉克絲搖搖頭,「總之,南部要塞的主將已經被刺殺,塞拉瑟斯的家人的仇,已經沒地方報了,所以我問她有什麼打算。要不就重新開始,在帝國和你生活好了。
利用她嗎?我沒想利用她,只是給了她一個新的目標罷了。
就像你說的,法蘭妮有很多人死了,可那又怎麼樣呢,我們是救不了他們的,不管幸福還是痛苦,不管有什麼理由和執著,只能繼續活下去。只能繼續傳承下去。人類就是這種一代代繁衍不止的生物,只要有新的胎兒誕生,生命就能繼續下去。法蘭妮,或者別的什麼名字都無所謂,王城也好,王血也好,王國也好,這些根本都無關緊要。
重要的是人類能繼續活下去。
所以我真是羨慕帝國呢,『花的繁衍』啊,真是很偉大的祝福不是嗎?
所以哪怕只是從你和塞拉瑟斯開始,我也希望能看到『法蘭妮的繁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索倫?」
索倫沉默了,「抱歉……」
「你不用和我抱歉,」拉克絲看著她的騎士,「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心裡對不能救下法蘭妮的人,對面對精靈的無能為力,一直都很不甘吧。
瑪爾蘭,塞拉瑟斯,她們都不能讓你把這怒火發泄出來,老實說,你會對著我傾瀉出來,我還真是有些意外,按理說,我對你而言,應該不是特別重要的人吧?
索倫,我對你而言算是什麼人?」
索倫嘆了口氣,「我只是希望,如果這個世界一定要國王,或者女王,或者什麼人王來統治,你能表現得更好一點,對你的人民更好一點。別讓我們再失望。」
拉克絲沉默了一會兒,「抱歉,我做不到你期望的仁君,我只是個想著自保,想著怎麼才能繼續活下去的膽小鬼。」
「那就夠了啊,」索倫嘆了口氣,「那就夠了,一起活下,一起繁衍生息吧,我的陛下。」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