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偶遇

  通靈帝國被巫妖統制,但很顯然不是只有死靈科一個專業的法師。倒不如說大部分巫妖的專職甚至都不是死靈或者降靈,轉生成不死者只不過是為了突破人類壽命限制,繼續魔法研究的一種手段。骷髏科技被開發到帝國今天這個地步,死靈科天賦樹基本也點到頭了。

  目前帝國魔法界正當火熱的研究方向中,魔藥科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魔藥製作人造法術位,算是通過強化死亡騎士擴展開的新魔法。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是死騎才能承受,但漸漸也開發出了天賦一般的貴族也能使用的魔法合劑。如果能普及開來,那麼剩下四分之三的人類也可以一躍成為巨大的兵源。可謂意義巨大。

  第三次大戰結束後,帝國甚至專門為了這個課題把當時製作死騎的巫妖研究組分離出來,成立了一支『花』部隊,專門進行魔藥科研究。這項目也獲得了貴族們大筆投資,畢竟魔法世界想成為魔法師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很多貴族世家都將子弟以半學徒半實驗品的身份,派到這支隊伍里,據說項目的領袖巫妖花,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已經幾乎獲得了整個貴族議會的支持,算是下一屆帝國首相的默認繼承人了。

  這裡還可以順便提一句通靈帝國的制度。

  巫妖只有白袍和黑袍兩種,獲得了所有人都認可的學術成就,並且領導帝國出資支持的研究項目,就是白袍子。必須自費進行研究的,就是黑袍子。白袍子內部投票選出來的,就是帝國的首相。

  而帝國的議會,其實是活人搞出來的機構。畢竟巫妖們的主神是死亡,而死亡是人神,只接受人類的魂魄。整個帝國的基本盤就是人類。直到今日,依然有不少精靈領地的人類王公貴族叛逃到帝國。

  為了拉攏人類貴族,巫妖們同意由他們舉辦議會,並且可以把通過投票獲得五成以上支持的提案,以任務的形式發給巫妖完成。當然,主要是那些需要自費進行研究的黑袍子來做。

  可惜貴族們參政議政的情緒太過高漲,以至於亂七八糟甚至相互矛盾的任務實在太多,幾乎沒幾個巫妖有興趣浪費時間,所以這些年這麼多破事都被推到現任首相基里安的頭上。以至於它還專門開發了一個禁咒,把上次大戰重傷的巫妖提前拉到現世幫他做任務,恩,就是下弦月部隊了。

  據說最近白袍子內部的首相選舉,他又競選失敗成功連任了,唯一的反對票還是他自己投的。

  所以可以這麼說,一旦巫妖花完成了魔藥科人造法術位的研究,並且有意出來競選,那麼百分之百是可以成為新一任的首相的。

  可以說首相和議會代表的整個帝國都對花這個項目寄予厚望。

  「原來如此,不過小哥你消息還挺靈通的啊,這些巫妖的事情你這麼清楚?」索倫趴在圖書館的長桌上和圖書館的小哥聊天,那本草藥詞典那麼厚,他可沒心向坐在桌邊讀一整天,所以直接帶著書來圖書館自習了,當然他的主要目的是找個懂魔法的人直接告訴他選哪個主材最牛逼,誰知道這圖書館小哥扯了一堆魔藥科和巫妖選首相的事。

  「我是在告訴你,人造法術位屬於最新研究,主材特性的相關資料都在花部隊手裡,成果還沒有匯總到圖書館來呢。」圖書館小哥推了推眼鏡,「所以我也不知道哪個主材比較好,何況即使是傳統魔藥製作,植物的魔法屬性也可能會因為藥劑製作流程而改變的。所以我只能提點建議。」

  有建議就不錯了,總比索倫個異界人來魔法世界選魔法植物來的靠譜吧。

  「第一就是先決定藥劑師,根據對方的風格,擅長什麼就選什麼。大不了去做個基礎的魔法屬性測試,他們會幫你搭配更親和的元素的。」

  直接詢問專家,這倒確實是很靠譜的建議,索倫不就是來圖書館這麼做的麼。

  「我?不,我可不擅長魔藥科,」圖書館小哥搖搖頭,「而且我也不認識藥劑師,我可是圖書館管理員,副業是捲軸製作,嚴格得說藥劑師還是我的商業對手呢。治療魔藥開始量產以後恢復捲軸都不好賣了……」

  索倫無語,那是你們賣的太貴了好吧!那怎麼辦,難道報紙上的藥劑師一個個寫信去,需要量身定製魔藥但是藥劑主材還沒確定麼?估計沒人會搭理的吧,不,這樣的服務說不定也會有,就是肯定得加錢了。

  「那你也別多想了,直接選個喜歡的吧。直覺也是魔力感知的一部分嘛。或者乾脆挑個甜的,起碼藥配出來難喝不到哪裡去。」結果是和大騎士一樣的建議,挑個順眼的就完了唄。

  索倫一頭磕在詞典里,可就算挑順眼的,絕大多數草藥他都沒見過啊,而且說真的,在帝國連正經的綠植都沒怎麼見到過,也就地底下看到些夜光的蘑菇。對了,說到地底……

  「小哥你是捲軸製作的吧,這三個捲軸你看看,值多少錢?說是吸血鬼的魔法,什麼裹腳布,棺材,嘰嘰雨……」索倫把昨天詐唬來的三個捲軸從腰帶上掏出來,讓圖書館君幫鑑定。

  「魔法鑑定十金一件。」圖書館君立刻和他在商言商了。

  切,早知道問阿比迪斯了,索倫撇撇嘴掏了一個水晶給他,昨天大騎士阿爾弗雷德隨手拋給他的。

  「承蒙惠顧,找你兩百七十克金砂。」圖書館君隨手從台子下摸出個天平,就那個莫比烏斯天平,稱了一下給索倫找錢,一些金粒,夾雜著小金條。

  「等,等一下!哇你太黑了吧!一塊水晶只換三百克?」索倫人都驚了。

  「這可是目前的市價,除了賭場,所有的天平都施加了魔法,在兌換靈魂水晶和黃金時比例是一致的。」圖書館君解釋道。

  「為什麼除了賭場?」

  「他們是收集軍需啊,靈魂水晶是當作武器和傀儡的充能來用的消耗品。出售價就直接定的很離譜防止軍備品流出。但你要把水晶拆換成金沙,卻只半價收購,兩百多克吧。不要臉的很。所以去賭場都是直接用水晶當籌碼的。

  其實靈魂水晶的銷路可是很好的,作為魔法能源和魔法首飾的素材,每年都被大量走私去精靈同盟。那些黑商人的收購價能比市價高一個點兩個點吧。不過人家那都是有門路的,起碼幾萬幾十萬的大生意,你這就一塊啦,不用太計較了。」

  聽他這麼一說,索倫突然不安,靠了,那所謂『十萬水晶等值的捲軸』,豈不是根本沒有說清楚兌率,該不會被坑了吧……

  果然,圖書館君換了副多層水晶玻片的黃銅眼鏡,仔細看了下捲軸說道,「確實是吸血鬼製作的捲軸,親王裹屍布,血棺,荊棘之雨。恩,都是很古老的血魔法了。

  親王裹屍布,親王血衣的下位版本,血衣能將使用者的鮮血轉化成覆蓋全身的守護魔咒,裹屍布只能張開一個面,一種物理防護,會被魔法破壞。

  血棺,吸血鬼常用的法術,用鮮血塑造靈棺,可以在棺中休眠快速恢復。

  荊棘之雨,把血液噴出去形成血針,對區域性的敵人物理殺傷。哦,因為血族的血液有魔性,擊傷對手就能感染血毒,施加後續的精神控制魔法,對血族來說倒是蠻好用的技能。」

  「值多少錢?」

  「恩……怎麼說呢,這還挺難判斷的。這些是血族的種族天賦法術,當作捲軸製作出來還蠻稀少的。要說威力,就取決於當時製作捲軸的血族的位階和年齡,不過他既然製作的是下位裹屍布,那就是還沒到親王階吧?

  對於剛剛轉化成吸血鬼的貴族,還沒有覺醒多少種族天賦和法術位的,應該還是挺實用的吧。其他種族來用就沒那麼大效果了。吸血鬼可以自己把施法媒介的鮮血收回,活人施個法就把自己放到貧血了。要不你放到交易場上去,也能拍個三四萬水晶吧?」

  「一個三萬?」索倫期待。

  「一個到不了,三個打包的話,有閒錢的貴族會感興趣吧,運氣好一點說不定十萬也能賣到呢。不過交易場那種地方你知道的,拍不出去要保管費,拍出去還要抽三成中介費。最後能到手兩萬都謝天謝地了。」

  該死的吸血鬼!竟然被坑了!!

  索倫氣的牙癢,要不是還忌憚賭場裡那個東西,他真恨不得現在沖回去砸場子。

  原本還期待著這『價值十萬水晶』的捲軸能用來換購魔藥,誰知道完全是白給的雞肋,現在他手上只有兩百七十克黃金了。連治療魔藥都要三千金粒,這兩百多金砂說不定連買個瓶子都不夠的。

  冊那,這魔法世界未免也太難混了吧!他穿過來都多少天了,財政狀況完全在破產和瀕臨破產兩種狀態間遊走啊!

  「也不是非要花錢啊,你可以和藥劑師協商啊,如果對方同意以任務的形式讓你支付報酬不就行了,比如幫他殺個人或者實驗個藥劑什麼的……唉,我先忙去了。」圖書館君推著書車去整理書架了。剛才和索倫這嘮嗑摸了一會兒魚,這會兒飛回來的書本已經像小山丘一樣把書車堆滿了。

  都是幹活的命啊,看來得和阿比迪斯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麼賺錢的活計了。

  索倫嘆了口氣,繼續埋頭研究詞典。

  沒過十分鐘就迷迷糊糊差點睡著了,直到有人把他推醒。

  「嘿,你好,你是個騎士嗎?」

  索倫迷迷糊糊得抬起頭,莫名其妙的看著站在身邊,笑眯眯沖他招著手的粉頭髮少女,「哈?」

  「你是騎士嗎?帝國的騎士?或者是侍從?」少女眨著藍寶石似的大眼睛,睫毛忽閃忽閃得,伸出食指指了指索倫抱在懷裡的長槍,「那是先鋒龍槍吧?」

  索倫瞬間清醒過來,脖子上的寒毛都聳了起來。有一瞬間,他以為這個穿白裙子的少女是某個來圖書館借書的巫妖,一眼就認出了先鋒軍的神器,打算像貓捉老鼠似得虐殺他。

  好在心臟劇烈跳動了幾拍之後,索倫做出了判斷。

  這不是個巫妖,只是個普通人類。

  白色的長裙只是個巧合,仔細看的話就知道是類似婚紗的禮服款式,並不是法師袍。顯然也沒有任何形式的附魔和守護魔法,只有胸口上鑲嵌了一枚紫色水晶胸針。

  粉紅色的長髮一直披到後腰,兩側的散發用非常古典繁雜的方式編成髮辮。帝國沒有人用這種髮型的,反倒是……索倫突然反應過來,反倒是他剛穿越過來,當地的貴族用的比較多。那個把他名額卡掉的天才魔法美少女就是類似髮型,只不過是紫色的。

  看索倫似乎沒有反應,少女歪過頭,「怎麼?你不是騎士?是神殿的守衛嗎?不行哦,上班打瞌睡可不好。要是有小偷潛入怎麼辦,這是失職哦!我要告訴你們的長官!必須處罰才行!」

  啊,肯定是貴族,肯定是,這腔調,這語氣,和來村子裡收稅的胖子簡直一模一樣……

  「咯咯咯!精神點了嗎?我開玩笑的,」少女歡笑著,似乎根本不知道剛才自己說的話有多血腥,還覺得自己很可愛吧,「吶,幫我個忙好不好,小騎士,我迷路了,你能不能帶我回酒店去?」

  索倫向下瞄了一眼,她光著腳,另一隻手背在身後拎著高跟鞋,看樣子是轉了挺久的,「你……認得這把槍?」

  「是啊,先鋒龍槍嘛,爺爺說過,只要向握著這把槍的騎士求助,他們一定會回應我的請求的。」少女依舊笑眯眯的,真看不出來到底是真的被人保護得發傻,還是完全裝出來的。

  「你不是本地人?你爺爺是誰?」索倫收起書本,握著槍站起身,目光掃過周圍的書架,尋找周圍是否有可疑的埋伏或魔法的痕跡。

  「恩,我是來訪問的,爺爺陪我來的,不過他好幾天沒回酒店了,我就出來逛逛。你們帝國的首都還真大啊,走得我腳都痛了……哦,對了,你見過我爺爺嗎?他是個……老人?」

  老人,在通靈帝國可真是顯著的特徵。迄今為止索倫只見到一個老,人。

  這柄龍槍的主人。

  「什麼名字?」

  少女捂著嘴笑了,「你是想問我的名字嗎?不行哦,想向我誓言愛和忠誠的話,至少得拿到槍騎士錦標賽的十二朵金鳶尾才行。」

  少特碼臭美了!老子根本看不上你!

  索倫控制情緒,「你爺爺的名字,也許我可以幫你問問。」

  「啊,是誒,你也有龍槍,是本地的騎士。他大概去徵召你們了。」少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巴亞爾,冠軍騎士巴亞爾。」

  「巴亞爾,所以,他來徵召同伴,保護自己的孫女……」

  「噗哧,呵呵呵,咯咯咯,不是啦!」少女笑出聲,「他不是我真的爺爺啦。」

  索倫瞪著她。

  「恩,嚴格來說是家僕吧,他效忠王……我們家三代了,所以我叫他爺爺。」少女嘀咕著,「可是真過分啊,拋下我一個人,是失職呢,我要告訴王父,必須處罰才行……」

  索倫握緊了槍桿,領著少女走出圖書館,「很多嗎?效忠你們家的,龍槍的使用者?騎士?」

  「啊?哦,是呢你們在帝國不知道吧,」少女點點頭,「爺爺已經聚集了二十幾個騎士,有四柄槍。對了,這麼說的話你竟然手裡有一柄?難道你就是帝國這一支的傳承者嗎?爺爺沒有來找你嗎?還是說你專程在這等我的。」

  「不,我從來沒有見過你說的人。只是個偶然罷了。」

  「誒,是嘛,難道他是一個人去玩了嗎?可這陰沉的城市有什麼好玩的,啊,沒有冒犯的意思,但是連一棵樹都沒有,這建築風格也實在是有些醜陋了。我聽說這裡是諸神時代的大神殿特地來看的,結果堆滿了髒兮兮的破爛,根本不行啊……」她說個不停。

  髒兮兮的破爛麼,她是指那些書?索倫看了她一眼,「你的國家很美麗嗎?」

  「當然啦,陽光,藍天,草地,芬芳的鳶尾和美味的果醬,每天都有宴會和舞會,還有神殿詩唱班的歌謠和俊美的精靈勇者們。反正比這裡好多啦。果然這片土地被死亡詛咒了呢。」

  索倫看了她一眼,「是嘛,那你們為什麼要來訪問?」

  「簽訂停戰與移民協議,讓臣民可以自由遷移和貿易。」她露出如聖母一般的微笑,「協議簽訂後,你就可以擺脫這片死地,來我的國家生活了呢,侍從。」

  「是嘛。」索倫停在圖書館門口,他能看到台階下方,有馬車在等候。

  八匹亡靈馬拉的豪華大車,後隊跟著二十騎全副武裝的騎士。從它們蒼白的皮膚和血管中閃耀的魔能來看,應該全是吸血鬼。

  一名貴族禮服的血族外交官走上前鞠躬,「長公主殿下,久等了,您沒有受驚吧。」

  「啊,是我失禮了伯爵閣下,只是想四處逛逛,看看帝國的名景點。」

  少女,長公主殿下牽起裙角還了一禮,偷偷對索倫吐吐舌頭,伸出手讓血族伯爵牽著走下台階。

  索倫面無表情得拄著槍站在原地。

  「啊對了,」長公主殿下想起來什麼似的,「那侍從護送了我一程,應該打賞。」

  她沖索倫笑了一下,在侍女的攙扶下進入馬車。

  於是伯爵走過來,從懷裡摸出一個錢袋拋過來,錢袋裡的水晶散落在索倫面前,大概有上百片吧,「法蘭妮長公主賞賜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