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信仰與智慧之王

  萊德利基一直跪在神像之下,他感覺到絕望,表情就好像天塌下來了一樣。

  尹神卻為他的苦惱感覺到好笑,問他。

  「為什麼那麼想要他們看得見我?」

  萊德利基張開雙臂,虔誠的對著神台之上的尹神說道。

  「看不見神,如何信仰神呢?」

  「如何聆聽神的旨意?」

  尹神再問:「為什麼要他們信仰我?」

  萊德利基突然說不出話來,在他看來信仰神不需要任何理由。

  尹神又問:「還是說。」

  「你覺得他們信仰我對我來說很重要?或者說失去了他們的信仰我就不存在了嗎?」

  「我就在這裡,無論他們看得見看不見我,我始終都在這。」

  「我也沒有什麼旨意要頒發給你們,你們只要能夠繁衍生息創造自己的文明就好了。」

  萊德利基跪著上前,抵達尹神的腳邊:「我們信仰您,不是因為您需要我們,而是我們需要您。」

  「就好像~」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具體的形容詞。

  直到透過神殿的柱樑看到外面的大海,還有太陽。

  「就像!」

  「生命需要水,需要光一樣。」

  尹神笑了笑,作為一個無神論者的他。

  哪怕真正創造宇宙的神現在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也只是將對方當做一個強大的高等生命。

  他心中神的概念,和萊德利基心中神的概念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的表情是不置可否,對於神這個字眼是輕蔑的,哪怕他自己被人稱之為神。

  下面的萊德利基,卻是如此的堅定。

  但是接下來萊德利基說的一句話,讓尹神動容。

  他將頭抵在神台之下,貼在尹神的腳邊,眼睛裡留下了淚水。

  音調變得低沉,語氣有些哀傷。

  「因賽神。」

  「我最害怕的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誰來這神殿侍奉您,誰來守衛這座神殿一直到歲月的盡頭。」

  「如果連我的孩子都看不到您,那麼這一切該如何延續下去。」

  「您是如此的至高無上,您能夠賜予萬物智慧與生命,您能夠改變這個寂寥而死氣沉沉的世界,卻改變不了自身的孤獨。」

  尹神看著他。

  他本來想說,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我不需要誰來守著這座巨大的墳丘,更不會在這座神殿呆到歲月的盡頭,我終有一日將會離去,你們守著的不是我,僅僅只是一塊石頭罷了。

  但是看著萊德利基的眼淚,不知道為何突然心軟了下來。

  「那你想要怎麼樣!」

  萊德利基擦拭著眼淚,抬頭看著尹神。

  「我要創造一個偉大的文明,一個永遠不會消退的文明。」

  「我要讓他們永遠供奉您,永遠圍在這座神殿的下方。」

  「我要和所有三葉人締結下永不遺忘的誓言,讓他們一代一代的守衛著這座宮殿,要將對您的信仰刻在血脈里。」

  尹神對於依舊天真的萊德利基,搖了搖頭。

  「這些東西只對你有意義,對於我來說毫無意義。」

  「沒有什麼永恆的文明,哪怕天上的太陽都終將熄滅,宇宙都在不可避免的走向滅亡。」

  「再偉大的文明,也抵不過歲月的消磨。」

  「再虔誠的信仰都會被遺忘,再高大堅硬的神殿與石像也最終將坍塌化為廢墟。」

  萊德利基聽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覺得這些話語貫穿了歲月和永恆,是他不可觸及的奧秘。

  尹神撫摸著他頭上的骨盔,聲音沒有往常那般淡然和空洞。

  「但是你願意去做,就去做吧!」

  「如果這些東西,就是你認為的生命的意義的話。」

  萊德利基最後說道:「如果有朝一日我死了,請神取下我身上的一樣東西留在您的身邊。」

  「這樣!」

  「我就能夠永遠的陪伴著神了。」

  尹神目光看著萊德利基離開神殿的背影,他終於覺得萊德利基不再是一個蟲子,一個自己隨手創造的物品。

  他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一個擁有感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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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圍繞著高高在上的神殿,不斷的擴建著屬於他們的城,將金字塔和神殿拱衛在中央。

  三葉人從最開始的數百,變成了現在的數千。

  這座島嶼,終於有了一絲文明的氣象和城邦的模樣。

  三葉人懂得了敬畏,文明有了權力的分配,他們不敢稱萊德利基的名字,稱呼他為智慧之王,將這座城稱之為神賜之城。

  意為,一切都是神明恩賜的。

  在金字塔後面的山谷里修建著一座宮殿,萊德利基和他的孩子們就居住在這裡。

  萊德利基用自己的兒子擔任神賜之城的各種職務,有負責建造的,有負責食物的、看守倉庫的等等。

  他們掌握權力並將數千三葉人統合起來,原本平等的三葉人也分為了不同的階級。

  這個三葉人的王國或者城邦,開始擁有了簡單的權力體系。

  萊德利基是王,他的兒子們便是初代的三葉人貴族。

  這一天,萊德利基的次子突然跑了進來跪在了他的面前,臉上充滿了慌張。

  「偉大的智慧之王,又有人被大海吞食了。」

  萊德利基坐在冰冷的石座上,看著自己自己的次子。

  「幾個人?」

  回答:「整個小隊都沒有回來。」

  萊德利基站了起來,有些擔憂。

  擔憂的不僅僅是有人死去了,而是為這背後隱藏的危機。

  所謂的被海吞食了,便是進入深海沒有回來的人,而且大多也永遠回不來了。

  這不是第一次了。

  隨著三葉人數量的增長,他們通過捕捉蟲子、軟舌螺製造的食物開始不夠了,哪怕他們開始想辦法曬制海底的植物當做食物,也同樣於事無補。

  他們相對這個時代來說如同龐然大物的體型,數千人聚集在一起足以將島嶼附近的海域吃空,而陸地上是不可能有食物的。

  他們的出現對於這個世界太突兀了,這個世界還沒有做好準備迎接三葉人文明的準備。

  神賜之城中有人開始餓死,他們不得不前往深海,而深海遠遠不像他們想像之中的平和。

  海洋能夠孕育生命,同樣也能夠吞噬生命。

  不少三葉人迷失在了深海,或者被困在了某個危險的海域,亦或者遇見了突發的狀況再也沒有回來。

  萊德利基知道,三葉人文明遇到了第一個危機。

  如果他連這個門檻都邁不過去的話,別說建立一個偉大的文明,恐怕只能止步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