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之中。🍧♣ ❻➈ŜⒽ𝕦𝐗.𝒸σ𝓶 ♠😺
手握鐮刀的「神明」只不過一個傾身,就讓尼特嚇得連連後退,他甚至連自己來做什麼都忘記了。忘記了仇恨,忘記了復活母親和鎮子裡的人,只剩下身體上的本能想要逃走。
因為面前這個存在太可怕了,讓人感覺自己就好像一隻被豢養的家禽,看到了獸欄外手持著屠刀的屠夫。
「尼特!」
然而,對方喊住了尼特的名字。
這讓尼特不得不止住了腳步。
「神明」再度開口了。
「是我給了你新的形體,讓你哪怕沒有了身體依舊還活著,讓你依舊保留著神智和意識。」
「是我讓你從煉獄的詛咒之中逃脫,讓你們免受那永世的吊頸之咒和煉獄烈火灼燒。」
尼特這個時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麼活下來的原因,他不知所措地問道。
「您為什麼要救我?」
「神」說:「因為,你們是我的信徒啊!」尼特愣住了,雖然這話語是從一個揮舞著鐮刀的可怕死亡之神口中說出,但是卻莫名地讓一無所有的尼特感覺到溫暖。
尼特又問:「那您為什麼,不救鎮子裡的其他人呢?」
「神」說:「我已經救了,要不然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體內?」
「只是你們付出的東西,能夠得到的就只有這麼多。」
「有些東西是需要你們自己去付出的,而不是完全依賴於神明。」
地獄之王又問他:「尼特,你來到我的國度,這一次又想要些什麼?」
「然後,你又能付出些什麼?」
尼特連忙說道:「我想要復活我的母親和鎮子裡的人,他們好像死掉了,但是又活在了我的體內。」地獄之王說:「他們已經死了,已經變成了幽魂。」
「但是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只是你要付出代價。」
尼特問:「我能夠為您做出些什麼?」
地獄之王:「很簡單,你只要打開你身體裡的瓶子,獻給我足夠多的幽魂就可以了。」
話音剛落,尼特的體內就閃爍起了光芒。
他低下頭看去,這個他才看到自己的體內漸漸變得透明,而在自己的身體深處竟然有著一個瓶子一樣的東西。
而自己的母親,鎮子裡的所有人與其說是在自己的體內,不如說是被裝在了那個瓶子裡面。
尼特不太明白:「什麼是獻給您足夠多的幽魂,這瓶子又是什麼?」
地獄之王告訴尼特:「它是我的神器,為了救活你我將它放在了你的體內。」
他目光看著尼特,帶著審視,語氣裡帶著期待。「尼特,我對你可是抱有很高的期待啊!說完,他指向了尼特的胸膛。
「我已經給了你使徒的力量,只不過你還沒有學會如何去用,我等會會告訴你。」
「你到時候就會成為我的使徒,我在人間的代言者,你可以將人化為幽魂,送到我的國度中來。」「而那個瓶子,它是我為你下一步做的準備。」尼特有些地方沒有聽懂。
但是他細想了一下,將活人變成幽魂,這不就是等於殺人嗎?
他連忙說:「我不可以為了復活我的母親和鎮子裡的人,就去殺害別人,我做不到。」
地獄之王卻告訴他:「你可以換一種想法,這只是指引地獄的信徒歸於神的國度,也是將惡徒送往地獄遭受懲罰。」
「人都是會死的,生只是死的一部分,而死後的世界更加長久,也更加真實。」
「有的人死後得到神的庇佑,而有的人得不到。」
「所以。」
「重要的不
是生死,而是神的庇護。」
尼特對於地獄之王來說,應該是特殊的。
因為他竟然允許了尼特參觀自己的神國。
尼特看到了在死者之城裡一切井然有序,幽魂們好像和活著的時候一樣,甚至過得比活著的時候更好。♡👽 ➅➈𝐒Ħ𝔲Ⓧ.ᑕ𝓸ᗰ 🍬🍬
地獄之王說:「我掌管的是死者的國度,越是虔誠的人,就越是能夠得到恩賜。」
尼特也看到了死者之城荒野之外的景象,飢腸轆轆的幽魂不死不休地流浪著,在風霜冰雪之中瑟瑟前進,沒有盡頭。
地獄之王的聲音傳來,跟隨著寒風在呼嘯。「看吧,尼特!」
「而那些行惡之人,就只能得到這種下場。」「你難道不想將那些有罪之人,將你的敵人,送到這裡來嗎?」
「讓他們品嘗著永遠的飢餓,永遠的寒冷,永遠的荒蕪和黑暗?」
這話,聽上去格外有誘惑力。
至少對於尼特來說是這樣的。
尼特似乎真的想到了什麼畫面,因此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些永遠流浪在黑暗荒蕪之中的孤魂,似乎對方的臉和某個人的臉重疊在了一起。
「是啊,真正偉大的神明就應該給有罪之人這樣的懲罰。」
翼人的天國之神沒有回應尼特的事情,似乎地獄的神完全地滿足了尼特。
尼特最後停在了地獄之中最核心的地方,他看到了那些所謂最虔誠的信徒,看著他們住著金碧輝煌的宮室,享受著最好的一切,每日裡只需要向神明祈禱。
尼特問:「他們什麼都不用做嗎?」
地獄之王:「他們沒有憂愁,也沒有痛苦,他們什麼不用做,只用活著就夠了。」
尼特呆呆地看著遠處的那些人:「只用活著就夠了?」
最後,他的臉上露出了羨慕的神色:「那可真是太好了。」
接下來。
尼特得到了關於死亡君主的傳承,他知道了該怎麼調動自己體內那可怕的力量,除此之外他還知道了如何打開那個「瓶子」。
打開「瓶子」是有限制的,必須要布置下完整的儀式結界,有著各種各樣的要求。
至少目前,尼特是無法真正打開「祂」的。不過,光是尼特調動自己體內的力量,就已經讓他感覺到震驚了。
力量捲起化為風暴,沖天而起。
他震驚的說道:「我好強大。」
因為他只是一揮手,那些原本不受控制的幽魂全部從自己的體內飛了出去,奔向遠方。
他可以藉助著對方的視角,也可以將自己的力量灌注在其中一個幽魂身上,他一個人就能夠化為一個超凡軍團。
這是使徒的力量,「神」就這樣「借」給了他。果然。
「神」太慷慨了。
尼特回到了人間。
這個時候天已經亮了,他還隱藏在自己的小屋裡,跪在那早已熄滅的儀式術陣和燭火之前。
但是當他睜開眼睛,抬起頭來的時候。
此刻的他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神」打開了他力量的枷鎖。
他站起身來。
亡君主形態的長袍舞動著,他的意識朝著周圍覆蓋,好像無邊無際。
他身下的影子扭動著。
屬於他的精神力場域隱蔽的開始蔓延,在那場域之內他就是君王。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變成神之形了,他黑色斗篷下的身體一點點凝聚成型,雙足從斗篷下落出。他腳踩在地上,朝著外面走去。
尼特走出了外面,他披著斗篷,摘下了兜帽露出了自己的臉,仰著頭沐浴著陽光。
他伸
出手感受著光的溫暖:「我可以吃東西了。」
他在外面品嘗著食物:「我可以吃東西了。」他激動地一口氣喝下了一大碗水,他第一次感覺到能夠喝水也這麼讓人快樂。
之前兩年。
他不知道多少次路過鏡子和水面不敢看自己,他只敢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出現在人前,他害怕所有人的視線,也不敢去想自己到底是什麼。
甚至於,他想要哭泣都流不出眼淚,他想要嘶吼也只能發出不屬於曾經自己的怪聲。
而且沒有了身體,他感覺自己作為人的情感也好像隨著光陰退卻。
這讓他惶恐害怕到了極點,卻找不到人訴說。他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
或許是生不如死地活著。
而在這一刻,尼特感覺世界都有了色采。
少年的臉龐俊秀且帶著一絲稚嫩,帶著對世界的幻想還有鮮明的愛恨。
他用手按在自己的胸膛,感受著心臟的跳動,他在想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活著還能夠做些什麼?然而這個時候,他體內的幽魂再度躁動了起來。那些竊竊私語再度不斷地傳入他的耳朵。
「你只顧自己一個人嗎?」
「我們呢,我們怎麼辦?」
尤其是其中一張臉龐從他的脖子裡擠壓了出來,對著他嚴厲地大叫。
「尼特,你今天的修行完成了嗎?」
「我給你布置的任務完成了嗎?」
一句話,徹底將尼特驚醒。
他慌亂無比,為自己的那內心之中的一點點開心和歡呼而感覺到羞愧,顯得手忙腳亂。
他立刻看向左右,想著自己還有什麼沒做。一邊又想著,他怎麼可以自己一個人這樣享受呢,母親和鎮子裡的人都還還沒有救活,他們的仇還沒有報呢。
他大聲的說著話,在別人看來就像是一個人格分裂的人在自言自語。
「我沒有,我全部都記得。」
「媽媽!」
「我沒有偷懶,我沒有忘記,我正在努力。」「我正準備去做。」
他終於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還有鎮子裡的人。
「對了,需要用幽魂來復活母親,復活鎮子裡的人。」
尼特匆忙地離開家,他想了很久,於是前往了這座城市最陰暗的角落。
光鮮亮麗的大都會必然有著的貧民窟,這裡潮濕且不見天日,到處散發著糞便的味道。
每天,這裡都有著大量的人死去。
因為飢餓,因為疾病,或者只是因為搶奪一塊食物。
很快,尼特就找到了一個年輕的將死之人,對方受了很重的傷。
他看著對方已經陷入了走馬燈的眼睛,將手按在了對方的頭上。
現在。
他只要意念動一下,就可以將對方帶走。
不,他甚至都不用動,只要靜靜的等待著,然後便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收割對方的魂。
但是直到最後,他還是沒有動手。
「不,他太年輕了。」
他這樣對自己說。
接下來,他找到了一個漏風的木屋裡,快要凍死的老者。
但是過去了很久,他還是說道。
「不可以,他的眼神在說他不想死。」
尼特一遍又一遍地輾轉著,但是最後他一個也沒有成功,他反而還救活了那些人,贈予了他們食物,甚至還給了他們一些可以勉強生活下去的錢。
「不行,他們其實可以不用死的。」
「他們還可以活下去,他們應該活
下去。」接下來,尼特選擇了另一個地方。
尼特朝著監牢里走去,無視監牢的看守走到了最深處,這裡都是窮凶極惡的罪犯,他總可以殺死對方了吧!
他看到了一個被繩子鎖住,血肉模糊的人,這個傢伙看上去兇惡無比。
但是,他又猶豫了。
「我真的要殺人嗎?」
「這是殺人!」
「不對,這不是殺人。」
「那這是什麼?」
「是啊,那這是什麼?」
尼特不斷地勸說著自己,想要給一個自己這樣做的理由。
「沒關係,這些都是有罪之人。」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有罪之人的,你看到了嗎,你去見證和了解了嗎?」
尼特死死地看著這個傢伙,似乎想要看出什麼,但是最後還是分辨不出這個傢伙到底是一個好人還是壞人。
他甚至想要搜索對方的記憶,卻又擔心如果對方是個好人的話這樣會直接破壞對方的大腦和回憶。他就這樣,直到最後也什麼沒有做成。
他一直走。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走到了那些只有光鮮亮麗的人物才能定居,只有王國允許的人才能過關的天空港的下面。
這裡也是圖格茲曼王國都城的內城區,最中央和地勢最高處。
塔看不見頂。
不知道有多少層,也不知道住著多少人。
這裡商貿發達,到處都是人。
小時候他遠遠眺望過這裡,但是還是第一次靠近這裡。
等到靠近的時候,他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一座什麼塔,這就是一座前所未有的城市。
一座只有一棟建築的城市。
在這裡尼特看到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商鋪,晶燈照亮內部空間猶如白晝,玻璃櫥窗後面來自鍊金工坊的商品琳琅滿目堆積如山。
他看到了魔力尖碑的力量傳遞向四方,看到了大量的公交魔晶軌道車在街道上奔跑。
對於普通翼人來說,這裡就是未來都市。
在這裡他看到了蛇人和魔靈,甚至看到了蜥蜴人,看到了各種各樣的權能者,各個文明、信仰和種族交織在一起,化為了這座天空港。
尼特走過這裡,眼神帶著憧憬,恍惚之間他以為自己看到了天國。
「哇,這裡真好。」
「生活在這裡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他這樣想。
但是接下來,他在車站前看到了一個個大籠子被從魔晶鐵皮貨車上拖了下來。
「咚~」
「卸貨」的人為了省力,直接將其推下,然後再將其吊起扶正。
籠子裡面一個個灰翼人被摔得不斷滾動,如同垃圾一樣擠壓在一個角落裡,發出痛苦和絕望的嚎哭聲,不斷地向著外面的訴說祈求著什麼。
「呀呀!」
「喔思不呢,***。」
「衢莂茲言~」
但是他們說著常人根本聽不懂的話,衣不蔽體就好像野獸一般叫喚著。
周圍大量的「高等文明人」正在好奇地圍觀,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反而忍不住發出了笑聲。一些路過的人不忍心的說了幾句,說著那些人怎麼能這麼摔別人,就不能輕一些嗎?
然後,帶著憐憫地扭過臉去,不忍去看。
多麼仁慈。
尼特聽得懂那些話,因為那是火山群地灰翼人的土著語,鎮子裡不少人就說這種話。
他們說的是。
「好痛!」
「我也是人,我沒有做錯什
麼,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們。」
「請別這樣,請你們不要這樣。」
尼特看到孩子在哭泣,看到女人害怕地蜷縮在一起,看到老人在求饒。
然而他們嘰嘰喳喳的土著話反而讓運送的人更興奮了,拍打著鐵籠嚇唬他們,將他們從一邊趕到另外一邊,從籠子外面拿著棍子捅戳著他們。
「看,這些野人的生命力就是頑強。」
「都是好貨啊!」
「你看這個,身上那是胎記還是泥巴?」
「別是什麼瘡病吧,那樣就賣不出價了!」尼特注視著那些籠子裡的灰翼人,突然走上前去,問運送那些奴隸的人:「他們是什麼人,他們做錯了什麼?」
很久以前,似乎也有人問過這樣的話。
奴隸主還以為是訂單來了,立刻介紹道:「他們是野灰翼人,一群連文明都沒有,話都說不齊全的野人。」
尼特又問:「那為什麼要抓他們呢?」
對方說:「因為有人要買翼人奴隸啊?」
尼特接著扭頭看向了籠子,和那些瑟瑟發抖的灰翼人對視著:「所以,他們沒有做錯什麼,那他們為什麼要承受這些。」
對方說:「一群野人而已,誰會在乎他們啊?」「而且他們背後沒有任何人,這也代表著沒有任何麻煩,大家最喜歡這樣的貨。」
是啊,如果有背景的奴隸或者大族,大家哪怕買賣也不敢這樣光明正大,買的人害怕被報復,買主也擔心惹上麻煩。
而這些灰翼人就沒有這樣的問題。
尼特明白了。
沒有什麼其他原因,只是因為他們弱小。
隨著那座天空港打開的,不僅僅是來自遠方的希望和源源不斷的物資,還有著罪惡。
他們給這裡帶來了富庶,也肆意掠奪著翼人的一切,儘管不是以戰爭的方式。
繁華的巨型建築,亮起的晶燈下。
披著斗篷露出臉龐的尼特站在人群中央,沐浴著文明的光芒,目光則看著那些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衣不蔽體的灰翼人。
他突然覺得,那些灰翼人和鎮子裡的鎮民們如此的相似。
甚至,他覺得對方的經歷和他們也是一樣。他們都沒有做錯什麼,但是卻被別人肆意地掠奪著。
漸漸地。
他眼前浮現出了那個男人的身影,傲慢且高高在上的男人。
他只是一伸手,就讓他們生不如死永不超生。「你也是因為我們弱小,所以隨意地屠戮著我們,掠奪著我們嗎?」
現實之中,他突然伸出手,恐怖的力量從他的身上湧現。
他說。
「如果這樣的話,那我比你們強大。」
「我殺死你們,你們也不能夠有任何怨言吧!」尼特眼中露出了憎恨,他對著那些傢伙說。「請你們全部都去死吧!」
「請你們……墮入地獄吧!」
「請你們,永世流浪在黑暗的荒蕪之夜上。」這些話不僅僅是對這些人說的,同時也是對尼特仇恨的敵人說的。
一股光芒掠過,整個捕奴隊的所有人都瞬間被凍結,化為了一座座雕像。
一個個影子從他們的身上飄了出來,然後消失不見。
一切發生在一瞬間,也在瞬間結束。
也是在一瞬間。
現場化為一片鴉雀無聲。
尼特第一次殺人,似乎比他想像之中的要簡單得多。
他的力量鼓動,精神力場域爆發。
寬大到拖在地上的長袍飄起,所有人這才看到他屹立在大地上的不是尾巴,也不是翼
人的足。
而是神之形的腳。
「啊~」現場尖叫聲一片,人們感覺到了危險立刻開始逃竄。
「那傢伙……那傢伙……」有人瑟瑟發抖地指著他,發現了他的不尋常之處。
「使徒?」也有權能者趕來,不過對方沒有認出尼特的身份。
「是哪位神明的使徒?」人們猜測著什麼。沒有人敢阻止尼特,尼特打開了籠子,就這樣離開了。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邀請。
那些奴隸卻震撼的看著尼特的背影,不自覺的跟在了他的後面,就好像曾經鎮子裡的灰翼人跟隨著尼特的母親一樣,他似乎不知不覺之間也做起了和母親一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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