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過敏上火,墳頭草(5k)
溫言看著小姑娘的表現,心裡就明白,衛大夫說的賊靠譜。
按照他之前獲得的信息,最早是巫,後來又到方士,再後來的巫蠱。
巫一脈延續下來的東西,兩次遭到重拳出擊,就是秦漢。
這巫蠱,對巫祭親手做的東西有反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畢竟,按照他的理解和猜測,除了現在,往上幾千年,可能都沒人吃過巫祭親手做的炸雞。
在巫祭活躍的年代,怕是也沒奢侈到有這麼多種香料和調味品,也沒奢侈到可以用油脂來炸雞。
這個年代的巫蠱,算是走大運了。
德城就正好有個巫祭,還酷愛烹飪。
溫言一邊吃著炸雞,一邊喝著酸梅湯,心裏面瞎琢磨著這些東西。
那小姑娘吃的不停的吸溜,她看溫言似乎毫無反應,仔細看了看炸雞,好像沒看到辣椒。
但想想,以前見到過變態辣的烤翅,好像也不是用辣椒,是刷的某種辣油。
猶豫再三之後,小姑娘便問出了她的疑惑。
「溫哥,這炸雞,是不是不麻也不辣?」
「是。」溫言乾脆地點了點頭。
「……」小姑娘拿著一塊小雞腿,面色一僵:「那我為什麼會感覺到又麻又辣?」
「你過敏了。」
「啊?」
「有什麼可奇怪的,過敏的人,吃一些東西的時候,會嘗到不同的味道,比如對茄子過敏的人呢,就會嘗到麻味,也可能嘗到辣味。」
「可是……可是我以前吃炸雞也沒過敏啊?」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人對一個東西過不過敏,過敏程度,本來就不是一成不變的。
有的人小時候還對雞蛋過敏呢,吃一個睡得可香了。
長大了就不過敏了,也很正常。
有的人,身體狀況出現變化,以前不過敏的東西,現在過敏了,也很正常。
你應該慶幸,你現在還能對什麼東西過敏,這是一種好事。
只是味道變化而已,問題不大。
好吃就行,其他的別管了。」
小姑娘一臉懵,他覺得溫言說的似乎很有道理,但她總覺得哪不對,可是以她的知識儲備,又找不出來哪不對。
等等,過敏嚴重的話,可是會死人的吧?
真的不用管嗎?
等等,溫哥好像說的有道理,她都死馬當活馬醫了,的確是開心就好,管那麼多幹什麼。
她的確很久沒有體會過吃東西會感覺到開心了。
明明又麻又辣,都有點冒虛汗了,卻還是莫名感覺很開心,吃到肚子裡,都感覺肚子裡熱烘烘的。
小姑娘吃的有些狼狽,汗流浹背,劉海都貼在了額頭上,一縷一縷的,她吃著吃著,自己都笑了起來。
吃著吃著,小姑娘的臉色就越來越紅,輕咳了一下,鼻孔和嘴巴里,都開始噴出鮮血。
噴出來之後,小姑娘那通紅的臉色,便急速降溫,變成了正常的樣子,白裡透紅,看起來很健康。
溫言眼疾手快,在小姑娘有點反應的瞬間,就已經一手端著炸雞,一手端著酸梅湯,整個人瞬間後退到兩米之外。
溫言將東西放到旁邊的柜子上,隨手抽了幾張抽紙,遞給小姑娘,然後盯著地上那些鮮血。
鮮血落地的時候,還有些暗紅,可是很快,色澤便開始暗淡了下去,變成了淡淡的紅色,像是靜脈血滴落到水中暈開了一般。
感受著小姑娘身上的活力,似乎一下子都變強了一點,那種活人生氣,都明顯變強了一些。
「看來你這不僅過敏,還上火了,那就別吃了,後面想吃了,再買好了,控制點量。」
「……」
小姑娘擦著鼻血,很明智的沒問為什麼。
她再傻也明白,上火也不可能是這邊剛吃下去,還沒吃完呢就上火到流鼻血的地步。
她知道,再怎麼問,溫言都能給她找出來一個非常契合南武郡人認知的說法。
上火,在南武郡可是萬能理由,任何情況,都能跟上火扯上關係。
小姑娘擦著血,心中便生出一絲遺憾,她是真的挺喜歡吃這個炸雞的,明明又麻又辣,都嘗不出來雞的鮮味了。
按理說,雞沒雞味,在南武郡是很不能被接受的事情。
但她就莫名的很喜歡,辣到汗流浹背,也很喜歡。
溫言笑了笑,他只是回來的時候,忽然想到,就想試試,沒想到,效果比預想的還要好。
王建軍在德城養傷,也是閒不住的人,能活動了,就去炸雞店裡坐坐,幫忙指點一下,正好被溫言抓到了。
然後溫言就有這個腦子一熱的想法。
目前看來,效果很好,這小姑娘之前連本能的求生欲都沒有了,現在卻被激發了。
明明都辣到吃不下去,都開始流鼻血了,臉上卻還帶著明顯的惋惜,這就是求生欲被激活的表現。
看著地上淡紅色的血跡,溫言想起之前看過的病歷,問題的確是出在血液上,之前的治療手段,倒不是沒用,緩解還是有的,只是沒查出來根本問題,也沒有解決根子上的問題。
現在這炸雞,治病怕是不太行,可緩解問題,卻已經足夠了。
溫言安頓好小姑娘,也沒把對方當病人,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小姑娘反而覺得很舒服,至少沒有那種面對所有人關心時的壓力。
要是之前,她要是口鼻噴血,保准立馬被送到醫院。
經歷了大起大落,連父親被抓,都不知道為什麼的小姑娘,終於疲憊的睡去。
溫言回到家,家裡面一陣雞飛狗跳,家裡面不吃炸雞的幾個傢伙,正在跟雀貓掰頭,討論溫言帶回來那個還在沉睡的土狗,到底應不應該分到炸雞。
小殭屍的意思是,我們不吃是因為我們不能吃,或者不喜歡。
但那個土狗一看就是活物,而且一看就喜歡吃肉,那就肯定得給分。
雀貓說土狗還在沉睡,吃不了,但小殭屍一派,就咬死了人家能吃跟現在在睡覺沒關係。
溫言回來就看到他們在認真討論這些事情。
他也沒參與,沒偏向,就坐在旁邊聽著。
反正也沒幹架的趨勢,兩邊雞同鴨講,竟然都在試圖講道理。
辯了一會兒,等到陳柒默也放學回來了,一起加入了之後,溫言閒的無聊,就放了個電話在茶几上,撥通了之後,把另外一個電話,放到了地下室,讓地下室的大佬也聽熱鬧。
溫言這邊吵吵鬧鬧,熱熱鬧鬧的時候,溫言沒去管的衛景,已經坐上了前往彩雲郡的高鐵。
不用坐飛機,也能幾個小時就抵達,衛景每次乘坐,都會發出點感慨。
幾個小時之後,中途一個站,他便下車了,他沒去彩雲郡的郡城。
出了站,叫了輛網約車,一個小時就抵達了目的地。
山野之中,道旁的植被長得非常好,各種在南武郡精心養護,都動輒死給你看的植物,在這裡,生命力旺盛的堪比雜草。
哦,錯了,對本地人來說,這就是不值錢的雜草。
本地人到了外地,聽說一束花竟然要二三百,無一不表示震驚。
衛景要找的藥材,就在這裡,也只有這裡,他基本可以確定,好些年前看到過的東西,現在在同一片區域裡,大概率還有。
帶著工具和藥簍,上了山,在山中行進了倆小時,看到一片灌木之下,隱約之間出現的一點鮮艷的顏色,他立馬湊了過去。
撥開樹葉,就見下面有一株蔫了吧唧,顏色像綠又像藍,一看就挺致命的菌類,衛景仔細看了看,頓時露出了一絲笑容。
「運氣不錯。」
採摘了之後,他繼續在山中前行。
又行進了倆小時,來到一座山前,望著這裡跟當年無二的景色,衛景對著一座山行了一禮。
「許久未見,又來叨擾了,衛某想要采一點藥材。」
隨著衛景的話,山坡上山石滑落,地面之下,有一尊尊石像浮了出來。
石像分立,如同站立在一條大道兩側。
前方的山體上,也浮現出一扇石門,石門之上的異獸浮雕動了一下,睜開了眼睛,打量著遠處的衛景。
「衛醫師,好久不見,你怎麼又來採摘我家大人的墳頭草?」
「見諒,實在是我不確定別的地方,是不是有,是不是有足夠的藥效。」
「那你知道規矩,你來採摘墳頭草,那就得給點說法。」
「送伱個消息,山鬼死了,夠不夠?」
「嗯?」那異獸浮雕瞬間睜大了眼睛,它從石門上浮出,緩緩的落地,化作一隻灰石異獸:「衛醫師,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有什麼亂說的,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有人找到了辦法。
挖山根,毀山脈,碎山體。
曾經最難的是碎山體,可如今最難的最後一步,反而是最簡單的。
山體的一部分,已經被鎮壓在一些十字路口之下,當路基了。
正好我現在生活的城市,都能分到了一點點。
那天我閒的無事,在旁邊看了看,要是我沒看錯的話。
那些碎石,應該是被埋在路面之下三尺了。」
衛景說的輕飄飄的,那石獸眼睛珠子都瞪出了眼眶。
這下它信了。
在十字路口當路基,還比路面低三尺,這是標準的永世不得超生。
但凡那山鬼有一絲生機,一絲反抗的餘地,都不可能被如此對待。
那只有一個可能,前兩步,都被人超額完成了,曾經永遠不死的山鬼,死翹翹嘍。
石獸神情呆滯,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衛景也沒催促,等了半晌之後,才問了句。
「這消息夠嗎?」
「夠!夠了!」石獸站在側面,讓開了路,伸出一隻爪子虛引:「衛醫師您隨意,想摘多少摘多少。」
「不用太多,這東西必須要新鮮的才有用,夠一次用就行。」
石獸帶著衛景,從中間石像拱衛的道路上,一路向前走。
走著走著,這普普通通的山,就變得陰氣森森,山上的樹木也都消失不見了,那鬱鬱蔥蔥的山包,一下子就變得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包。
石獸引著衛景來到山下,伸出爪子示意。
「衛醫師,您請自便,我就不上去了。」
「有勞了。」衛景也不勉強,讓石獸踩上自家老大的墳頭,的確有點強人所難了。
衛景登上光禿禿,陰氣森森的山,就見那山頭上,一株株墨綠色,像是雜草一樣的東西,生長在那裡。
衛景拿出工具,小心翼翼的採摘,只取根須以上的部分,不要根,以後這裡就還能繼續長出來。
但又不能少,少了藥性就變了。
有些藥材,看起來是可以人工種植了,可人工種植的,藥性的確是差不少。
按照現在的研究,有個說法,是差別就在於有些藥材,野生的比人工養殖的,成分的微小差別,是野生植物在惡劣環境之下,對抗環境時所產生的次級代謝產物等成分。
別的東西,衛景沒研究那麼深,但墳頭草這個東西,他所知道的,確定一直有,還效果特別好的,的確只有這裡。
也只有這裡的墳頭草,能在這寸草不生,環境極其惡劣,不適合任何植物和動物存活的地方生長出來。
在這種環境下,活下來的墳頭草,生命力極其旺盛,對抗這裡環境時,所產生的一系列成分,就是他所需要的。
而偏偏這種東西,明明生命力極其旺盛,似乎在別的地方,也很好活,衛景就試過,移栽的確很容易活,卻會淪為普通的雜草,毫無藥效。
他只採摘了十顆墳頭草,用布將其包好之後,便從山上下來。
等到他下來了,那坐在一邊的石獸,立刻湊了過來。
「衛醫師,能問問是哪座山的哪位仙長……仗義出手的嗎?」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這次來,算是替你們結個善緣就行了。」
「好嘞好嘞,那衛醫師您還需要什麼?要不您歇著,我去幫您采。」
石獸帶著衛景,順著大道往前走,走著走著,身後光禿禿,陰氣森森的墳包山,就再次變成了原本鬱鬱蔥蔥的樣子。
「不用了,最關鍵的就是這個墳頭草,剩下的都很簡單,我自己來就行了。
我是看你們,一直不惹事,不高調,不傷人,不害人,所以才來給你們提個醒。
千萬莫要走錯了路,時代變化太快了,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多謝衛醫師指點。」
快要走出石像拱衛的大道時,衛景腳步一頓。
「你家大人甦醒了嗎?」
「尚未甦醒,衛醫師您想問什麼,儘管問,小獸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當年巫蠱傳承,當是沒有被完全毀掉,有些東西流落到了南洋。
你知道,可能流落到南洋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嗎?
比如,有魔頭的味道,又能壞人血髓。」
「這……這您可難為我了,我哪會知道這些了,我要是看一眼那些東西,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來踩碎了,再把腦子挖出來洗洗,趕緊把那些東西洗掉,生怕沾染上一點點。」
「時代變了,你怕什麼,又不是以前了。」
「這……」石獸左看右看,猶猶豫豫了半晌,想到衛景來給的信息,又挖了墳頭草,它大概明白這是要幹什麼,也明白衛景說的結善緣大概是什麼意思了。
既然要結善緣,當然是要徹底點。
「衛醫師,也就是您了,換個人,我可真是一點都不知道。
我聽說的,真是聽說的啊。
您應該也知道,那時候還沒我呢。
是當年有些不識天數的蠢蛋,被錘死了之後。
的確是有些機敏的低級學徒,從絲綢之路逃往了外域。
但那些傢伙,大半在路上就死完了。
苟延殘喘下來的極少數,也是不成氣候。
他們別說掀起波浪了,水花都沒掀起來。
但他們的確可能帶出去了什麼東西。
當時那些胡商,為了賺錢,可是什麼都敢做的。
犯的事太大的罪犯,未必敢帶,可不太重要,可能連名冊畫像都沒的學徒,這些人可真敢帶。
後來也沒聽說過西面有什麼動靜,想來是不知道怎麼的,跑到了南洋。
至少,據我所知,當年巫蠱的那波人,傲著呢。
他們就算是死,也不會自甘墮落到跟魔頭扯上什麼關係。
這倒不是好壞的問題,純粹是他們壓根看不上魔頭。
那個詞叫什麼來著,您等下,我想想,我前幾年才學的。
哦,想起來了,鄙視鏈。
在那些傢伙心裡,魔頭就是鄙視鏈之外的存在,連鄙視鏈都上不了。
我是琢磨著,這八成不是什么正經巫蠱傳承。
頂多就是後來者,得到了點東西,自己瞎琢磨出來的。
要是還能跟魔頭扯上關係,那就只剩下其中酷愛血祭的一脈了。」
石獸說到這,抬頭看了看衛景的臉色,繼續試探性的問了句。
「衛醫師,我聽說的大概就這些,您要是有需要,儘管開口,咱這邊多少還有一點人手,說不定能幫上忙。」
「無妨,我只是幫人醫病而已,別的事情,輪不上我插手。」
衛景話是這麼說,可石獸還是伸出一隻爪子,取下來一顆石眼,遞給了衛景。
「這個就送給衛醫師了,希望能有所幫助,咱鎮守此地,也沒什麼本事,就剩下一雙眼睛了。
衛醫師覺得誰有需要就送給誰,就按衛醫師說的。
結個善緣,結個善緣嘛。」
衛景被這石獸逗笑了,收下了石眼。
「行吧,看來你鎮守此地,這些年是學了不少東西。」
「這也是聽您的建議啊,多看多學沒壞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