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海生看著手機屏幕上鵬舉商貿業務員的來電，不由暗道昨天夜裡幹啥去了，現在打電話過來還有用嗎？
經過一晚上，傅海生對鵬舉商貿的怒氣已經消了很多，畢竟他們身處局中，臨陣慌亂也是在所難免的。僅剩的不滿也都是對九鼎商貿的不滿，九鼎商貿明擺著是要跟自己幾人分道揚鑣了。
猶豫了好一會兒，傅海生還是決定接通電話。
「傅總，我代表我們公司誠摯感謝你的提醒。」
傅海生本以為鵬舉商貿的業務員打電話過來是想了解更詳細的情況，萬萬沒想到第一句話竟然是感謝自己。
「這幾天一直忙著搞促銷活動，睡覺睡的比較死，沒有接到傅總的電話，再次我要表示歉意，希望傅總能夠多多體諒。」
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業務員先是感謝後是道歉，態度不可謂不好，傅海生也不好再拿捏姿態，當即笑著說道：「能理解。」
沒聽到傅海生的抱怨，鵬舉商貿業務員暗暗鬆了一口氣，想起老闆吩咐的事情，又是趕緊陪著笑臉說道：「傅總提供的消息對我們來講很重要，我們鵬舉商貿一直以來都很注重感恩，不知道我們能為傅總做些什麼？」
嗯？
傅海生瞬間就聽懂了對方的意思，心裡不禁一喜。
沒有拿到九鼎商貿的促銷產品，如果能拿到更便宜的產品好像也不錯，他甚至有種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感覺！
「上次咱們聊過之後，我對你們公司挺感興趣的，如果能有合作的機會，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一定會更棒。」
做業務的，有幾個腦瓜子笨的？
鵬舉商貿業務員立刻回道：「傅總，別人有沒有機會我不知道，但你這裡肯定有機會的。稍後我把這次促銷的價格發給你，我相信咱們的合作一定會很愉快。」
「好。」
傅海生毫不猶豫的回了一句。
有了合作的前提，鵬舉商貿業務員趁熱打鐵，故作為難的說道：「我剛想起來，北湖那邊好像對我們公司有什麼誤會，傅總跟我們合作會不會有壓力？可千萬別讓你為難啊！」
傅海生立刻想到北湖熊幫九鼎商貿清除鵬舉商貿銷售渠道的事情，眼神逐漸變得陰冷。北湖熊只有一個人，而自己這邊可不止一個！
「沒事，沒人敢說什麼。」
鵬舉商貿業務員聽出了傅海生的不滿，老闆交代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大半，重新換上笑容說道：「我相信傅總的實力！不知道傅總什麼時候方便，我去拜訪。」
……
聽完業務員的匯報，賀鵬舉一副如我所料的笑容，仔細想了想，把早上沒來得及安排的事情說了一遍，「你跟其他業務員通知一下，從現在開始改變目標客戶群體，那些小門小戶的客戶沒必要投入太大的精力了，接下來重點針對九鼎商貿掌握的優質客戶。」
「好的，賀總。」業務員乾脆點頭，隨後又是主動問道：「北湖那邊……」
「北湖那邊我親自過去，你把傅海生的電話發給我就行了。」
業務員把電話發給賀鵬舉，然後開始通知其他業務員。
……
「這麼搞能行嗎？」
王泉看著宋鵬飛制定的促銷計劃，著實有些驚訝，這玩兒的也太大了吧？
預付款王泉自己也操作過，只不過都是預付一兩天的貨款，金額並不是很大，而且都是些合作時間比較長的老客戶，在彼此之間都很信任的前提下操作的。
可宋鵬飛竟然把預付款的目標對準了所有客戶，而且預付貨款也不按時間計算了，直接定了一個金額要求。
宋鵬飛嘴角一勾，淡淡笑道：「想要促銷產品，得先拿出誠意來。忠實於咱們的客戶肯定不會計較，反正他們每天都從咱們這裡接貨。糾結預付款的肯定是心裡有鬼的人，不給他們設點門檻，難道任由他們占咱們的便宜？」
宋鵬飛設計的促銷方案有一個前提條件，給九鼎商貿繳納一定金額的預付貨款才能享受促銷政策，預付貨款不但不能沖抵促銷貨款，購買促銷產品數量還不能超過預付款金額。
就像宋鵬飛說的那樣，這樣的門檻對於忠實於九鼎商貿的客戶來講，算是一次意外的驚喜。反正他們每天都要從九鼎商貿發貨，預付款對他們來講並不算什麼。但對於那些一心想占便宜的客戶來講，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我沒說預付款不行，可你設定的這個金額是不是有點多了？」王泉不無擔憂的看著宋鵬飛，「百萬起步對於優質客戶來講沒啥問題，但對於普通客戶來講壓力就有點大了。」
王泉雖然好長時間不直接接觸客戶，但他大概知道客戶的日常消化能力。
宋鵬飛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在利益的驅使下，會激發出想像不到的潛力。」
說著，又是沖王泉眨眼道：「再說了，資金方面不是有壓力麼？如果這次促銷做成功，壓力就沒了。」
利益驅使！
聽到這四個字，王泉下意識的低頭看向宋鵬飛制定的促銷價格，忍不住一陣肉疼。
好多生意人說一分錢不賺都是騙人的，可這一次，九鼎商貿真要一分錢不賺了。
除去成本開支和分包商的利潤，九鼎商貿直接把利潤清空搞促銷，價格低的讓人害怕！王泉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是批發商，面對這樣的價位，會不會像宋鵬飛說的那樣被激發潛力？
答案是肯定的！
預付款看似被壓在九鼎商貿這裡，可他們得到的利潤遠遠超過了預付款在手中流轉賺到的錢，更不要說是銀行利息了。
這是一次豪賭！
對九鼎商貿來講，這是梭哈，就看鵬舉商貿敢不敢跟！同時，也是賭客戶的忠誠度和配合度！
對九鼎商貿的股東來講，更是孤注一擲！
王泉他們幾個創始人倒還好些，九鼎商貿成立時間雖然不長，但每個人都從中賺到了豐厚的利潤，特別是王泉本人。
可對於宋鵬飛這個後來加入者來講，意義就不同了！
宋鵬飛是花五百萬購置的股份，從他加入到現在一分錢的分紅都沒拿到手，如果賭輸了，他可就真的血本無歸了。
王泉驚訝宋鵬飛的魄力，但也是這種不計後果的膽魄給了王泉信心。
宋鵬飛都敢這麼賭，自己憑什麼不敢？
贏了，江山穩固。
輸了，大不了回去養豬！
眼神逐漸變得堅定，王泉狠聲點頭道：「賭了，我這就給他們打電話，你再看看還有沒有需要完善的細節。」
說完，王泉扭頭出門。
宋鵬飛看著王泉的背影，眼中儘是笑意。
從他加入九鼎商貿開始，王泉給予他的信任挑不出半個字的不好。正如王泉邀請自己時說的那樣，沒有一絲一毫的折扣。
宋鵬飛見過很多表里不一的人，能夠做到像王泉這樣的真心不多。
其實，王泉完全可以不採納自己的意見，不管鵬舉商貿怎麼鬧騰，只要守住手裡的承包權，就能安穩做自己的富家翁。
宋鵬飛不知道王泉為什麼會陪著自己瘋狂，但他能感覺到王泉身上的壓力，這種壓力不單單是資金不足造成的，還有對未來的不確定。
正因為知道這些，宋鵬飛才不留餘力的想辦法化解對方的招式，進而遏制對方，哪怕是使出一些稍顯偏激的方法也在所不惜。
名聲，是給老闆塑造形象的，與他無用！
……
「這能行嗎？」
張浩明聽完王泉的說法，先是沉默了一陣，而後問出這句話。沒等王泉回答，又是主動建議道：「要不咱們先在小範圍試一試，如果有效果再擴散到全部客戶也不遲。萬一沒效果的話，亦或者是引起客戶不滿的話，咱們也能及時收手，不至於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王泉已經通知過林東和李宏，他倆聽完宋鵬飛制定的促銷方案並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只是針對幾個重要的點反覆詢問了幾次，比如說零利潤促銷活動準備持續多久，促銷活動對不對準合作的商貿公司。等弄清楚具體操作後，兩人都是坦然接受了宋鵬飛的方案。
零利潤促銷，必須要所有股東全部同意，張浩明沒有在零利潤這一塊糾結，足以說明他並不抗拒宋鵬飛制定的促銷方案，這讓王泉心裡輕鬆不少。
「咱們的目的並不是出貨，而是把鵬舉商貿帶入更深的溝里。如果只是小範圍試用的話，很難讓鵬舉商貿相信咱們這次是真的搞促銷。」王泉輕飄飄的解釋一句，而後又是說道，「更何況，老宋設定的門檻比較高，足以把居心不良的人拒之門外。」
「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
聽到王泉這番話，張浩明就知道他誤會自己的意思了，「我就是擔心宋總設定的門檻太高，引起客戶的反感。麻煩已經夠多了，咱們可不能自己給自己添堵。」
這個問題王泉剛剛問過宋鵬飛，宋鵬飛的回答是以利驅之。王泉用同樣的答案回答張浩明，張浩明嘆了一口氣，頗感無奈的說道：「行吧，既然你們想好了，那就干。」
說著，又是苦笑一聲，「我現在啥都不想，只想快點結束這些麻煩。蘇郎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這兩天一直在試探我，問咱們資金方面有沒有問題，屠宰場會不會半途而廢，問的我頭都大了。」
王泉雖然沒有親自管理屠宰場施工的工作，但也知道跟地方管理人員打交道不輕鬆，聽到張浩明這麼說，也是跟著無奈笑道：「你就一心管好屠宰場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來做。」
徵得所有股東同意之後，促銷方案很快下發到了業務員手中。宋鵬飛給每個業務員發送了兩個文檔，一個是給客戶看的促銷方案，一個是給業務員看的促銷細則。業務員仔細看過方案，跟宋鵬飛反覆確認溝通之後才開始正式通知客戶。
……
對於批發商來講，早高峰真的很累，短時間內應付大量的客戶，不管是精力還是體力都消耗很大。好不容易把客戶打發走，廖老闆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順手掏出兜里的手機。跟往常一樣，手機微信圖標顯示著99的紅色數字。
廖老闆不用看都知道，大部分消息是來自行業微信群，當然也會有客戶和各路供貨商發來的消息。習慣性的打開微信，順手那麼一划拉，一個熟悉的名字一閃而過，廖老闆趕緊劃回來，確認無誤之後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鄭勝利發來的消息！
點開消息，看到文檔上面『促銷方案』四個大字，廖老闆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真被媳婦兒猜對了，九鼎商貿果然沒有放棄。
趕緊打開文檔，廖老闆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化，最終皺起眉頭。盯著手機屏幕出神，好大一會兒之後突然罵道：「九鼎商貿這是想錢想瘋了吧？這個時候不想著怎麼拉攏客戶，居然還要把客戶往外推？腦子壞掉了！」
廖老闆的媳婦聽到他的罵聲，趕緊從裡面走出來，疑惑問他咋回事。廖老闆直接把手機遞給媳婦，嘴上卻是冷笑著，「九鼎商貿要完了。」
等廖老闆媳婦看完促銷方案，同樣罵道：「還把自己當成老大呢，都這個時候了，居然看不清現實，活該他們被人整。」
把手機丟在桌子上，廖老闆的媳婦眼珠子一轉，趕緊說道：「別冷著了，趕緊聯繫鵬舉商貿，加單！」
廖老闆被她這麼一提醒，趕緊抓起手機給鵬舉商貿業務員打電話。昨天因為對九鼎商貿心存幻想，並沒有報太多的貨，現在既然沒了念想，必須得趕緊加單。
「什麼？沒了？你們什麼意思？」
原本以為鵬舉商貿業務員聽到自己要加單，對自己的態度會變得更加熱情，哪能想到鵬舉商貿業務員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加不了單。
「每天的產出有限，昨天的貨已經賣完了。最近生豬價格一直都有波動，如果想加單，只能等最新的價格出來。廖總，我這一會兒事情比較多，先不跟你聊了，你有什麼事情可以給我發微信。」
廖老闆錯愕的看著手機屏幕，又是下意識的看向自己媳婦，雖然沒有說話，眼神里卻是帶著詢問，我這是被掛電話了嗎？
「怎麼說？」
廖老闆的媳婦一臉急色的問道。
「加不了單，說是促銷產品賣完了，只能等下一次。」
廖老闆的媳婦聽後一臉頹然，喃喃道：「怎麼會這樣？咱們怎麼辦……」
……
杭城。
王喜明反覆看了好幾遍促銷方案，等他自覺得吃透了促銷方案，眼裡露出狂喜之色。
促銷方案上的價格僅僅比豬瘟爆發時的價格高了一些，跟現在的市場價比起來，卻有很大的差距。
這樣的差距，是個傻子都能賺錢！
當然，前提條件是能買到這樣價位的產品！
重新看向促銷方案上的『門檻』，王喜明笑意更濃。
王喜明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跨過這樣的高門檻，但他知道，有實力，並且敢這樣做的人絕對不多。只要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拿到廉價的產品，就意味著賺錢的空間很大。
想明白其中關鍵，王喜明沒敢一絲耽擱，直接撥通了林東的電話。
「林總，促銷方案我看了，很不錯。我就想問問，是不是必須按照促銷方案上的預付款金額繳納？」
林東以為王喜明不願意交預付款，先是猶豫了幾秒，最終老實說道：「是的。」
王喜明眼裡閃過一絲急色，不甘心的問道：「難道就不能多交點嗎？促銷方案上說的是最低一百萬，可沒有說最高多少啊！還有，按照你們的要求，促銷產品的報貨金額不能超過預付款，如果我多交點預付款不就能多拿一些促銷產品嘛！」
「林總，咱們可是老關係了，你總得通融通融吧？」
……
「叔，我聽說九鼎商貿這次的促銷力度很大……」
楊瑞沒有鄭勝利的聯繫方式，但並不妨礙他知道九鼎商貿的促銷活動內容，雖然是從別人的抱怨中得知促銷方案，但他卻有不同看法。
楊德軍先是沉默片刻，隨後問道：「你想要貨嗎？」
楊瑞下意識的點頭，點頭之後才想起來這是在打電話，楊德軍看不到自己的反應，趕緊說道：「當然想。」
「等會我讓業務員聯繫你。」
說完，楊德軍直接掛斷了電話。
毫不誇張的說，楊德軍是江省第一個知道活動方案的人。鄭勝利接到活動方案後的第一時間就給楊德軍發了一份，而且專門打電話溝通了一番。
前段時間楊德軍在王泉的建議下成立了一家商貿公司，一開始是由程海洋幫忙梳理的業務渠道，程海洋調到其他地方之後，鄭勝利接手了程海洋的工作，自然而然的也開始負責跟楊德軍溝通江省的業務事宜。
按照最早王泉設定的模式，江省這邊的業務統一划分到楊德軍的商貿公司，九鼎商貿在供貨的時候會給予一定的優惠，楊德軍的盈利點就是優惠的價格。
可這一次，九鼎商貿要搞零利潤促銷，自然不能再給楊德軍優惠，這事兒必須跟楊德軍溝通好之後才能開始實施。
楊德軍聽完情況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擔心自己的利潤受到影響，而是擔心九鼎商貿。
被逼到什麼地步才能狠著心零利潤促銷？
楊德軍做了這麼多年生意，他自己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但他見過比這還要惡劣的情況，那就是賠錢出貨。
但凡出現這種情況的商家，絕大部分都倒閉破產了，由此可見九鼎商貿次時的處境。
同時，他更清楚，九鼎商貿肯定是缺錢了，要不然也不能搞出這樣的門檻。說難聽點是門檻，說好聽點就是借用客戶的資金，零利潤促銷的產品無非是給客戶巨額的利息罷了！這一點，他相信很多生意人都能想明白。
可是，這麼高的門檻，真的能搞成功嗎？
他很想打電話問問王泉到底是什麼情況，但又怕給王泉增加壓力。
楊瑞的電話給了楊德軍信心，連他這個剛入行沒多久的年輕人都看到了機會，那些經驗更豐富的老油條們，總不能無動於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