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泉到底還是高估了侯東林的抵抗力，僅僅幾分鐘，侯東林就敗下陣來，倉皇逃回辦公室。
「咋樣？人家怎麼說？」
王泉的好奇大於關心，笑嘻嘻的看著侯東林，侯東林癱坐在椅子上，就像是剛剛打了一場仗一般。臉色紅的像是一塊紅布，遲疑幾秒鐘，坐直身體對著王泉搖頭，神色低落：「李桂蘭沒說話。」
董鑫撇嘴，無奈的瞪了侯東林一眼，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平時的機靈勁兒上哪去了？一點腦子都不帶，這種事情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嗎？人家沒罵你都是好的，你還想咋滴？」
侯東林被罵，脖子一縮，很快又是倔強說道：「人家在大學表白的時候被人圍觀都不怕，咱們這裡才多少人。」
這話沒毛病！
王泉剛想為侯東林的勇敢點讚，就聽到董鑫繼續罵道：「你跟人家表白是一樣的嗎？你見過有幾個直接找上女孩母親的？腦子不轉圈嗎？」
侯東林神色一愣，不解的看向王泉，埋怨道：「你剛才咋不提醒我？」
王泉憋著笑，趕緊扭頭看向別處，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想看他會不會被罵吧？
董鑫無語的瞪了王泉一眼，又扭頭瞪著侯東林罵道：「你不是腦子不轉圈，你就是沒腦子。王泉自己談戀愛還得她大姨幫忙說媒，你居然相信他？長得挺聰明機靈，腦子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嗎？」
「咳咳……」
王泉乾咳一聲，不滿的看了董鑫一眼，你這麼說就過分了。侯東林相信我就是眼睛不好使？那我成啥了？
被董鑫這麼提醒，侯東林頓時慌了，自己怎麼就鬼迷心竅相信了王泉。這下好了，很有可能適得其反弄巧成拙。
「那啥，我還有事兒，得走了……」
王泉不忍心看侯東林絕望的表情，起身就想離開，卻被董鑫一把拉住。
「別走，正事兒還沒說呢。」
說著，董鑫又對侯東林說道：「出去蹲著去，等下班人少的時候跟人家好好解釋一下，就說自己高興過頭了嘴不把門。順便表露一下自己的真心，問問能不能去找她閨女接觸一下。」
董鑫此時說話對於侯東林來講就是金科玉律，一點沒敢猶豫直接走出辦公室，守在大門口。
「之前跟你說過的，你是不是就沒當回事兒？」
王泉疑惑問道：「啥事兒啊？」
「眼看著再有兩個多月就要賣種豬了，僅僅指望合作社內部消耗根本滿足不了咱們的業務需求，是不是要招一兩個業務員出去跑跑業務？」
普通商品豬還在育肥期內，只需要正常飼養，基本上不用操心。但商品種豬不同，圈裡每一頭商品種豬蘊含的價值都不是普通肥豬能夠相比的，眼看著種豬一天天長大，董鑫身為負責人，不能不管。
說到種豬，王泉這才記起之前給自己打過電話的那個欒川客戶，隨之又是微皺眉頭，僅僅依靠這一個客戶同樣無法滿足業務需求量。沉思片刻後，又想到另外一個人，對著董鑫問道：「上菜養殖協會的劉玉振問過我種豬場的事情，我記得我把你的電話號碼給他了，他沒跟你聯繫過？」
「聯繫過一次，只不過聯繫的時候太早，我只是簡單的跟他介紹了咱們的種豬品種，並沒有深入的溝通過。」說完，董鑫若有所思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跟他們聯繫一下，把他們發展成咱們的客戶？」
王泉點頭笑道：「上菜養殖協會的養殖總量可比咱們合作社大多了，劉玉振也跟我說過他們幾乎每年都需要更換種豬群，眼前就有潛在客戶，咱們為什麼不試試？」
「咱們的種豬場剛剛起步，不管是名氣和實力都不如那些老牌種豬場，就算是招聘到業務人員出去宣傳售賣，也不見得有人買帳。與其把希望寄托在明知不會太好的方面，倒不如先把周邊地區的養殖同行吸引過來，最起碼能滿足咱們現階段的需要。」
說著，直接掏出電話，「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問問。」
電話接通，先是跟劉玉振寒暄幾句，「劉會長，我們自行繁育出來的商品種豬已經開始分圈了，誠摯邀請上菜養殖協會的同行前來參觀指導。」
「好，今天時間有點晚，明天我親自帶人過去。」
劉玉振答應的很爽快，電話掛斷後，王泉對著董鑫笑道：「你說的招聘也可以同時進行，先把驛站市下面的縣城跑一遍。」
……
剛剛回到家裡，就接到林東的電話。
「開發北湖市場的難度比咱們之前想像中的還要嚴峻，這邊但凡屠宰量稍微大一點的場子，副產品承包時都是按照單品承包價計算，這樣的話，咱們想要拿下整頭的承包權就會花費更多的代價。」
全部按照單品承包價計算？
王泉下意識的皺緊眉頭，心裡很是不解。做生意都講究量大從優，整頭承包如果不能比單品承包便宜的話，誰還願意做整頭承包了？
關鍵是，這不符合九鼎商貿的利益原則。
沒等王泉說話，林東又是說道：「這還只是一方面，我們才來北湖幾天時間，就已經引起了這邊的同行的關注，不少人表現出了濃重的敵對情緒。今天北湖熊約我見面了，說是願意看到咱們九鼎商貿開發北湖市場，他也願意跟咱們保持長期合作關係。我暫時看不清楚他的真實想法，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電話里沉默一小會兒，林東最後說道：「我覺得吧，想要打開北湖市場，必須以雷霆手段出擊，一旦引起更多人的敵視情緒，咱們就會陷入被動。」
王泉眉心擰出一個川字，下意識的問道：「你是說拿錢砸？」
林東沉默不言。
拿錢砸市場的做法不是不能做，關鍵是能不能做出效果？倘若真的把承包權砸過來，副產品的出貨價如果不能跟著上漲，競爭優勢從何而來？利潤從哪裡產生？時間長了，資金鍊會不會出現問題？
想要以強勢的姿態對待競爭對手，必須有足以碾壓別人的實力支撐才行，現在的九鼎商貿有這樣的實力嗎？
王泉不禁苦笑，想了一會兒後，眼神逐漸變得堅定，這才說道：「現在了解的市場情況還是太少，少量數據並不能代表整個市場狀態。按照咱們之前說的，先不管能不能拿下承包權，眼下最重要的是摸清北湖市場的基本狀況。只有了解的更加全面，才能做出更合理妥善的決定。至於北湖熊，正常對待就行了。他如果真的有購貨需要，咱們儘可能的滿足他。」
說完，王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南湖那邊怎麼樣了？」
「富貴沒跟你匯報？我還以為你們之間保持著聯繫呢。」
把王富貴留在南湖是王泉的決定，林東還以為他們兄弟兩人一直保持著溝通，就沒過多關注南湖市場的動態。
電話掛斷，王泉趕緊給王富貴打電話，他還以為宋鵬飛是通過他個人的信息渠道打聽到了九鼎商貿跟遠洋商貿達成了合作協議，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南湖那邊發生了什麼。
「大哥。」
電話里，王富貴的聲音里透出輕鬆自在，只不過旁邊的聲音有些嘈雜。
「南湖現在是什麼情況？」
王泉開門見山的問了一句，電話里沉默，嘈雜聲也逐漸變小，最終消失。
「遠洋商貿跟鵬舉商貿幹起來了！」
王富貴笑得很開心，緊接著繼續說道：「除了上廁所睡覺，我是寸步不離的跟著郝金磊，遠洋商貿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王泉聞言一愣，寸步不離的跟著郝金磊？這是鬧哪出？
「遠洋商貿進入南湖市場後，直接掐斷了川省跟南湖當地承包商的業務往來，聽說粵省那個吳麒麟也同樣不接收南湖市場的產品了。他們的業務員緊接著一家一家的拜訪之前供貨的承包商，告訴他們如果還想繼續做川省的市場，就要斷絕跟鵬舉商貿的業務往來。光明正大的告訴那些承包商，遠洋商貿和鵬舉商貿只能選擇一家合作。」
「郝金磊讓他們的業務員告訴南湖這些承包商，到底是所謂的唐人系榮耀重要，還是自身利益更重要？」
王泉眼裡閃過一道精光，竇遠洋做事還是這麼的不講道理。
依照九鼎商貿了解到的信息，南湖當地的承包商平時都是各做各的生意，只有在特殊情況下，才會把產品集中賣給鵬舉商貿。對於他們來講，川省和粵省的市場是賴以生存的根本，鵬舉商貿則是可有可無的退路。對於追逐利益的商人來講，自然知道該選擇誰。
跟王泉的猜想一樣，王富貴又是說道：「大部分承包商選擇了遠洋商貿和天麟商貿，郝金磊他們繼續收南湖的產品，但卻沒有運送出去，直接轉手賣給了市場上的批發商。就這樣，鵬舉商貿跟遠洋商貿幹起來了。現在雙方正在搶奪貨源和市場上的批發商呢，價格戰也開始了。」
王泉聽後不禁深思，竇遠洋這一手操作玩的屬實厲害，直接從內部瓦解看似一個整體的唐人系，這可比外部施壓有效果，產生的影響也不一樣。同時又是暗嘆，這種騷操作只有遠洋商貿能玩，竇遠洋所謂的川省壓制南湖真不是憑空捏造的。
「大哥，你還在聽嗎？」
一直沒聽到王泉說話，王富貴有些吃不准王泉是什麼心思。
「在聽，還有沒有特別的情況？」
「沒了，郝金磊說目前這種狀況還得持續一段時間，現在就是拔河，看誰先撐不下去。大哥你放心，我天天跟著郝金磊，有新情況的話我會及時給你打電話的。」
王泉撇了撇嘴，他不知道王富貴所謂的天天跟著郝金磊到底是什麼情況，現在看來，王富貴這種做法似乎還不錯。
……
第二天早上，王泉接到劉玉振打來的電話，他會帶著十家規模較大的養殖場老闆和技術場長一同前往王泉的種豬場參觀考察，預計到達時間為上午十點鐘。
王泉告訴董鑫讓他提前做好準備，自己也是馬不停蹄趕往種豬場。王泉到達種豬場沒多久，就看到一列車隊緩緩停在種豬場門口。王泉和董鑫親自出來迎接，等車子上的所有人下車後，劉玉振主動為隨行而來的的養殖場老闆介紹。
「這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王總。」
說著，看向王泉身邊的董鑫，試探問道：「這位就是董場長了吧？」
董鑫笑著點頭，同時對劉玉振身後的這些人投以微笑。
跟著劉玉振過來的都是在養豬這一行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簡單的互相認識後，跟著董鑫從消毒間進入場區。此行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高品質種豬而來，並沒有公式化的走流程拉關係，在董鑫的帶領下直奔種豬圈舍，先是參觀原種種豬，而後才是分級參觀。
侯東林親自化身講解員，給前來的技術場長講解高等級種豬的飼養管理方法，同時向他們展示種豬的各項身體數據。
最後參觀新生商品種豬時，有人主動提出要進入圈舍近距離觀察一下。在董鑫同意之後，有三個性格比較急的技術場長直接跳進豬圈，三個人每人捉到一頭小豬，抱起來走到距離人群比較近的地方，展示給同行的技術場長。
觀察的時候，有人詢問這一批新生商品種豬的日齡多少，以及每天的進食狀況。這樣的數據侯東林爛熟於心，根本不用看記錄就能對答如流。
在養殖場老闆和技術場長的一致認可下結束參觀流程，這些養殖場老闆互相溝通過後，跟著王泉進入辦公室。
劉玉振把目光投向董鑫，笑吟吟的問道：「董場長，你們這一批次的商品種豬準備出售多少？」
董鑫早有準備，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道：「種公豬全部都能出售。」
聽到董鑫的回答，劉玉振跟一同過來的養殖場老闆對視一眼，又轉頭看向董鑫問道：「母豬不賣嗎？」
董鑫笑著搖頭，說道：「我們剛剛投建了一個三千畝地的大型養殖基地，現在急需補充基礎母豬群。短時間內產出的商品母豬不會對外出售。」
看劉玉振和一眾老闆露出失望之色，董鑫接著說道：「不過，我們可以給今天過來的老闆提供足額的次代級豬精。」
次代級豬精？
劉玉振先是一喜，隨後臉色又是耷拉下去。次代級豬精也得配上次代級母豬才能繁育出優質的商品種豬，光有豬精有什麼用呢？
沉默了一小會兒，劉玉振又是說道：「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回去商量統計一下，等真實數據出來後再聯繫。」
目送上菜養殖協會的同行離開，兩人進入場區的時候，王泉說道：「你晚上跟劉玉振聯繫一下，試探一下他們的真實需求是什麼。」
董鑫點頭，養豬他在行，但賣豬，特別是賣種豬，他真是第一次。
從種豬場出來，王泉給許久沒有聯繫的毛站長打了一通電話，目的很簡單，約毛站長一起吃飯。
「平時留你吃飯都留不住，今天怎麼這麼反常？該不會是鴻門宴吧？」
毛站長揶揄的說著，不等王泉說話，緊接著說道：「你直接說你想幹啥，我要能幫忙就去吃這頓飯。」
幫不上忙就不吃了？
王泉自行腦補出毛站長沒說出來的半句話，笑呵呵的說道：「你這話說的，像是找你辦事才找你吃飯似得。」
「老話說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你還是直說吧！」
王泉聽出毛站長的堅決，遲疑一下才說道：「我們繁育的種豬已經分圈了，按照董廠長的說法，再有兩個月就能售賣種豬了，這不是想著跟領導匯報一下工作情況，順便請示下一步的工作反向嘛。」
短暫的沉默過後，毛站長朗聲說道：「要是這樣的話，你等兩天再過來吧，我先跟兄弟單位溝通了解一下情況，有消息後我給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