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看兩人都不說話，稍微有些失望。且不說對錯，敢於在關鍵時刻說話就是一種責任擔當，如果都是抱著少說少出錯的心態工作，與機器有什麼區別？
沉默一會兒之後，林東輕輕談到：「不管怎麼樣，咱們之前的努力不能白白浪費，工作還要繼續進行下去。」
說著，又是無奈笑道：「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行情出現變化，不管是繼續降價還是漲價，只要有變化就好。這樣的死水一潭對咱們來講太不利了！」
……
「根據這兩天的數據來看，各地屠宰量依舊在下滑，只不過幅度越來越小。」
以前，頭一天的數據會在第二天早上上班時候匯總統計，現在為了更加準確的把握市場變化，梁峰又進入加班狀態。把今天剛剛出爐的數據匯報給宋鵬飛，接著說道：「咱們的加工廠今天屠宰總量已經跌破兩萬頭了，場均屠宰還不到一千頭。」
「剛才我給王泉打過電話，九鼎商貿現在的場均屠宰量只能勉強維持在三百頭左右，按照王泉的說法，屠宰量應該是到底了。很多小型屠宰場，現在連兩百頭都不一定能保持住。生豬收購部門給出的信息是，大部分屠宰場適合出欄的生豬已經售罄。」
稍微停頓一下，梁峰眼神里浮現出一層火熱，看著宋鵬飛說道：「部長，差不多了！」
宋鵬飛拿著梁峰帶過來的數據仔細查看一遍，足足用了二十多分鐘才放下數據，抬頭看著梁峰笑道：「進口產品可以開始了，報貨量要大，務必保證每條渠道的優先供貨權。多港口卸貨，保證每天都有大量進口產品到港，能夠及時分發到各個加工廠。」
梁峰記下宋鵬飛的吩咐，等了幾秒，不見宋鵬飛繼續說，疑惑的看著宋鵬飛問道：「九鼎商貿那邊……」
宋鵬飛遲疑一會兒，而後擺了擺手說道：「暫時不用通知他們，等進口產品到港之後，看情況而定。」
屠宰量愈發減少，市場上鮮品供貨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幾乎所有批發商都開始啟用庫存，這種情況無疑預示著漲價的機會要來了。
行情的漲落，特別是副產品的漲落，一直都是以三匯的價格為參考。目光聚集到三匯這裡，讓人疑惑的是三匯並沒有任何舉措。
有人按耐不住嘗試著小幅度漲價，出貨量還可以，客戶也沒有鬧出太大的異議，三匯依舊穩如老狗。
這種情況讓越來越多的人變得膽大，開始試探性的大幅度提高價格。副產品漲價的同時，白條豬肉也開始緩緩上漲，連帶著被打壓下去的生豬收購價也出現了抬頭的跡象。
儘管三匯依舊沒有動作，但是其他收豬渠道卻是傳來消息，價格上漲了，一斤漲五毛！即便是價格上漲，並沒有顯著的作用，生豬收購數量依舊上不來。
這個時候才有人發現，前段時間的連續掉價，早已經把養殖場適合出欄的生豬消耗殆盡。即便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又有新的適合出欄生豬，數量卻是少得可憐，根本滿足不了市場正常需求。
生豬短缺，新鮮白條供應不足，新鮮副產品供應不足，行情價格開始連續上揚。
「真的漲上來了！」
「按照現在的情況看，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到調價之前的價位，王泉才是對的！」
「老寇呢，他外甥不是在三匯麼？他不是說一定不會漲麼？出來說句話啊！」
「別@他了，他已經退群了。麻蛋的，當初要不是他信誓旦旦的保證價格一定不會上漲，還說他在三匯有人，咱們也不能跟著他一起賣豬。」
另外一邊，合作社微信群里再次變得熱鬧起來。
「幸好我信了王總的話穩住沒慌，就這漲價速度，我估計著很有可能恢復到沒調價之前的價格，甚至還有可能恢復到年前的高價位。王總果然厲害！」
「那是，要是沒有自信，王總敢在這個時候征地？開玩笑呢？」
「@董鑫，董場長，問問王總啥時候能賣豬唄【哭笑不得】，我圈裡的豬都快三百斤了，料肉比一直往下降，吃料吃的心疼人【捂臉】」
「快三百斤了？那你繼續穩住別慌！我圈裡最大的豬少說也得三百三十斤了，董場長，我們快堅持不住了！【尷尬】」
董鑫看到群里的信息嘴角微揚，敢在這個時候說話的，不見得一定是多麼相信王泉的人，但絕對不是質疑王泉的人。被好多人輪番@，董鑫強行克制住想要回復消息的衝動，關閉微信，給王泉打電話。
「我正在鎮裡說事兒呢，忙完給你打過去。」
電話里王泉急匆匆的說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董鑫這才想起來，王泉被何耀輝喊走了，說是征地的事情有結果了。
掛了電話，王泉重新看向攤在桌子上的地圖，何耀輝已經在上面勾畫出了這次征地目標範圍。
鎮裡的工作做的不錯，確實是按照王泉的要求選擇合適的土地。以大劉村為主，外帶三個村子的少量土地，整塊地呈正方形，除了南邊是大片的農田，其他三個方向都有水泥或者柏油路。
「總共三千三百畝地，每畝地的租金是480元。這個時間段征地，還要給出相應的青苗補貼，每畝地按照400元計算。這一整塊地里包含了灌溉機井四十二口，其中還有六座高壓線塔，你們施工的時候儘量避免損毀。」
鎮裡的二把手給王泉介紹著情況，接著又是說道：「土地方面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只是百姓們要求一次性支付五年以上的租金，之前大概計算了一下，要一次性支付八百多萬，你看……」
王泉重新看了一眼地圖，這才抬頭看向二把手，笑呵呵的說道：「沒問題，五年就五年。啥時候能簽合同？」
二把手看了何耀輝一眼，何耀輝擺了擺手示意王泉坐下說話。
「有件事我必須得給你說明，這裡面有將近三百畝地是大劉村和尚王村的公家地。這兩個村子都說了，公家地可以無償給你使用。」
聽到這句話，王泉下意識的皺眉，免費使用？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但他們也有一個小要求需要你答應！」
何耀輝淡淡一笑，緊接著說道：「三百畝地無償使用，換一棟豬圈的使用權。按照你之前的說法，他們可以自己安排人過來餵豬，仔豬該給你多少錢，他們一分不少。但是餵出來的豬，他們要自己留著，逢年過節給村裡的低保戶和五保戶發福利用。」
給低保戶和五保戶發福利？
王泉聽後一愣，發福利能用的了這麼多豬？要知道一棟標準豬圈一年可以出欄將近一千頭豬，真要是全部發給五保戶和低保戶，這些人的生活水平瞬間就超越了普通老百姓了！
二把手看王泉疑惑，主動笑著解釋道：「發福利肯定用不完，剩下的豬他們可以適當變賣，換成現金之後充公，當作村裡的日常活動經費使用。」
王泉聽後暗笑，隨之想想他們怎麼操作跟自己沒啥關係，自己並不損失什麼東西，就點頭答應了。
「村里已經打好招呼了，你只需要安排人手過去跟老百姓簽訂合同就行了。對了，你準備啥時候開工？」
何耀輝臉上笑意不減，看著王泉繼續說道：「這麼大的項目，施工工人肯定不能少。恰好咱們農村又不缺人，不管男女都能幫你召集一大批工人。」
這個問題，王泉沒有直接同意，裝作遲疑而後說道：「先把土地的事情弄好，弄好之後再商量具體開工時間。」
閒聊一陣兒，王泉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又退回來，把桌子上的地圖收起來。回到種豬場，把地圖展示給董鑫看，又把何耀輝的話轉述一遍。
「位置倒是挺不錯的，看地圖上顯示，南邊還有大量的農田，即便是以後想要添置什麼東西，也有足夠的空間。」
董鑫很是滿意，笑著看著王群說道：「要不，咱們實地考察一下？」
王泉微微一怔，隨後點頭，「走！」
三面環路，地圖上勾畫的位置很容易找到，王泉開車帶著董鑫圍著這塊地轉了一圈，董鑫仔細觀察過後更加滿意。
「你剛才給我打電話想說什麼？」
在路邊停下，看著一望無垠的綠色麥田，王泉主動問起剛才董鑫打電話的目的。
「生豬價格漲上來了，群里不少沒有賣豬的養殖戶問啥時候能賣豬。」
王泉知道漲價的事情，只不過他擔心這次漲價只是暫時的。宋鵬飛親口說過要引進大量的進口產品，一旦進口產品進入市場，價格立馬就會下跌。萬一這個時候收豬屠宰，很有可能砸在自己手裡。
一臉為難的說道：「說實話，他們賣不賣豬跟咱們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我真不想參與他們的事情了。」
董鑫神色一怔，輕輕點頭，他能理解王泉的心情，上次的事情確實有點傷人。
「可仔細想想，這些人能堅持到現在，別管他們是不是真的相信我，最起碼人家沒有在關鍵時刻跳出來反對咱們。單憑這一點，咱們要是真的撒手不管，就有些說不過去。」
董鑫眼底閃過一絲欣慰，輕聲笑道：「那就讓他們賣了吧，最起碼比起那些牆頭草要多賺一點錢，咱們也算是做到仁至義盡了。至於以後嘛，咱們各憑本事，各賺各的錢。」
「行，你給他們說吧。讓他們聯繫其他豬販子，我的屠宰場暫時不準備收豬。」
王泉這句話讓董鑫有些驚訝，狐疑的看著王泉，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看好現在的行情？」
對於董鑫，王泉從來沒有想著瞞著他，直接把宋鵬飛之前透露出來的信息告訴他，一臉擔憂的說道：「三匯那邊一直沒有動靜，說好的信息共享也好幾天沒有聯繫了。我倒不怕不合作，我現在擔心的是，他們謹小慎微為了避免消息走漏，說不定已經在悄悄行動了，只等時機到了雷霆一擊，瞬間打垮剛剛抬頭的行情。」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運氣的成分就太大了。動作快的或許能掙點錢，動作稍微慢一點，就有可能把白條砸在自己手裡，那樣的損失誰也承擔不起。」
董鑫思考片刻，點頭同意王泉的說法，又是補充道：「宋鵬飛這個人做事，確實喜歡劍走偏鋒，你這種擔心是對的，穩著點比啥都強。」
回種豬場的路上，董鑫給劉大紅程二牛他們幾個理事發了信息，讓他們通知關係不錯，還沒有賣豬的養殖戶。並且把王泉的交代說了一遍，讓他們聯繫其他收豬販子賣豬。
發完信息之後，董鑫又是問道：「那咱們之前從養殖戶手裡收過來的那一批豬怎麼辦？」
「養著吧，反正也不著急！真要不行，送到屠宰場慢慢殺。」
另外一邊，劉大紅看到董鑫發來的消息後，當場愣住。
讓賣豬了，但王泉不收！這是什麼意思？
正納悶的功夫，電話響了，是程二牛打過來的。
「董場長給你發消息了沒有？」
程二牛的第一句話就讓劉大紅回過神兒來，脫口說道：「發了，我正納悶啥情況呢！」
電話里沉默片刻，程二牛悶聲說道：「現在多少豬販子天天跑著收豬都收不來，王總自己就有屠宰場，怎麼就不收了呢？我有種不好的感覺，王總是不是不看好這一次的行情？要不然解釋不通啊！」
被程二牛這麼提醒，劉大紅變得更加疑惑，遲疑道：「那你準備怎麼辦？」
「超過三百斤的全部賣掉，二百多斤的繼續養著，我想看看以後的行情究竟是啥樣的。」
劉大紅微微張著嘴巴，程二牛這種做法無異於賭。他想要賭什麼劉大紅很明白，無非是後面還有更好的行情。
打心眼兒里，劉大紅支持且佩服程二牛這種做法，但他個人並不敢這麼做。王泉征地三千畝的舉動讓他更加迫切的想要擴大自己的養殖規模，他想趁著現在行情不錯，趕緊把豬賣掉換成錢，轉過頭繼續擴大養殖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