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還是人頭涌動，今天就變得門庭羅雀了。
佟部長這兩天接到很多電話，要約自己一起吃飯。他明白，這些人的目的不僅僅是吃飯，他不敢去，生怕吃人嘴短受限於人。
不僅僅是他，連同手下那些大區經理也都被他警告過，招標期間但凡是接受客戶吃請的，一律重罰，嚴重者開除。
人心所向，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媳婦打來電話，說有幾個人登門拜訪，問他啥時候回去，問清楚幾人的身份，佟部長只能撓頭，告訴媳婦不回去了，還說是公司要求，為了做好保密工作，但凡是參與到招標工作的人員，這兩天都不能回家。
整個市場部全員住在銅鑼總部的員工宿舍。
銅鑼總部寂靜異常，明明是自家開的招標會，本該歡天喜地笑開顏的，現在可好，所有人都緊繃著神經，空氣都顯得壓抑沉悶。
好容易熬到晚上，看著其他部門的同事下班，市場部的員工更加苦逼了，眼神幽怨的看向佟部長。
佟部長只能裝出一副看不見的樣子，低著頭玩手機。
……
招標前夜，格外難熬。
好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再次來到銅鑼總部，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卻保持著驚人一致的沉默。
以往見面的客套現在沒了，以往互相了解避免誤傷的聊天也沒了，所有人都帶著警惕的眼神，掃視著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九點鐘，銅鑼的工作人員來到大廳。
「諸位老闆，相信大家都看過本次的招標細則了，現在可以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去二樓財務室繳納保證金了，交過保證金的老闆憑藉收據到會議室領取標書。」
看到有人開始行動，工作人員又是微笑提醒道：「提醒諸位老闆一聲，因為場地有限，本次招標會議，每份標書最多只能進去四個人，還請諸位老闆理解。」
一份標書只能進去四個人？
招標細則裡面可沒有這個說法呀？
一時間，大廳內所有人都愣住了。
有些人七八個，甚至十來個聯合在一起參加這次的招標，誰都不願意在外面等待。這一刻，氣氛再次變得凝重許多，合伙人之間的眼神也變得莫名複雜起來。
到處都有竊竊私語，整個大廳里嗡嗡嗡的。
竇遠洋嘴角帶著不屑，掃視大廳一圈之後，帶著老黃和大黃牙一起上了二樓。竇遠洋的行為像是集結號一般，人群中再次走出幾個小團體，跟著上了二樓。
看著他們的背影，張浩明臉色冷峻，對著身邊的老鄉們說道：「諸位，利害關係咱們已經談妥了，如果成功，少不了諸位該得的利益，如果不成，諸位也不要怪我們。」
為了拉攏這幫子人，張浩明和李宏可沒少跟他們溝通，拿自己舉例子，才算打動了他們，讓他們跟自己一起囤豬腦，現在就要上戰場了，總要說些什麼。
「張總，你們快去吧，我們在外面等你們凱旋的好消息。」
「就是，快去吧，別讓他們小瞧了咱們。」
「對呀，別墨跡了，快去吧，拿出咱們臨易的氣勢來。」
「……」
張浩明這才點頭，跟王泉對視一眼，帶著林慶州朝著樓梯走去。
王泉跟林慶州兩人在財務室外面等著，保證金是張浩明和李宏他倆的工作，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走進財務室，王泉眼神變幻。
目測，已經進去十幾波了，保證金那麼多，這一會兒的工夫，金鑼帳面上就多了大幾千萬不止。
即便知道，競標失敗了，這些錢要退回，王泉還是忍不住的羨慕，什麼時候自己也能做到這一步，坐家不動，就有人拿著錢哭著喊著跟自己合作。
登了大概十幾分鐘，張浩明他倆從財務室走了出來，手裡拿著收據，四人朝著招標會議室走去，領取過招標書之後，張浩明把招標書遞給王泉。
進入會議室，裡面已經坐了好幾個小團體，分散的很開，就像是對方身上有細菌一樣，誰也不願意挨著誰。
幾人愣了一下，也是選擇一個人少的地方坐下，坐下之後，王泉這才有空仔細看標書。
這次的標書跟上次的有些不同，已經沒有了其他加工廠的選項，只有單品名稱，也就是說，但凡是標書上面有的單品，都是參與招標的產品。
王泉仔細看了一遍，確實如此，因為上次自己連續承包了兩個季度的豬腰，豬腰後面還有一個備註：因為特殊原因，臨沂本部和德城加工廠不在其中。
一直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銅鑼的工作人員進來示意，後面沒人了。
會議室的人都是屏氣凝神，關鍵時刻要來了。
可等了兩三分鐘，也僅僅只是進來了蝦米三兩隻，銅鑼的領導一個沒來？
啥情況？
擺姿態，拿架子呢？
一個身穿白色襯衣，黑色西褲的中年男人走到話筒邊，先是輕微的試麥，這才開口說道：「告知諸位老闆，本次的招標會因特殊情況，跟以往不同，不僅僅是投標細則有所改動，今天的會議流程也有變動。」
「大家或許發現了，今天沒有領導參加，同時也希望大家理解，不是領導們不重視本次招標會，相反，正式因為太重視了，為了避免人情關係影響到本次招標的公平公正，所有領導都不能出現在招標現場。」
「還有一點，今天的投標方式也有變化，不再採用以往的暗標方式。」
中年男人說到這裡停頓一下，看著下面表情不一的反應，繼續說道：「今天，每個單品都將公開競爭，價高者得之，你們也可以理解為拍賣。」
拍賣！？
下面坐著的老闆頓時炸開了鍋，質疑聲音不斷傳出來。
王泉他們坐在偏後的位置上，聽著周圍的老闆不時起身質問銅鑼的工作人員，臉上表情更加耐人尋味了。
銅鑼這一手玩的可真絕，像是放出捆綁招標的消息，勸退一部分實力不行的老闆，然後放出招標細則，重新給了人們聯合抱團的希望。
能繳納巨額保證金的，有幾個不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承包？
成功篩選出這麼一批人之後，竟然告訴大家，不用投標了，直接拍賣！
就算你反對，已經晚了，除非你放棄此次的競爭。
這一手，真正讓銅鑼實現了利益最大化。
學到了，真心學到了。
王泉非但沒有氣憤惱怒的表現，反倒表情認真的看著台上那個中年男人，這個手段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
不知道怎麼著，看著台上這個中年男人，王泉總覺得他不是一般的員工。
一般的小員工，面對這麼多老闆的質疑，肯定會有慌亂，他非但沒有慌亂，反倒十分平靜的看著下面的質疑，嘴角的笑容就沒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