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染從柜子里拿出獎盃的時候,特地看了一眼底座上的小字,第十屆全國中學生數獨大賽,沈執。
她盯著這個獎盃好久,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一閃而過,可是又好像有點兒不夠清楚。
於是紀染直接將獎盃從儲藏室里拿了出來,直接走到書房,沈執本來剛跟人開完會,見她進來,笑著喊道:「怎麼了?老婆。」
自從前幾天沈執求婚成功之後,他就開始叫她老婆。
紀染雙手背在身後,抿嘴淺笑,十足狡黠小狐狸模樣,她這樣子叫沈執微挑眉有種她又要使壞的感覺。
還沒等他問出口,突然紀染往前走了兩步,將藏在身後的獎盃放在他面前。
「阿執,我發現你居然有這個獎盃。」
面對紀染的興奮,沈執有點兒詫異,待他定睛看了一眼瞧見獎盃底座上刻著的金色小字,第十屆全國中學生數獨大賽。
她有點兒興奮地說:「阿執,你知道嗎?我是這個比賽的第九屆冠軍,你居然是第十屆,那就是在我後面的那一屆啊。」
他的記憶一下子被拉扯回了十年前。
那時候他無意中從這個比賽的宣傳冊上看見紀染的照片,竟是不管不顧也想去參加這個比賽,只為遇見紀染。
可此時眼前的紀染早已經不記得曾經與他的重逢。
那天沈執比賽很成功,在賽事結束之後出乎四中所有人的預料,拿下了大賽的第一。當時他可以說是用滿懷期待的心情等待著頒獎典禮。
等著看見紀染望著他時,那種不甘心又有點兒氣憤的小模樣。
然後他會告訴她,自己就是原景。
沈執還在想到時候她會驚喜多點兒還是驚嚇多點兒呢,畢竟她肯定想不到這次打敗她拿下全國比賽第一的是他。
是原景。
可誰知當頒獎的時候,來了兩個他不認識的女生。
一開始沈執還能沉得住氣,以為紀染這次是發揮失常,結果發現兩個女生居然是認識的,站在一旁小聲聊天。
「你說紀染這次怎麼沒參加比賽?」
「她說已經拿過一次冠軍,就沒什麼意思,不太想繼續參加了。」
「我的天哪,她好囂張哦。」亞軍的女生故作驚訝地捂住嘴巴低聲說道,她說:「我聽說她在你們學校一直很囂張對吧。」
沈執臉上漸漸浮起冷笑,已經不太顧得上紀染沒參加比賽這件事。
反而覺得這兩姑娘這麼背後詆毀別人,似乎是有點兒缺少這個社會的毒打。
沈執雖然對女生這種生物了解並不算多,但是他知道女生之間小圈子小群體抱團更為嚴重。因此兩個女生聊的越來越投入的時候,他眉頭也漸漸蹙起。
「誰讓人家是我們一中的狀元呢,人家有囂張的資本啊。況且她家還那麼有錢。」
雖然這個女生說的話是誇獎紀染,但是口吻太過酸溜溜了,明晃晃地透著一股我就是在嫉妒她看她很不爽的語氣。
「你們一班不是很多大神級別的學生,都考不過她呀?」季軍女生好奇問道。
亞軍女生點頭:「對呀,說出來你都不敢信,她從高一入校開始回回都考我們學校第一。基本沒什麼人能跟她爭。」
突然組委會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笑著說道:「請你們三位準備好,待會我們就要舉行頒獎儀式了。」
兩個人女生聽到三人這個說法被嚇了一跳,等她們回頭才發現後面沙發還坐著一個人。
沈執不緊不慢站起來,雙手插在兜里淡淡地往外走。
這兩人望著眼前的俊秀又有些冷漠氣質的少年,他筆直地往外走過去的時候,兩個女生彼此對視了一眼。
都從對方眼裡發現了幾分尷尬和害羞。
這樣俊美的少年居然就是這次比賽的冠軍嗎?
可是當沈執走到門口,突然他腳步頓住,慢慢回頭衝著兩人看了一眼,嘴角輕輕勾起,露出一抹笑意,嘲諷的。
「你們背後討論別人的樣子,挺丑。」
兩個女生登時臉頰燒紅,仿佛剛受到了一萬點暴擊的樣子。只怕她們過了很久很久,都不會忘記今天這樣的場景。
……
「你笑什麼?」紀染好奇地望著忍不住笑了一聲的沈執。
至於沈執大概是絕對不可能告訴她,自己為了她對兩個女生惡言相向,其實他因為原笙的關係一直很尊重女孩。
哪怕是四中那些女孩把他傳成一個離譜的形象,他也沒發火過一次。
那次卻是毫不猶豫地開口懟了對方。
沈執不說話,紀染卻特別有興致,她拿著這個獎盃開心地說道:「我也要回去把我的獎盃找出來,真的是太湊巧了。我們居然參加了同一個比賽,甚至還是相鄰的兩屆。」
紀染覺得這又是一種緣分,她覺得特別妙不可言。
她和沈執之間仿佛有著一條無形的線被連在一起,哪怕曾經走散,最終也還是找到了彼此。
望著她開心的模樣,沈執突然有那麼一秒的衝動,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時刻。
「不僅僅是湊巧。」
沈執輕笑了一聲,有那麼點兒為十七歲的自己覺得好笑,又覺得那時候的少年似乎過分的率直,他低聲說:「我看見這個比賽的宣傳冊上有你的照片,所以我在想你會不會再參加一次比賽。所以我就去了。」
不是巧合,是他為了遇見她特地去參加比賽。
他說完的時候,抬眸望向身邊的人,緩緩站起來身體湊近時,紀染下意識地也看向他,眼睛裡的迷茫、驚訝交織成晶亮的光芒直直地照進他的心底。
紀染突然吸了下鼻尖,她有點兒不知道說什麼。
她以為自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巧合,她以為這是又一個巧合,是命運給他們藏著的小驚喜,等待著她來挖掘。
可現在才發現,這並不是小驚喜。
而是沈執的努力,他努力地想要來到她的面前,來到她的身邊。
這麼多年來,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裡,他似乎一直都在努力。紀染似乎有點兒明白為什麼她會有那樣神奇的經歷,重新回到她自己的十七歲。
甚至在十七歲的時候她會選擇跟著紀慶禮來b市,重新遇見沈執。
或許是他太過漫長而又無望的等待感動了老天爺,讓或許真的存在著的命運之神願意給他們一次機會。
紀染突然眨了下眼睛。
本來烏亮的黑眸竟是未醞釀一秒鐘,淚珠順著眼角砸落了下來,一顆又一顆,那樣分明,待沾染在睫毛上時,有種盈盈楚楚的悽美。
饒是仙女落淚,也不過如此吧。
沈執沒想到她會陡然哭了出來,一下心底後悔了,本來這小狐狸還帶著一臉狡黠笑意像發現什麼藏寶一樣似得跟他獻寶。
讓他非要捅破吧。
「染染,別哭了。」沈執是心疼的,明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哭,還是心疼。
這世上他大概是最不願意看見紀染哭的那個人,哪怕是感動,他也希望她是笑著,開心著的。
紀染也覺得自己現在怎麼這麼容易哭。
挺丟人的。
她淚眼婆娑地望著沈執,死命憋著語氣里的哽咽哭腔:「沈執,你是不是太喜歡我了?」
這一下沈執氣消了。等了半天居然只等來這麼一句話,他覺得紀染這姑娘有時候心也太大了。
於是他板著臉點頭:「對,我是這麼喜歡你。當初為了找你去參加比賽,結果你只是去考場轉了一圈,沒有參加比賽。」
紀染臉頰一下憋得有點兒紅。
沈執實在太喜歡這姑娘的反應,總是那麼可愛,於是他繼續低聲說:「後來還說討厭我,你以為你天天跟方芊嘀嘀咕咕,我都不知道?」
紀染這下真是漲紅了臉頰。
她掙扎著想表示,她沒有,她不是,她真的沒。
但是紀染真的做不出這麼不要臉的事情,因為她之前真的很過分,天天跟方芊嘀咕沈執,於是她有些委屈地說:「誰讓你總是搶我看好的項目。」
他們作為直接投資部門,會選擇一些有巨大潛力的公司。
誰知她看中的好幾家公司都被沈執投資了,當時她都懷疑沈執是不是買通了她身邊的人,竊取了她的商業機密。
畢竟這種事情有一又有二,實在是太反常。
「還有,現在我們在一起的事情,你居然還想繼續瞞著嗎?」沈執說到這句時,傾身靠了過來,因為微彎著腰,視線與她齊平,黑亮的眸子裡透著幾分輕笑,聲音壓低時透著幾分成熟的磁性。
吸的紀染心肝劇烈地上下躍動。
她輕輕搖頭:「我沒有刻意瞞著。」
就是她沒什麼機會說吧,一開始是考慮兩人在同一家公司,現在他回家繼承礦去了,倒是沒這個顧慮。可是她總不能滿世界的嚷嚷,沈執是她未婚夫吧。
雖然這麼想想,其實也挺美的。
只是最近沈執一直在忙著恆馳集團的事情,哪怕沈越已經被抓起來,他大伯現在沒什麼精力給他搗亂。
可是他二伯還有他爸爸都不是省油的燈。
沈紀明如今覺得自己兒子是恆馳集團的ceo,天天做著他要當太上皇的美夢。只是沈執現在還沒打碎他的美夢,畢竟他得一個個收拾逐個擊破。
至於他親爹,就留在最後一個吧。
對於老爺子來說,他並不在意恆馳集團是不是由沈家的人管理,如果沈家沒有沈執沈執出現,或許他真的會傾向於職業經理人。
但是沈執的出現讓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老爺子希望沈執能替他守護好恆馳,讓他辛苦創立起來的事業不要毀於一旦。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領證?」沈執再一次湊近她,聲音聽起來清清淡淡,仿佛說的挺雲淡風輕,可是聲線里的那麼一絲緊張卻還是無意中泄漏。
他甚至直到現在都無法相信,紀染就在他身邊,是他的人。
其實他這個人還挺有領地意識的。
屬於他的,他就是想要蓋上屬於他的獨特標誌。
他恨不得在紀染身上都標上沈執所有這樣的提示,所以他才會迫不及待地求婚。畢竟沒有什麼比結婚更能詔告天下,更隆重的告訴全世界這個人她是我的。
紀染看了他一眼,突然說:「我懷疑你是在套路我。」
他們領證的事情之前聊過,當時兩人都覺得下半年是更合適。畢竟現在沈執的工作實在是太忙了,而且裴苑那邊並沒有完全對沈執認同。
最起碼上次紀染帶他去見裴苑的時候,裴女士依舊擺出一副我就是勉強看在紀染的面子上跟你吃頓飯。
其實紀染知道她媽這種性格就是這樣死要面子。
裴苑這輩子從來沒跟誰低過頭,她做出的決定也沒什麼人能改變。可是這一次她算是為了紀染做出了改變。
那天紀染被綁架的事情一發生,裴苑立即驚慌失措地趕到醫院。
電話里沒有說清楚,說是有人受傷。
當時裴苑幾乎要崩潰,紀染剛從昏迷中醒過來,幾乎是從鬼門關撿了一條命回來,可是這才過去幾天,又發現綁架這樣的事情。
只是當她在醫院的急救室看見被緊急處理傷口的沈執,還有陪在他身邊毫髮無傷的紀染。
裴苑才知道竟是沈執不顧自己的生命,硬是扎了自己這麼一刀,讓歹徒分了心,警察這才有機會救出紀染。
「你們年輕人,做事怎麼那麼衝動呢,你就能保證你扎了自己一刀就能救下紀染嗎?你自己要是出事了怎麼辦?」
裴苑確實是有些生氣的,特別是看見沈執的傷口極深,是真給自己下了手。
沈執因為失血的原因本來就白皙的皮膚,此時更加泛白,額頭汗珠密布,叫人看了越發心疼。
他低聲道:「我不想讓染染受傷害,我願意拿命來保護她。」
對於他來說,她是自己願意拿命來換的姑娘。
裴苑安靜地望著他,她從來不是個相信愛情的人,當初結婚時也曾經有幾分喜歡,可是喜歡最終還是沒能成為愛情。
或許是她從來就沒遇到那個對的人。
所以她一向教導紀染抓住實際的東西,金錢也好、地位也好,這些都是能握在手裡實實在在的東西。
她以為愛情很可笑,卻沒想到年過半百的時候,卻真的看見她女兒的愛情。
其實當初沈執一直在醫院陪著紀染的事情,她都看在眼中。可是她太想要保護紀染了,怕她受傷害,怕她的人生像自己也像沈執母親那樣困難。
可是現在她明白,沈執不是紀慶禮也不是沈紀明,他跟他們都不一樣。
他從來一直都在保護染染,比她對紀染的保護絲毫不少。
「阿姨,我希望您能給我機會讓我做到自己所說的。」沈執直勾勾地望著裴苑,並不想要迴避。
他知道裴苑一直不看好他和紀染,甚至是反對的。
裴苑朝紀染看了一眼,又望著他,突然說:「我以為你性格沉穩,居然沒想到也是順杆子往上爬的人。」
這話說的有點兒輕諷的意思。
可誰知下一秒裴苑說:「反正她現在也不聽我的,你們年輕人的事情,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裴苑走了。
自從那之後裴苑再也沒對紀染和沈執的事情發表意見,哪怕紀染領著沈執跟她一起吃飯,她也接受了。
此時沈執又提到領證的事情,紀染輕聲說:「要是領證,你是不是還要跟我爸媽說一聲?」
沈執點頭。
紀染看著他的模樣,突然笑道:「你怕不怕?」
「你還當我是十七歲嗎?」沈執伸手在她鼻尖上輕勾了下,十七歲的時候他對丈母娘確實是沒什麼好辦法。
不過現在可不一樣了。
他沒告訴紀染的是,其實當初求婚之前他已經跟裴苑打過一次電話。因為是求婚這樣的大事兒,他可以瞞著紀染給她驚喜,但是他想提前跟她的母親說一聲。
當裴苑聽完時,許久沒有說話。
沈執已經心底羅列了一大堆理由準備來說服她,可是當電話那頭再次響起聲音的時候,是裴苑說:「我一直希望染染能幸福,以前我總告訴她,幸福就是靠著自己的能力得到一切。於是我讓她努力學習,努力工作,教她去爭取一切。」
「唯獨從來沒教給她,怎麼去愛一個人。」
沈執聽著一個母親近似懺悔的自白,突然有一陣莫名的感動,或許,他們從來都是誤會了裴苑。
她並非固執,只是希望紀染幸福而已。
紀染並不知道他想起了裴苑的事情,只是見他神色有些安靜,不由哄道:「好啦,好啦,我逗你的。其實我才擔心呢,恨不得立馬跟你結婚,你知道嗎?現在你已經不是咱們投行圈子裡的第一男神,你這個知名度都快直逼國民老公了。」
紀染這話真不誇張,沈執當初在恆馳集團第一次亮相的發布會,他出場時的那個短視頻已經在網絡上的播放量超過五千萬。
一群少女哭著喊著一定要去恆馳集團面試。
據說他們總經辦的電話都快打爆了。
現在確實是她需要有危機感了。
沈執垂眸,衝著她忽然輕笑了下時,身體湊近了點兒,聲音聽起來特別低低酥酥:「別怕,我只會是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番外系列就是夢醒吧,別怕,哪怕美夢醒來,依舊還是更美好等著我們阿執
執哥終於要把媳婦娶回家了,畢竟連那麽難搞定的丈母娘都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