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幕中的女演員被喪屍一步一步地逼向牆角,她哭喊著:「健!是我啊!求你了,快醒一醒!」
最後那四個字幾乎是尖叫著喊出來的。
話音落下,喪屍撲到她的身上,把她推在牆上,對準她的脖子啃食起來。
女演員面無表情,嘴角甚至微微上揚,過了一會兒,她的嘴唇動了動,說:「我愛你……」
隨後脖子一歪,像是死去了。
畫面在「喪屍啃食著死去的女演員」這個地方停頓了三四秒,女演員的眼睛突然眨了眨,畫面外傳進一個聲音:「好了,卡!」
女演員和喪屍便分開了,鏡頭裡出現了一群劇組相關工作人員。
最後,中年導演出境了,他喘著粗氣,問:「這次是第幾次了?」
一個人回答:「剛才是第42次。」
導演走向喪屍和女演員,把喪屍推開,來到女演員身前,看著她的眼睛:「你面臨死亡的威脅……」
「是。」
「你有感受到死亡的恐懼嗎?」
「有的,我有努力演……」
「演的話看起來就會很假啊!」
「是。」
「恐懼不能用演的,要自然散發。」
「好的,請問自然散發是……」
導演把手中的東西砸到地上,吼道:「我要真正的恐懼!真正感到驚恐的表情!給我表情!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你演得很假:因為你整個人生都特別虛假,你這輩子都在撒謊!快摘掉你虛假的面具吧!」
「……」
……
兩個學妹剛有一些出戲的感覺,經過導演這番訓話,她們又覺得之前的出戲很正常。
畢竟是在演一個「不會演戲」的演員嘛。
「那個導演好兇。」一個學妹說,「林淵是不是也這樣啊?」
「不會吧?我看過他劇組成員的發的快音,他們都覺得林淵人挺不錯的。」
「這樣子。」
電影劇情繼續推進,電影裡的劇組到了休息的時候,三個人在倉庫的樓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學妹的眉頭微微皺起:「你覺不覺得這一段有點……奇怪?」
「嗯嗯,感覺就像是一群沒有劇本的人在自己編台詞瞎演戲。」
拿著錄音設備的人放下了錄音設備,走出倉庫,他看見有一個穿著黃色短袖的傢伙正迎面朝他走來。他沒有在意,轉過頭去。
鏡頭來到黃色短袖身上,他正在放鬆著四肢,掏出一包煙準備開始抽。這個時候,他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隻喪屍。
喪屍的突然出現嚇了兩個學妹一跳。
「臥槽,說好的喜劇片呢??」
然而電影中的那個喪屍卻像是喝了假酒一樣,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左搖右晃,完全根本就不去咬黃色短袖。
黃色短袖拿著煙盒和它開起玩笑來:「你跑去化喪屍妝了啊?還挺像的,可以去兼任演員哦。你要演嗎?我來掌鏡。」
喪屍突然撲向他,張嘴噴出了噁心的不明液體,黃色短袖尖叫起來。這一尖叫似乎喚醒了喪屍的本性,它抓住黃色短袖啃咬起來。
黃色短袖的慘叫聲傳入倉庫,三人往外看去,一隻手臂丟進了倉庫裡面。
兩個學妹又被嚇了一跳。
在那兩個學妹的旁邊,坐著一對情侶,男生對這種場面很不屑:「太假了吧,喪屍啃的是脖子,手臂是怎麼斷掉飛進倉庫的啊?」
「就你話多。」女生是林淵的老粉,她眉頭一皺,拍了一下男友,說:「你看下去,林淵哥哥肯定會給出合理的解釋的。」
「林淵哥哥~」男友扮了個鬼臉,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口中傳出濃濃的醋味。
電影繼續播放。斷臂飛進倉庫,一開始,倉庫里的人還以為這是有人在弄惡作劇。一個人跑出去看,結果有隻喪屍跑進了倉庫當中,倉庫陷入一片混亂。
導演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舉著台攝影機對女演員說:「對!保持著這個表情!太好了!」
…………
徐文雪坐在林淵身邊,越看越尷尬,這部電影的硬傷太多了。它有很多喪屍片的元素,但是那些元素使用得卻很糟糕。
「電影劇情簡單來說,就是電影裡的劇組在拍喪屍片,結果遇到了真正的喪屍。」徐文雪想,「然後喪屍跑進了倉庫——也就是拍攝場地,演員們想要逃命,而導演卻不允許,他要趁著這難得的機會接著拍下去……」
徐文雪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劇情,她本該覺得很新穎,但是……
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
感覺演員們的表演沒有任何章法,隨著電影劇情的發展,這種「沒有章法」的感覺越來越深了。
「這些演員表演得……就像是沒有劇本一樣。」徐文雪的眉頭微微蹙起。
說實話,如果這不是林淵的電影,她很可能現在就起身離開了。
這拍得什麼玩意啊。
亂七八糟。
這真的是林淵這種拿過巴納的導演拍出來的電影嗎?
一些粗製濫造的國產恐怖片都比它有感覺好吧?
「難道,真的就像網上說的那樣,阿淵沒有系統學習過電影又沒有拍攝院線電影的經驗,所以不可能拍好電影?」
在真正看到這部電影之前,徐文雪對這種話嗤之以鼻。但是現在……
她有點相信了。
血淋淋的現實擺在她眼前,她不相信都不行。
徐文雪用餘光看見現在已經有幾個觀眾離開放映廳了,剩下的那些沒有離開的觀眾里,也有相當一部分的人皺著眉頭,可能過不了多久也會站起來離開。
徐文雪咬了咬下唇。她已經開始考慮放映結束後要怎麼安慰林淵了。
「電影放完我請他吃一頓飯吧。」徐文雪想,「這對他的打擊可能挺大的。」
那些觀眾離開時的動靜挺大的,徐文雪知道林淵一定也看見了。她小心翼翼地瞄了林淵一眼,卻發現林淵的臉色如常,嘴角甚至還微微上揚。
「他現在肯定很難過,但是因為有我在,他不好意思把難過表現出來……」徐文雪甚至有點心疼他了。
而林淵心裡想的卻是:「電影開始那麼久了,居然才走了幾個人,這情況比我想像中的好太多了!」
看來這個時空的觀眾的耐毒性還是挺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