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可征服!

  史蒂芬老爺子急匆匆地一把抓過林淵放在桌面上的紙張,認真看了起來。

  林淵為了高考認真學習過「衡水體」,這種字體美感不足,但是有一個非常突出的優勢:容易看。

  看的人輕鬆就能辨認出他寫的每一個字母。

  史蒂芬逐行逐行看著這首新鮮出爐的小詩,每看過一行,他的笑容就燦爛一分,臉上的滿意之色就會更明顯一些。

  此時正在讀詩的史蒂芬永遠都不會想到,自己正在看的這首詩作是出自另一個時空的、拿過四次普立茲獎的大詩人之手。

  「語言樸實無華且清新,用不加雕飾的文字表達了一個深刻的寓意,妙啊,妙啊。」史蒂芬笑著稱讚道,隨後又重新讀了一遍這首詩歌。

  林淵的眼睛落在史蒂芬身上,心裡卻在想著另外一件事。

  「那首詩到底怎麼背來著?」他的眉頭輕皺,心想:「我怎麼可能把它忘了??」

  那首詩歌明明陪我度過了那麼多個痛苦的夜晚,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它??

  「林淵先生,林淵先生!」紅髮女子的手在林淵眼前來回擺動,林淵一驚,被拉回到了現實當中。

  紅髮女子笑道:「史蒂芬老爺子和我都非常喜歡你的詩作,寫得太棒了。」

  林淵眼睛看向史蒂芬,發現反覆閱讀那首詩歌的史蒂芬也輕輕皺起了眉。但他沒有在意,他的思想回到了那無數個痛苦的夜晚。

  高考失利的那個晚上、因家貧第一次被張肖嘲諷的那個晚上、同樣因家貧無法給剛成為自己女朋友的陸秋月送生日禮物的那個晚上、陸秋月把他的尊嚴放在地上狠狠踐踏的那個晚上、被同事污衊偷錢的那個晚上、被老闆拖欠工資的那個晚上……

  所有曾經的痛苦仿佛一下子甦醒了過來,蠶食著林淵的心臟,那首已經被遺忘掉的詩歌是林淵靈魂的解藥,但是他始終找尋不到。

  突然,腦海中有金光閃過,已然忘卻的字句一句一句蹦現在他腦海,最後組合成了一首詩歌。

  林淵呆呆地感受著這首詩歌給他帶來的力量,痛苦被逐漸火熱的心跳驅散,他又回到了現實當中。

  他有一種衝動,要把這首詩歌寫下來的衝動。

  這首詩歌能給自己力量,同樣也可以給這個時空的人以力量。

  「把你帶到另一個時空,或許就是我能給你的最好的答謝。」林淵這樣想著,回過神來,卻撞上了史蒂芬複雜的眼神。

  林淵一愣。

  史蒂芬面色複雜道:「你在這首詩里寫了你面對抉擇的心態,你選擇了一條人跡更少的道路,你或許並不懊悔自己的選擇,但是從詩歌中看得出來,你在惋惜自己沒有選擇另一條道路。

  「你並沒有明確說這個路是什麼,但我知道,這個路應該是要表達電影的路。你選擇了先鋒,但是還是有些惋惜自己沒有選擇大眾已經接受了的電影拍攝觀念。

  「我理解你,我非常理解你。因為我曾經也有過這樣的苦惱。選擇先鋒,我能實現自己在電影上的一些想法,但是如果我選擇用已經被觀眾接受了的技法來拍攝電影,我或許能取得更大的成功。

  「但我後來還是堅定地在先鋒這條道路上走下去了……」

  林淵在史蒂芬說話的時候,無數次想告訴史蒂芬,他之所以寫這首詩,完全是因為他當時腦子裡只有這一首而已……

  圍觀的人聽到史蒂芬說的話,一時之間竟也對林淵的詩歌期待了起來。

  「老爺子把詩也給我們看一看啊!」

  「對啊,讓我們『欣賞』一下來自亞洲佬的詩歌。」

  史蒂芬笑著搖了搖頭,把紙遞了出去,一大群人蜂擁而上,圍著紙張讀了起來。

  剛開始,那群人還有些吵鬧,但隨著讀到詩歌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逐漸安靜了下來。

  人生中面對兩條道路的情況太常見了,你只能在兩條道路中二選一,而當你選擇了其中一條道路,就意味著你會和另外一條道路徹底無緣,你永遠無法回過頭來再去走那未選擇的路。

  就算你真的回過頭去走,那也已經不再是初始時的那條道路了。

  一個人沉默了片刻,沒什麼底氣地說:「這首詩說到底還是表達了亞洲佬的軟弱,選路就直接選了,有什麼好糾結的,一點都不硬氣。」

  這一次附和的人明顯少了很多。

  紅髮女子剛想拍桌子說他兩句,林淵抓住時機開口道:「我又有一個靈感了,還有紙嗎?」

  又有靈感了??

  你的靈感是噴泉嗎,一股一股的,那麼多。

  剛剛嘲諷林淵的人又不自然地笑了笑,說:「剛裝了一個13,現在成熱打鐵再來裝一個,好理解。只不過你這次就不一定能那麼幸運地寫出《未選擇的路》那麼好的詩了。」

  剛批判完《未選擇的路》軟弱,現在又說它是「那麼好的詩」,他這是在自打嘴巴。

  這一次附和他的人更少了。

  雖然沒幾個人附和,但不出聲的人里也有不少人抱著這樣一種心態:這個亞洲佬剛剛寫出《未選擇的路》是個意外,他根本不可能有這種實力。他這第二首詩寫得一定不怎麼樣。

  「不懂見好就收的人早晚是要被打臉的。」他們這樣想著。

  史蒂芬見紅髮女子愣神,便趕緊提醒另一個坐著的人:「還有紙嗎?快給他兩張,別讓他的靈感跑了。」

  他自己就是內容創作者,相當清楚「靈感」這可遇不可求的二字意味著什麼。

  「啊,是!」另一個坐著的人趕緊拿出一沓紙推到了林淵的面前。

  如果在平時,林淵一定會在心裡吐槽一句:沒必要,兄弟,太誇張了,真沒必要。

  但他現在的心思根本不在外界上,他感受著自己的血液,自己的脈搏,那其中都蘊藏著這首詩歌帶來的力量。

  林淵一閉上眼,就能想到張肖那張欠打的嘴臉,就能想到壓在自己頭上的巨額債務,就能想到王保家對他使出的各種骯髒手段。

  就能想到自己那麼多年來受到的一切打擊,一切痛苦。

  命運向來對他不公。

  但是,那有怎麼樣呢?

  你以為給我不公就能擊敗我嗎?你以為給我失敗就能打垮我嗎?你以為讓我遭受背叛就能征服我嗎?

  不!

  「我,林淵……」

  《不可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