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以前說以後……」
顧海江一時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和顧塵說剛才自己和安儒勤聊的那些事情。
安儒勤的車子消失在了倆人的視野里。
顧海江：「你跟我來。」
說著，顧海江轉身朝著小屋的方向走了過去。
顧塵緊隨其後，跟在顧海江的身後進了屋子。
這個屋子顧塵已經來過好多次了。
對於他來說，這個屋子和別的老房子沒什麼區別。
可顧海江就不一樣了。
這裡一比一還原了自己的童年。
兩人走到臥室，坐在了炕沿邊上。
顧海江抬手在上面摸了一把。
「當時我們睡的炕比這個還破，我記得有一年炕塌了，我掉進去一睜眼就看見了兩隻老鼠，你奶奶把我抱起來，我倆一起哭了半天。」
「爸……」
顧塵也不知道該和顧海江說什麼。
「爸，安儒勤這你遵從內心，如果不喜歡，那就不要去迎合他，他說的那些話，你想相信就相信，不想相信就算了，反正也不是非要和他有什麼接觸。」
顧海江搖頭，「不是喜歡不喜歡的事情，其實對於我來說，也渴望過有父親，只是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沒有出現過。」
顧塵聽顧海江這麼說，就知道，顧海江被說動了。
「我對安儒勤所有的了解，其實都來自於我的外公，他這個人雖然刻薄，但是人心善，是個不折不扣的老實巴交的莊稼漢。」
「當初他看上了安儒勤的學識，想讓你奶奶跟著安儒勤學點知識，以後也能走出大山，對於當時的人來說，能有你外公那樣的見識也實在是難得，只是他命不好，沒看到最後。」
「如果他再等等，說不定能等到安儒勤的解釋……」
「爸……」
顧塵不想讓顧海江聽安儒勤的一面之詞，「剛才他和你說了些什麼？其實有些事情我可以去弄清楚，這麼多年了，如果他是真的對不起奶奶，咱們也沒有原諒他的必要。」
「其實原不原諒都是次要的，我們也可以沒有任何來往，這中間最重要的就是解開大家的心結，他和我都能有一個安穩的未來。」
「至於回不回安家認祖歸宗，或者說我要不要開口喊他一聲爸，我覺得這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爸……」
顧海江笑著抬手在顧塵的肩上拍了拍，「剛開始你和我說你見到了安儒勤，說他上門找你，我其實特別的氣憤，到後來他選了你，沒有聯繫我，我心裡也有點不服氣。」
「但是這種感覺真的是一閃而過，隨後我就想清楚了，你是我教育出來的孩子，他這樣還不是向我低頭了。」
「但是就和他不了解我一樣，我對他也不了解，小時候外公和我說起他，就只有那些不好的事情，偶爾我媽會解釋兩句，可都被外公懟回去了，之後外公去世，她為了養我，在不停的工作，我們之間幾乎沒有提起過安儒勤這個人。」
「直到她忽然得病，走的那麼著急，我也沒有機會再從任何人口裡知道真正的安儒勤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說著，顧海江從上衣兜里拿出了顧音給安儒勤寫的信，「直到我看到這個。」
顧塵接過他手裡的信翻看著，「這真的是奶奶寫的？」
顧海江點點頭，「對，是真的，這上面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和你奶奶經歷過的，就算安儒勤想要捏造這些證據，最起碼也要這麼多年一直都在偷窺我們的生活。」
「但是如果一點感情也沒有，這樣的偷窺又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他到底和你說了些什麼？」
顧塵迫切的知道，安儒勤到底說了什麼，能讓顧海江忽然有這麼大的轉變。
顧海江嘆了口氣，抬頭看向窗外。
「他給我講了他和你奶奶相識、相知、相愛和分離後的所有事情，他們兩個人相識的時候兩情相悅，約好一起回城，安儒勤帶他去京城過好日子，可等安儒勤回到京城一切都變了。」
「因為特殊時期的打擊，他們安家一蹶不振，安氏是大家族，但是男丁凋零，所以必須讓他這個長門長孫去延續這個正經的香火，而這個香火不能是我，不能是這樣出生的香火……」
顧塵對這樣的爛舊故事，和那個時代，實在沒什麼好感。
「所以在掙扎過、被打過、被威脅過之後，安儒勤選擇了妥協，娶了趙小姐，當初說好有了兒子就讓他離開，誰知趙小姐一直生，直到生下第四個孩子之後，就因為身體原因去世了……」
「爸！他們這種家庭，太不尊重人，那個死去的趙小姐也好，奶奶也好，在他們眼裡就是延續香火的作用，根本就沒有人權。」
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年輕人，顧塵一點就理解不了安儒勤的做法。
顧海江早就料到顧塵會這麼說，所以他也沒有回答顧塵的怒意，他只是想平靜的給顧塵說完安儒勤和自己的故事。
於是他繼續道：「之後便出現了譚文軼，這個他拿捏不住的女人，和她身後那個強大的家族。」
「譚家加上安家，這麼多年，安儒勤一直到了快六十歲才真正的掌握了安家，但是譚家在京城是大家族，只要有他們在，他就不能來找我，所以在譚家知道我的存在之後，安儒勤來找過我兩次，兩次都是在打壓我……」
其實就是這麼簡單的幾句話，就把安儒勤的故事都講完了。
看似都是安儒勤的不容易和心酸。
其實最可憐的是一生都等不來安儒勤的唐音，還有那個被當成生育工具的趙小姐。
顧塵聽的生氣又唏噓。
可他看著顧海江好像是原諒了安儒勤。
「爸，那你是怎麼想的？」
顧海江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所有的恨忽然就沒了意義，他不是故意這麼對我，他對我就沒了惡意，我忽然不知道要怎麼看待他這個父親。」
顧海江整個人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的。
「顧塵，爸不希望你因為我去恨任何一個人，咱們都朝前看，你有大好的前途，以前爸總是自責沒能給你一個好的平台，現在看好像爸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句話，讓顧塵徹底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