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明鏡樓上懸明鏡,後天之氣

  陳執安也抬頭看去,他初窺修行門徑,對於修行的許多事都不了解,可哪怕如此他都被天上的場景震撼了。

  天上稀薄的雲霧早已散開,隱約倒映出一座山來。

  那座山若隱若現,清脆的山頂被皚皚白雪完全覆蓋,在蒼山餘暉的照耀下,雪光映亮了不知幾萬里的天空。

  而那雪中,又倒映出一人、一牛、一白鶴的身影。

  一個樣貌年輕,手持拂塵的年輕道士,正騎在一頭青牛上,他的頭頂高空中,一隻白鶴不斷飛舞盤旋,似乎在迎接什麼。

  「海市蜃樓?」陳執安心中正這般想著。

  恰在此時,那雲霧中的倒影里,明月東升,雲色如黛,在凜凜月光中,天空中漸漸浮現出一塊巨大的石碑。

  那石碑懸在半空中就有如山嶽,月色傾瀉在石碑上,逐漸顯露出一顆顆模糊的文字。

  陳執安使勁眺望,卻也無法看清那些文字。

  楚牧野卻在此刻喃喃自語:「道下九碑,也有人刻下十三字,今日,天人觀年輕的觀主要刻下第十四個字。」

  道下第九碑上刻字,從此名列九碑十四字之一,是這普天之下最大的榮耀,當今天下能在第九碑上刻字的人物,都是天下至強者。

  就比如曾來虎丘山的宮龍宿,又比如眼前這天上倒影中的年輕道士。

  「飄然成雲氣,俯道視世寰!散發抱素月,天人咸仰觀。」

  楚牧野輕聲呢喃,口中誦念著天人觀年輕觀主寫下的詩文:「匪夷所思,這天人觀主年不過二十七,竟然已經在第九碑上刻字。」

  此時此刻天下不知多少人抬頭仰望,哪怕是一國帝王,哪怕是造化強者,都直望虛空看著天空中的景象。

  而年輕道士迎著月光,騎著青牛踏上虛空,來到那第九碑面前。

  年輕的觀主看了許久,終於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在那石碑上一點。

  一時之間,就有如石碑上的塵埃散去,那石碑變得光潔無比,熠熠生輝,就如掛在天上的太陽。

  陳執安與江太平仔細看去,第九碑上又多了一顆文字,只是那文字依然模糊不清,二人看不真切。

  楚牧野眯著眼睛,目不轉睛看的極認真。

  陳執安好奇問道:「楚伯伯,你可看到天人觀主刻下的字了?」

  楚牧野理順自己的氣息,不至於說話時顫抖:「看到了,他寫了一個【見】字。」

  【見】?

  陳執安並不知這個字中有什麼含義,可在這一刻,他生在蘇南府東豐街上的小院裡,抬頭看著天上這壯闊的景象,看著那騎牛登天的年輕觀主,心中卻無比神往。

  「這便是當今天下,修為最鼎盛的人物之一。」

  「修行道妙,莫過於此。」

  陳執安默默想著,他對於這世界的興趣因為今日天上這一番景象,變得更加濃厚了。

  就在陳執安心中默默向往時,又有異變突生,陳執安腦海中那天上玉京圖就此緩緩打開。

  那照在道下第九碑上的月光,仿佛隔著極遙遠的距離,落入陳執安的眼中,又照在天上玉京圖里。

  天上玉京圖中,繚繞的靈氣驟然散開,就在青山樓旁邊的一座山上,又有一處樓閣顯現。

  那樓閣翹角飛檐,樓頂的琉璃瓦在那月光的折射下,閃著細碎的光芒,更加奇異的是這樓頂正中央,竟然還高懸著一方青銅鏡,

  青銅鏡上靈氣濃厚,熠熠生輝。

  一道道訊息已然落入陳執安的腦海里。

  「【明鏡樓】……」

  他心念一動,樓閣上的明鏡閃出更加燦爛的光來,緊接著鏡子周遭的靈氣全然被鏡面吸收。

  鏡子上又有兩道光芒照耀而出,與南流景的光線合二為一,透過陳執安的眼睛迸發而出。

  陳執安正覺詫異,虎丘山方向忽然傳來一陣震動。

  小院中的楚牧野、江太平、陳執安幾乎同一時間轉頭看去。

  然後從陳執安眼中散發出來的明鏡光芒仿佛有靈,直上雲霄,飛過偌大的蘇南府,落在虎丘山上。

  只一瞬間,陳執安就越過重重的距離,看到虎丘山上有一位身材高大,氣魄恢宏猶如一輪烈烈太陽的人物緩緩站起。

  他抬頭看著天上第九碑,看著那年輕的天人觀主倒影!

  那人站在山上,身軀卻好像比山川更加偉岸。

  難以想像的真元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瀰漫整個虎丘山,一時之間虎丘山被彌散在空中的真元籠罩,猶如叢生的霧氣。

  「這是誰?又是什麼境界?」

  陳執安只覺得他站在虎丘山上,仿佛壓服了一整座山嶽,哪怕他在白玉京里見過了太多玄妙,卻依然因為此人而感到震驚。

  楚牧野也好像看到了虎丘山上的人物,神色鄭重。

  「宮龍宿……他竟還在虎丘山上。」楚牧野自言自語。

  可不過二三息時間過去,楚牧野忽然瞳孔微縮,凝視著那虎丘山。

  一旁的江太平有些好奇,卻看不清雲霧遮罩的虎丘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可陳執安藉助明鏡樓的光輝,清楚的看到了虎丘山上的奇異。

  他看到那高大的人影,踏雲而上,雲中竟然有一條盤結的真龍若隱若現。

  那人踏著真龍的龍爪,走過百丈真龍背脊,來到真龍頭頂,盤坐在兩隻龍角中間,真龍呼來雲霧,便在雲霧中帶著那人影徹底消失不見了。

  可虎丘山上,卻有更加奇妙的變化。

  ——在陳執安眼中,卻有三道氤氳的靈氣便如同炊煙裊裊升起。

  這三道靈氣一粗兩細,融入虛空中,就如同那條真龍一般,同樣若隱若現。

  「有兩道宮龍宿煉化的靈脈里,殘留的後天之氣。」

  楚牧野拂袖,神色中帶著些可惜。

  陳執安聽到楚牧野的話語,眉頭不由一皺。

  「兩道後天之氣?難道不是三道?」

  陳執安眼裡,明鏡樓的光輝時不時閃過,他確確實實看到了三道靈氣分布於虎丘山三處所在,可楚牧野這樣的人物,卻好像只看到了兩處。

  「後天之氣、先天之炁、道真之氣都可以從靈脈中孕育,第九碑現世吸引了這位蓋壓大世,武道第一的武夫注意,殘留下兩縷後天之氣來,這恐怕是那位司家三公子司侯圭的機緣了。」楚牧野緩緩道來。

  陳執安更加不解。

  一旁的江太平卻微微一笑,道:「楚大人,後天之氣珍貴萬分,先天之下無數修士趨之若鶩,大人既然看清了虎丘山上有兩道後天之氣,我這小小的獬豸使也想要去謀一謀這一機緣。

  司侯圭強則強矣,可我也是璞玉修士,更有歸覲長刀在側,他想要獨得兩道後天之氣,只怕並不容易。」

  江太平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一隻手撫摸著腰間的長刀,眼神清冽,沒有絲毫畏懼。

  楚牧野饒有興趣的看了眼前這位地字獬豸使一眼,笑道:「獬豸部中卻有兩位天字獬豸使都來自於司家,你這年輕人敢和司家三公子爭奪後天之氣,難道就不怕往後再也進不了督察院的大門?」

  江太平哈哈一笑:「怕他做甚?難道這天下的機緣都合該給這些豪門大族?我自小在江上長大,江上不缺風浪,可我江太平卻從不曾怕過,等我奪來了後天之氣,一舉破入璞玉圓滿,距離先天境界不過一步之遙。

  到時候還請宋相與楚大人助我一臂之力,使我得以踏入先天境界,得以再進一步,也成為那天字的獬豸使。」

  他說出這番話,又與陳執安擺手道別,配刀而去。

  陳執安目送他遠去,看向楚牧野:「楚伯伯,你看,我大虞有的是不畏權貴的人物。」

  楚牧野點頭:「這江太平看似輕佻怠慢,實際上氣性烈烈,是個人物。」

  陳執安不解問道:「剛才楚伯伯說,那兩道後天之氣要便宜了司侯圭……蘇南府雖然安逸,強者不比邊境,不比西北,可總歸是富庶之地,府衙想來也有不少強者,又何至於讓外來的司侯圭得了去?更何況……楚伯伯如今就在蘇南府中……」

  楚牧野打斷陳執安的話,解釋說道:「後天之氣頗為玄妙,先天以下修行者得之有無窮的妙用,無論是煉丹、造兵皆不凡,升華根骨、凝實真元更是不在話下。

  只是後天之氣但凡感知到先天真元,便會瞬間消解消失於無蹤。

  後天、先天不容於一處,除非在天地造化的靈脈中。

  再加上……此時這蘇南府中並沒有幾個人能看到虎丘山上的玄妙之處。

  我能看到,李伯都也能看到,鐵臂將軍想來也能看到。

  除此之外便再無他人,所以我才會說……這後天之氣要便宜了司侯圭。」

  楚牧野極認真的解釋著。

  陳執安這才明白過來,李伯都必然會將此事告知司侯圭,此時楚牧野麾下,又或者鐵臂將軍的孫女沈好好,都不敵司侯圭!

  只是……

  陳執安咽了咽口水。

  他消化著腦海裏白玉京中流轉而至的種種訊息。

  【明鏡樓上懸明鏡,積累靈氣,探珍寶,見機緣……】

  「此時虎丘山上有三道後天之氣,一粗兩細,可楚伯伯卻只看到了兩道,想來看到的是那兩道細的。」

  「所以,虎丘山上還有一道更粗的後天之氣,無人知曉。」

  陳執安思緒及此,心念大動。

  「原本我按部就班修煉到神蘊境界,構築泥丸宮、凝聚神蘊,哪怕再快,也只怕還需要幾個月,可如果這後天之氣真就那般玄妙,是否能更快破境?」